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浮屍說話,周圍衆人并沒有因此有太多反應,似乎這一離奇鬼嘯隻有我一人能聽見。
鮮血在我和浮屍之間流淌不息,化作了一道赤色的漩渦,陰冷的血水沖擊着我的身軀,讓我身上的陰火悄然消散,也讓我的本體重新顯現。
“林笙,救我,救我……讓我解脫……”
浮屍再度說話了,我的耳畔頓時被無盡的鬼嘯之音所充斥。
我對聚魂棺雖然一無所知,但顯然是陰離門中的至寶,可在那一陣陣鬼嘯之中,我能切身感覺到來自他的無盡痛苦,而我此時也無盡痛苦。
不知爲何,我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髒一陣劇痛,一股灼熱的鮮血開始瘋狂的在我心腔中橫沖直竄。
我感覺自己喉嚨一甜,一股鮮血當即噴湧而出,飛濺在了浮屍臉上的黃金面具上。
嗡……
來自我的鮮血,瞬間便融入了那張面具之中,伴随着一陣劇烈的嗡鳴聲響起,一股血色的光芒頓時從面具中爆發而出,籠罩了在場所有人。
下一秒,那不斷從聚魂棺中流淌而出的鮮血開始幹涸了,一朵接着一朵妖豔的花接連從幹涸的血液中争相綻開。
這些花朵看起來頗爲詭異,隻見它們并沒有根莖也沒有枝葉,花朵極爲突兀的從血中生出,細長的花瓣自内而外彎曲,上面更生着一根根細長的尖刺,猶如一個個魔爪般分外瘆人。
不過片刻工夫,由鮮血所波及的方圓百米範圍,卻是均被這妖豔的花朵包圍,美麗而又詭魅。
一陣風吹過,大量的陰氣開始從花叢中散發而出,開始瘋狂的朝着浮屍湧動而來。
不僅于此,在場曾和聚魂棺産生共鳴的諸多鬼道人,此時身上的鬼火蓬然熄滅,緊接着一朵朵妖豔的花突然從他們的體内接連綻放。
這些花朵就像在汲取土壤中的養分一般,開始瘋狂的吞噬着這些鬼道人的靈魂,所有人紛紛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頭,發出聲聲凄厲悲嚎。
可不過眨眼工夫,成片成片的鬼道人接連倒下,成片的花朵遍布于整個封魂塔外,化作了一片殷紅的花海。
一絲絲細長花瓣在陰風中舒展,來自其中的陰氣随之迅速反哺于浮屍自身。
咔擦!咔擦……
一陣陣不安的碎裂聲響徹而起,隻見那纏繞在浮屍身上的綢緞開始節節崩斷,一股猶如來自地獄的氣息也随之充斥當場。
眼前的這一幕超乎我的預料,這具浮屍看起來像是在蘇醒,或者說正在從某種禁锢中解脫出來。
而這一切,好像皆因我剛才的那一抹鮮血而起。
“你……你到底是誰?”
我看向了面具下的那雙眼睛,朝着浮屍問道。
浮屍無言,嗚咽的風聲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在我的耳中彙聚成了幾個字,“故人……歲月長河中的故人……不要告訴任何人……”
聽着這話,我不禁皺起了眉頭,而伴随着鮮血的散去,我周身的禁锢也随之得以消散。
可我還沒來得及再有多問,一股蓬勃的五行之力卻突然從四面八方湧動而來。
我下意識低下了頭,卻見以浮屍爲中心,一道五行法陣不知何時應運而生,代表着金木水火土的五道符文頓時爆發出耀眼的光華。
“林笙,回來!”
一個陰郁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緊接着一隻無形的大手突然拽住了我,生生把我帶離了當場,帶到了沉江客的身邊。
此時的沉江客如臨大敵,随着一個手訣出現,整個封魂塔外傳來陣陣劇烈震蕩。
一時間,周圍的地面開始迅速龜裂,大量的屍水沸騰而起,磅礴的生命之力也從遠處的槐樹林洶湧而來,沉江客身上的三昧真火也洶湧疊起,由鬼道人散落的諸多刀兵也随之懸浮當空。
下一秒,來自外界的五行之力在沉江客的意志下,開始瘋狂地朝着那具浮屍侵襲而來!
“沉江客,你幹什麽!”
