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朝着這邊洶湧而來,卻是聽得衆人一陣毛骨悚然。
來自枯榮大師的法身相,是爲懸河寺對抗彼岸的最大依仗,可現在,枯榮法身相已毀,念夕朝和凡塵也均已身受重傷,面對這個已經覺醒并且完全激怒的魔,懸河寺根本無從抵擋。
“快走!”
念夕朝的臉色難看到了極緻,這兩位道門德高望重的前輩此時也顧不得所謂體面,當即和衆僧人踏上了一條通往外界的山間小道,快速的朝着寺外撤去。
可這時,一道赤色的血潮從彼岸腳下騰起,帶着這陣水浪轟鳴聲當即拍岸而來。
血潮所過之處,一艘艘停在岸邊的渡船盡數湮滅化爲腐朽,整個碼頭瞬間支離破碎,不過片刻工夫,血潮便已載着彼岸重抵懸河寺前。
潮水洶湧,掠過了層層石階,漫過了一個個山坡,很快便抵達了峭壁上方的一條棧道上,阻攔了我們所有人的去路。
彼岸不曾有多言,洶湧的血水發出聲聲咆哮,有若洪荒猛獸朝着在場衆人撲面而來!
“衆弟子,且另尋他途!”
凡塵法師的臉色凝重到了極緻,隻見他雙手合十念誦佛經,垂于身前的念珠蓬的一聲破碎。
一百零八顆佛珠頓時四散開來,在他近前的半空中以一個特定的規律開始組合排列,一道道璀璨的佛光也随之延伸而出,在各個佛珠指間來回流轉交相應和。
不過眨眼工夫,一道由佛珠構成的金色光幕便出現在了衆人近前,佛光璀璨,莊嚴聖潔。
嘩啦啦!
血潮重重地轟擊在了這道光幕上,卻是沒能第一時間突破來自凡塵法師的防禦,血花激蕩聲響徹不絕。
可饒是如此,光幕之上還是傳來一陣陣劇烈震蕩,如蛛網般密集的裂痕也随即遍布于各個佛珠之上。
彼岸已經失控,哪怕是黃河古道最強的兩大山門寺宇,在她面前也毫無反抗之力。
而此時,凡塵法師卻是動用着無上道法,想要阻攔住彼岸的攻勢,以換得懸河寺衆僧人的逃出生天。
吼!吼!吼!
血浪之中,一道道蠻獸的虛影在潮起潮落間不斷顯現,發出聲聲嘶吼,無休止地沖撞着眼前這道光幕,一顆接着一顆的佛珠開始在血色的侵蝕下冒起了青煙,随後支離破碎化爲了灰霾。
衆僧人不敢遲疑,他們自知眼下之戰已不是自己所能參與,紛紛聽從凡塵法師的話逃向了另外一條山道。
與此同時,陣陣渾厚的五行之力也開始在念夕朝身上躁動不安。
在木行術的治愈下,由彼岸花留下的外傷已經無恙,可來自其中的陰氣卻依舊殘存于他體内,使得他面色蒼白依舊。
轟隆隆……
鐵锏被念夕朝高高舉起,随後朝着地面重重落下,一陣劇烈的轟鳴聲當即響徹山巒,周圍的大地也随之陷入劇烈的晃蕩。
隻見以鐵锏爲中心,一道道深長的裂痕頓時朝着周圍快速蔓延開來,山坡上,懸崖上,地面上,猶如被一記無形的重拳生生砸開般紛紛龜裂開來。
大地的晃動開始變得越發強烈了,就好像發生了一場強烈地震般,一塊塊重達千百斤的岩石碎塊不但從山體之中剝落,朝着下方滾落下來。
蓬!!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虛空魄力生忽然響起。
在血潮的不斷侵蝕下,由凡塵法師佛珠所化的金色光幕已經支撐到了極限,随着最後一刻佛珠在血水侵蝕間碎裂,整個光幕頓時支離破碎。
光幕破碎,凡塵法師止不住後退了數步,他的身體就像經烈日暴曬過的焦土一般,瞬間變得幹如枯槁,一條條裂痕順着他的雙手不斷朝着周身蔓延,最終引得大量鮮血從體内噴薄而出,血染袈裟。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彼岸發出一聲冷哼,沒有了光幕的阻攔,血潮當即一馬平川,再度朝着前方衆生鋪天蓋地而來!
轟隆隆!!
