一時間,衆隐山門人發出聲聲凄厲哀嚎,大量的黃沙伴随着黑煙從他們體内噴薄而出。
在蒼生之力的鎮壓下,幾個修行較弱的隐山門人身軀支離破碎,化作了沙塵潰散當場。
“他……他這是要殺了我們!可惡!!”
哀嚎聲聲中,衆隐山門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吼着,甚至于語調和動作都一模一樣,仿佛出自同一人。
他們那形如不死不滅的黃沙之軀,在蒼生之力的鎮壓下不斷地走向崩塌。
他們的聲音與表情充斥着恐懼,可在雲漸離的指使下,卻依舊以相同的節奏邁着相同的步伐,猶如提線木偶一般繼續朝着我們殺來。
蓬!蓬!蓬……
蒼生之力如影随形,以至于他們還沒來得及抵達我們近前,便已經在黃沙與黑煙噴湧間盡數隕滅,化作了沙塵消散狂風中。
不一會,原本對整個龍谷幾欲造成滅頂之災的隐山門人,眨眼之間便隻剩下了雲漸離一人。
蒼生之力,對這些由黃沙所化的隐山門人确實有着極大的克制作用。
在蒼生之力的沖擊下,雲漸離的身軀層層龜裂,黃沙化作了一塊塊闆結的泥塊不斷從他身上剝落,他的身體也因此變得千瘡百孔,大量的黑煙不斷從他周身騰出。
可饒是如此,他依舊沒有死,卻還是一瘸一拐地朝着我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陣陣三昧真火不斷從他的身上噴薄而出,直朝着我侵襲而來。
但這些三昧真火還沒來得及近身,卻在柳乘風的拂手間盡數湮滅了。
“被詛咒的聖器……嗬,沒想到居然再現人間,變數,變數……”
雲漸離喃喃說着,可聲音裏卻沒有了絲毫的語氣波動,那空洞的目光死死凝視着蒼生杵,就像一具行屍走肉受到了純陽之血的氣息,出于一種本能的朝着我走來,來自他身上的五行之力也開始變得紊亂,一道道三昧真火漫無目的地不斷朝着周圍侵蝕而去。
見蒼生之力對這些來自黃沙的隐山門人當真有效,我的心裏不禁一喜,可看着雲漸離的這番異樣,又不禁萌生出陣陣疑惑。
而就在我打算加大蒼生杵中的力量,将其一舉湮滅時,柳乘風卻搖了搖頭。
“林笙,他的命現在還不能取。”
柳乘風朝我這麽說道,卻是讓我倍感抑或。
對此,他回答道,“雲漸離是沉江客的恩師,不管他現在到底是人是鬼,我們若就此誅殺于他,那麽無疑便是得罪了隐山門,将來兩大宗門指不定會因此而刀兵相見。”
聽了這話,我微微點了點頭。
沉江客這些年來一直都熱衷于尋找古道門覆滅之謎,其中一個目的便是讓自己的恩師屍骨還鄉。
若是讓他知道今日雲漸離被天行門所誅,那麽不管這個雲漸離是真是假,恐怕兩大宗門都免不得因此心生芥蒂。
“可如若不殺,那又該如何處置他爲好?”
我有些擔憂的朝柳乘風問道。
畢竟雲漸離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若是放任不管,那麽恐怕沒等隐山門與天行門反目,整個龍谷就已經在他的手下翻了天了。
對此,柳乘風無言,卻是朝着我探出了一隻手。
一時間,我感覺有一股強大的牽引之力從他的手中洶湧而出。
來自我的蒼生之力,立即失去了自己的控制,竟源源不斷就按朝着他凝聚而來。
這一刻,隻見柳乘風的左手龍炎陣陣,右手紫光璀璨。
随着他雙手一合,這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竟然完全融彙于一體,化作了一股藍紫相間的流光。
柳乘風掐起了手訣,這股流光立即化作一道道光柱傾瀉而出,不斷交織于雲漸離周身,最終化作了一座直徑五十米的牢籠,将雲漸離以及周圍的黃沙盡數囚禁其中。
雲漸離不斷地沖擊着這道牢籠,可蒼生之力與龍炎在同時給予了他強大的反噬,使得他的黃沙之軀盡數碎裂,化作狂沙紛飛牢籠中,陣陣凄厲的哀嚎也不斷從他的口中響徹而起。
先前還能和柳乘風平分秋色的他,卻在蒼生之力下轉瞬間化作了籠中困獸。
有着蒼生之力坐鎮,沉江客想要逃已經覺悟可能,而柳乘風也終于長松了口氣,随後回頭看向了宗門内部。
“親家公,别在那看了,過來吧!”
柳乘風大喊了一聲,而他問話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念冰的爺爺念夕朝。
上一代隐山門人忽然攜黃沙大舉進犯天行門,如此大的動靜念夕朝又怎會不曾察覺?
可他身爲隐山門大長老,自然不能幫天行門,但他同時又是天行門來客,而自己的這些先人又太過古怪陸離,讓他也不敢相助于先人,最終隻能選擇了作壁上觀。
随着柳乘風一聲話落,念夕朝立即化作一道殘影抵達了近前。
他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被困籠中的雲漸離,朝柳乘風問道,“柳門主,不知道您對我隐山門祖……對這個人究竟要如何處置?”
聽了這話,柳乘風一聲冷笑,“親家公,都是自己人,你也莫要刻意避嫌了,雲漸離是沉江客的授業恩師,讓他念在嘴邊都兩百年了,更是你們這些後生眼中堪比神明的存在,想稱呼他一聲祖師爺就盡管說便是,我不會見怪。”
對此,念夕朝點了點頭,“讓柳門主見笑了,隻是不知您打算如何處置他?”
“你是現在隐山門大長老,可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現在叫你來,就是想将此事交由你定奪,免得到時候道門裏又出現一些不好的謠傳。”
沒想到,柳乘風竟然将這個問題抛開了念夕朝。
“這……”
念夕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爲難,他思量了片刻,随後說道,“從感情上講,雲師祖是夕朝心目中的聖人,而我身爲他祖蔭庇佑下的隐山弟子,不管他現在是人是鬼是魔,自然還是希望柳門主能網開一面,放他一條生路。”
“可是……雲師祖以及衆隐山先烈盡成黃沙之人,且均具不死不滅身,這背後恐怕有着某種不爲人知的秘密。而他們又無故大舉攻殺天行門,那麽從道義上講,雲師祖自然當誅之。”
聽了這話,柳乘風點了點頭,“親家公,你是個實誠人,話也說得很是中肯,隻是我更想聽你最後的決定。”
“這件事情牽連甚多,我區區一個大長老恐怕還做不了這一論斷。”
念夕朝有些爲難地說道,“柳門主,您看要不這樣,可否給我些許時辰,我現在便前去一趟隐山門,請我們的門主前來定奪,你看如何?”
對此,我不禁一陣哭笑不得。
眼下的這個雲漸離,俨然已成了柳乘風和念夕朝手中的燙手山芋。
哪怕明知這所謂的雲漸離并非真人,明知他已經死去,也明知他今日之舉罪無可恕,但二人都不敢輕易對他的命運進行判奪。
隻因在雲漸離的背後,還有着一個讓他們不得不顧及的人。
而現在,這個燙手山芋卻是被丢給了那個讓他們顧及的人手裏。
這個人,自然就是現任隐山門主沉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