看到這一幕,陸消川發出一聲爆喝,大量的陰火從他身上噴薄而出,也同樣對沉江客發動了進攻。
可是,沉江客對他不曾絲毫理會,一旁的茹若初卻突然攔在了二人中間。
嗡、嘛、智、牟、耶、薩、列、德……
一尊古佛虛影出現在了茹若初的身後,磅礴的佛光在她意志間湧動上前,牢牢阻隔了滔天的陰火。
“陰離門主,我和沉前輩這次前來,一是爲了幫林笙,二來……就是毀掉你的聚魂棺!”
茹若初的嘴角浮現着一絲淺笑,話語聲從容無比,仿佛一切都是如此理所應當。
“你們做得過火了!”
陸消川臉上的鬼火瞬間凝聚出一個極度憤怒的表情,卻在一道殘影間掠過了茹若初,妄圖阻止沉江客接下來的行動。
可茹若初也在佛光中如影随形,以至于陸消川出現在哪,她瞬間也出現在了哪裏,一尊古佛阻隔着前者的去路,讓他根本無從近沉江客之身。
嗚呖呖……
一陣凄厲的慘叫這時響徹而起,隻見在沉江客五行之力的全力一擊下,這具浮屍的身軀發出一陣劇烈的震蕩。
五行之力瞬間侵入了浮屍的身體,緊接着又從他體内徹底爆發而出,他那被綢帶包裹的身軀當即碎裂開一道道深長的裂痕,赤色的鮮血也随之從他體内噴濺而出,落地瞬間卻是化作了一朵朵妖豔的無根之花,緊接着又迅速枯萎。
而浮屍身後的聚魂棺,此時也綻裂開一道道深長的裂痕,不過眨眼間轟然碎裂。
撲通!
随着聚魂棺的破滅,浮屍也仿佛無根之木般立即轟然倒地,再也沒有了絲毫氣息。
先前争相綻放的花朵,也在這時盡數枯萎,化作了一股紅色的灰霾飄散當空。
噗!
一股屍水突然從陸消川的口中噴出,随着聚魂棺破滅,他似乎也受到了極大的靈魂重創,身上燃燒的陰火也在瞬間萎靡了下來。
他滿眼憤恨的看着沉江客,卻并不曾再有出手。
在茹若初的掩護下,沉江客此時來到了倒地的浮屍前,揭開了他臉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具枯槁幹涸的屍體,随着一陣陰風吹過,這具浮屍瞬間風化,化作了一縷飄散在了當場。
原本用來對付沉江客的聚魂棺,不過轉眼間卻被沉江客完全摧毀,棺中浮屍更是徹底破滅。
對此,我的心裏滿是凝重,我的腦海裏始終回響着浮屍跟我說過的話。
故人,這具浮屍爲什麽會說是我的故人,甚至還像我求救?
可我努力回想,卻怎麽都想不起自己有這麽一号故人來。
可是,現在他已經隕滅在了沉江客的手中,再多的疑惑也都成了無頭案。
“沉前輩,剛才您是什麽意思?”
看着沉江客拿着黃金面具朝我走來,我帶着滿心的不滿朝他問道。
“因爲聚魂棺的克星是你,或者說是你手中的蒼生杵。”
沉江客陰郁的臉上扯出一絲冷笑,“聚魂棺和蒼生杵一樣,都是兩百年前古道門覆滅時留下的存世之物,二者一陰一陽相克相生。”
聽着這話,我的心裏一陣凝重。
對于蒼生杵背後的秘密,沉江客顯然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而他朝我上下打量着,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林笙,剛才本尊好像聽到你在和聚魂棺說話,他跟你說了什麽?”
我張了張口,正想要如實道出,可想着浮屍的最後一句話,卻又搖起了頭,“沒,沒什麽,可能您聽錯了吧。”
“哦,是嗎,如此最好。”
沉江客點點頭,随後也沒有再多理會我,轉而來到了陸消川近前,将那面黃金面具丢在了他的腳下。
“陸兄,聚魂棺已毀,這個你且留着當個紀念。”
他的這一舉動,無疑充斥着強烈的挑釁與嘲弄,卻是引得陸消川身上怒火中燒。
可沒有了聚魂棺的陸消川,俨然以不是這位隐山門主的對手,伴随着聚魂棺的破滅,周圍的諸多鬼道人也悉數湮滅,隻有爲數不多道行高深者尚且,無疑令陰離門元氣大傷。
“沉江客,你我曆來井水不犯河水,因爲一個暮行舟,你就真打算将我陰離門趕盡殺絕?”
“不,方外本爲道門的一部分,你死了,照樣需要有一個新的陰離門主繼位,本尊可沒有閑心将精力都放在方外之中。”
沉江客搖着頭,說道,“本尊之所以這麽做,隻是想讓你今後能活得像個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