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我的這一突發狀況,茹若初連忙走了過來,祥和的佛光從她手心散發而出,治愈着我在那女人回眸間重創的雙眼以及靈魂。
我忍着劇痛睜開了眼,眼前一片猩紅,各個人影也變得十分模糊。
“蒼生杵的第三個世界……我看到了,有一個突然出現的女人,重創了我的靈魂……”
我哆嗦着将自己先前所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不禁一陣心有餘悸。
那個出現在第三個世界的女人,從她身上盛開的那些花,俨然和剛才從血水中生出來的一模一樣。
而那個女人,和棺材中的那口浮屍究竟又有什麽關系?
我的心裏萬分困厄,而其他人聽聞了我的講述後也都眉頭緊鎖。
過了好一會,沉江客開口了,“林笙,你所看到的蒼生杵第三個世界,其實就是兩百年前的古道門,或者說是定格在了古道門毀滅的那一刻,你所看到的血湖中的屍體,隻怕就是一夜隕滅的古道門芸芸衆生。”
聽了他的這番話,我的心裏一陣愕然,這個第三世界,竟然就是兩百年前的古道門?
可兩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爲什麽所有古道人的屍體都會聚集在一口血湖當中,而那個渾身生滿了妖花的女人又究竟是誰?而這一切,和我手中的蒼生杵究竟又有着哪種聯系?
帶着這種疑惑,我在鮮血中看向了沉江客,可沉江客搖了搖頭。
“本尊隻是聽聞過關于古道門的傳說,要想探查真相,恐怕還得等尋到那口血湖的現實位置,方能得以知曉。”
沉江客掐了掐手指,“黃沙之地、雪山之畔,九州之中能有此等地貌的地方并不多,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眉目。”
至此,我算是聽明白了,沉江客顯然是打算去尋找那片血湖的下落,尋出兩百年前覆滅的古道門!
這時候,一旁的茹若初也開口了,“沉前輩,既然我們終于知曉古道門的覆滅之地,那麽現在大家是即刻出發,還是稍作休整?”
沉江客搖了搖頭,“這一天本尊已等待了兩百年,自然也不急于一時,還需從長計議,已備萬全之策。”
“嗯,如此也行,我此次赴入道門,正好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茹若初盈盈笑着,目光不知覺的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既然如此,大家便先且離去,何時上下求索,屆時本尊自會告知諸位。”
留下這句話,沉江客不曾再有多言,随即朝着那匹大黑馬走去。
可走到一半他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陸消川,“對了陸兄,你意下如何?”
聚魂棺來自古道門,能爲方外源源不斷提供至純陰氣,能讓陸消川即便不作任何修行,也能有着碾壓道門衆生的實力。
而今,在沉江客和茹若初的共同布局下,聚魂棺已經破滅。
陸消川雖然身上陰火湧動,但道行卻也因此一落千丈。
随着眼前變故發生,開始有越來越多的陰離門鬼道人朝着封魂塔外接踵而來,卻已無一人再敢叫嚣,何青雲和洪高義也是面色凝重,終究不曾再有絲毫言語。
一代方外之主,此時臉上鬼火萦繞,映射出滿臉頹唐。
他雖然還是門主,但已然沒有再和沉江客一較高下的資本,隻要沉江客願意,抹殺他不過是一個意願間的事情。
“聚魂棺已爲你破滅,本尊意志如何,與你而言還重要嗎?”
過了好一會,陸消川終于開口了,聲音裏充滿了不甘和頹唐。
對此,沉江客冷然一笑,“本尊之前說過,方外是道門的一部分,你幫不幫對我而言并不重要,可你去不去對我很重要。”
“陸消川,今日之事就此截止,我可以給你時間讓你好好考慮。你若想尋仇,本尊會在隐山門恭賀你的大駕,你若要随我們前往尋覓古道門,本尊亦歡迎備至。”
留下這句話,沉江客不曾再有多言,當即跨上了大黑馬,便朝着陰離門外離去,其他的隐山門人此時也紛紛緊随而去,不消片刻工夫,便已經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陸前輩,今天真是對不住了。”
茹若初朝陸消川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随後對我說道,“林笙,我們現在也走吧。”
道門之中強者爲尊,随着聚魂棺滅,陸消川實力大不如前,已然淪爲敗者,而敗者是沒有資格得到尊敬的。以至于無論沉江客還是茹若初,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似乎毀掉一個聚魂棺對于他們而言隻是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
看着我們要離開,陸消川無言,周圍其他的陰離門高人也都敢怒不敢言,哪怕心有萬分不甘,也不得不讓出一條道來任我們通行。
可就在我們一行人打算離去時,一道陰火卻忽然從天而降,攔在了我的近前。
随着陰火的凝聚,原本後方的陸消川此時卻出現在了我們眼前。
“陸前輩,您已經沒有了聚魂棺,若論單打獨鬥,現在恐怕已經不是我的對手,難道還想再加以阻攔嗎?”