可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轟鳴聲響徹而起。
擡頭望去,隻見在彼岸上方的一處百米懸崖,此時突然綻裂開一道道深達數米的駭人裂痕,這些裂痕不斷加深擴大,卻是引得整個懸崖瞬間轟然破碎。
一塊塊重達萬斤的巨石當即從上方落下,就朝着下方毫無防備的彼岸砸落了下來。
彼岸擡起了頭,眼神裏流露出一絲異色,可沒等她做出絲毫防備,來自一整個懸崖的巨石朝着她頭頂傾瀉而下,不過瞬間便将她徹底掩埋,原本洶湧的血潮也偃旗息鼓,卻是忽然停止了進攻,不斷地朝着彼岸退回,盡數收縮進了那堆如山高的碎石當中。
“快走,這座懸崖鎮不了她多久!”
做完這些後,念夕朝非但沒有絲毫喜色,相反面色凝重依舊。
以五行之力,生生将一堵高山懸崖坍塌破碎,這一舉幾乎耗光了念夕朝的所有心力,以至于腳步也出現一陣虛晃。
不僅是他,爲了阻攔彼岸的攻勢,此時凡塵法師更是油盡燈枯,渾身鮮血潺潺,俨然重傷之軀。
“這黃金面具中,怎麽會封印着一個如此可怕的怪物,真他娘的失策,早知道老子就該請門主出山才對!”
念夕朝罵咧咧着,下意識朝着我看了一眼,早就沒了好臉色。
眼前的這一幕,也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一陣陣劇烈的轟鳴聲,此時也不斷從碎石下方傳蕩而起,引得四周土石飛濺震蕩。
在受了一整座懸崖的砸擊後,眼下的彼岸依然還活着,而此時她就要從中脫困而出!
見此,所有人不敢遲疑,當即不敢停留倉皇離去。
凡塵和念夕朝都是道門之中成名已久的大人物,誰能料到二人聯手,不僅未能克制強敵,相反身受重傷心力耗盡,最終落得狼狽而走的境地。
不消片刻工夫,我們一行人已經逃出了千米開外,終于翻過了山崖,抵達了懸河寺絕壁之外的俗世地界,來到了一條盤山公路上。
轟!!
可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轟天巨響。
回頭望去,隻見那壘積如山的碎石轟然碎裂,一股赤色鮮血破碎了無數巨石沖天而起,騰起重重血霧。
血霧缭繞間,一個通體由鮮血所化的人影緩緩從碎石廢墟中走了出來,絲絲陰火與半凝結的血液缭繞在她周身,化作了她的肌膚,化作了她的長發,化作了一襲彼岸花開的衣袍。
彼岸……再度現身了!
“惹惱了我還想跑,癡人說夢!”
彼岸的臉冰冷得可怕,陣陣黑色的陰氣萦繞于她周身,随着她手一揮,一道道密集的血線從她手中紛飛而出,猶如密密麻麻的蛛網般朝着我們這邊籠罩而來,轉瞬之間便已抵達近前。
爲了對付彼岸,念夕朝和凡塵法師都已經身受重傷心力耗盡,可後者卻依舊完好無恙,看着她再度動用殺招,二老的眼中無不流露駭然與絕望。
吼!吼!吼!
一陣陣怒吼聲我的體内響徹而起,層層的陰火開始在我周身燃燒,我的身軀迎風見長,瞬間化作了冥鬼模樣。
眼看着彼岸就要對二老施以最後一擊,本爲看客的我已然無法繼續充當看客的角色,熊熊的陰火從我的身後噴薄而出,化作一對覆蓋百米的黑色羽翼,擋在了二老的前方。
滋滋!
來自彼岸的鮮血與我的陰火相觸,一股磅礴的毀滅之力卻是從鮮血之中爆發而出,順着陰火直襲于我的本體。
蓬!
這股毀滅之力直達我的胸腔,發出一陣劇烈的爆裂聲,大量的陰火餘燼從我體内噴薄而出。
我的身體随之發出一陣劇烈顫抖,一種靈魂撕裂的極度痛楚瞬間傳遍了我的全身。
對此,我的心裏極度駭然。
要知道,冥鬼狀态下,許多的攻擊對我已然無效,除非将我的冥鬼之軀鎮壓下去,否則尋常道法很難再傷及我本體。
可來自彼岸的這一縷鮮血,還是在這個時候給予了我靈魂一記重創。
“林笙,剛才我要你救我的時候,你不是說兩不相幫嗎,怎麽現在我要殺他們,你卻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