茹若初警惕了起來,她朝前走出一步,攔在了我和陸消川之前。
可陸消川并不曾理會她的言語,鬼火湧動的目光始終落在我的身上,那枚來自聚魂棺的黃金面具在陰火的纏繞下,從他手中飄飛到了我近前。
“林笙,今日聚魂棺之所以破滅,隻因你而起。而剛才本尊見你在與聚魂棺進行溝通,這恐怕不是蒼生杵這麽簡單吧?”
陸消川朝我問道,卻是問着一個和沉江客一樣的問題。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看來是我多慮了。”
對此,陸消川不曾再多言,萦繞在黃金面具的陰火也逐漸開始消散,“聚魂棺已爲你所破,這張面具對本尊而言已無意義,你且留着它當個紀念吧。”
陸消川的這番話讓我倍感莫名,可随着陰火消散,那張黃金面具随即從半空落下,落在了我的手心。
留下這句話,陸消川不曾多言,随即遣散了周圍衆多前來護駕的鬼道人,自己則在火光中頹唐地走向了封魂塔。
“陸前輩,今日之事,您就不會記恨我們嗎?”
雖然我隻是一個看客,但陰離城今日一劫的直接原因終究還是我,還是忍不住朝他問道。
“聚魂棺乃方外至寶,被毀又豈有不愠之理?可福兮禍兮皆命數爾。況且沉江客說得沒錯,身爲道門泰山北鬥,不該這麽一直偏安一隅,總得爲後世做點什麽,留下些什麽……”
陸消川一邊說着,可腳步并不曾停留,最終身影和聲音一道消散在了封魂塔中,爲衆多黑色陰氣所隔絕。
這一刻,我已經完全看不懂這些道門巅峰人物的套路了。
先前還是一副生死大敵的模樣,緊接着又心平氣和仿若無事發生,現在更是有了一種走向聯合的遺願。
大人物的想法,果真不是我這種小人物所能輕易揣測的。
而此時,茹若初在看着我,臉上依舊挂着那一抹不變的微笑——她也是個大人物。
“唉,經過今日這檔子事,今後的道門恐怕要變天咯!”
這時,爺爺走了過來,同爲看客的他不禁唏噓不已。
“隐山門、懸棺門、陰離門今日于方外一戰,事後雙方卻化敵爲友,走向合作,這可是一件決定道門未來的大事啊!唉,可惜了這副畫卷塗鴉過甚,筆墨已難着呀!”
“書狂你要不要臉,我都把底卷借你了還嫌這嫌那的,不想要給我拿來!”
“喂喂喂,急什麽,老爺子這也不是有感而發嗎!”
沉江客走了,可琴棋書畫和念夕朝卻并沒有和他們一同離開。
書狂和畫癡還是如以往般争吵着,琴童不語,而棋叟嚴守柯正在重新擺着一副新的棋局,面色卻是顯得極爲蒼白……
我看着手中的黃金面具,不知陸消川将它給我究竟是有何深意,可既然塵埃已落定,我也索性不曾多想,将其收入了囊中。
而這時,天行護法和念冰也走了過來,我朝念冰看了一眼,卻發現她此時卻變得很不對勁。
隻見她面白如紙唇紅似血,雙眼更是一片漆黑,那本已壓制下去的陰氣,此時開始不受控制的從她身上瘋狂肆掠而出,以至于她的周身萦繞起一道道鬼影,發出陣陣哀嚎。
“念冰,你……你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