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着剛才殘魂融合後自己身體立即變得不受控制的模樣,我的心裏一陣遲疑,并沒有馬上接下。
“茹若初,我已經完全猜不透你的想法了。”
我頗爲疑惑的說着,畢竟先前我爲了奪回殘魂,可是跟着念夕朝一路追殺過她,而當時她死活都不肯還,甚至不惜破掉自己修行多年的閉口禅。
而今,她不知請來何方高人在殘魂體内種下八道靈魂佛陣,除了并無獨立意志外,幾乎已成一具獨立的靈魂。
可眼下,她又突然說想把殘魂歸還給我,讓我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
“林笙,其實你可以叫我若初,這樣才不顯得那麽生分。”
茹若初的聲音裏有着一絲不大樂意,說道,“當初,奶奶之所以奪走你的魂魄,是因爲看透了你的命數,知道你才是蒼生杵最适合的主人。你的一魂一魄沒了,爲了活命,你就隻能修道,隻能放棄田園步入道門,在道行精進後,才能有動用蒼生杵的資格,才能揭開塵封了兩百年的道門覆滅之謎。”
茹若初如是說着,和在場的其他大人物一樣,她這麽做的目的也同樣是爲了蒼生杵。
可茹若初的話還沒有說完,又繼續開了口,“而我留着你的殘魂不給你,又在他體内種下八道佛陣,除了逼着你步入道門外,也是爲了以防萬一。防止哪天你死了,蒼生杵沒了主人。而現在看來,你的道行一躍千裏,該有的磨難都已結束,自然就到了物歸原主的時候。”
“而在剛才,我想托爺爺把青銅鏡還你,可爺爺不要,說殘魂是林家給我的彩禮,這世上沒有新娘退還彩禮的道理,所以我隻能再跟你舊事重提。”
茹若初坦坦蕩蕩,沒有做絲毫的隐瞞,仿佛并無過多言語的我們,是一對久違的故人,或者說是夫妻。
殘魂歸位,本是理所應當,但這具殘魂當中孕育着無上佛法,以至于我雖然想接,但背後的人情實在太過貴重,卻又不得選擇止步。
更何況,如今的我修行已成,即便缺失一魂一魄也能長存人世間,殘魂雖然能讓我如虎添翼,但如此一來,我恐怕就必須承認茹若初是我的妻子,而這是念冰最不願看到的。
“殘魂是給你的彩禮,蒼生杵是你陪的嫁妝,爺爺說不能要,肯定有爺爺的道理,我聽爺爺的。”
帶着這一顧慮,我選擇了拿爺爺當做擋箭牌,婉言謝絕了茹若初的美意。
“好吧。”
茹若初點點頭,聲音裏微微帶着一絲失落,“那你什麽時候想要了就來找我,你知道我在哪裏,或者說,你知道自己的故土在哪。”
“另外,殘魂的封印已經接觸,你随時可以通過開天眼殘魂取得聯系,也可以透過殘魂來看望我……就像半年前那樣。”
留下這句話,茹若初不曾再有言語。
我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又下意識把目光落在了念冰身上,發現念冰也在看着我。
發現我回首的目光後,她有些慌張地回過了頭,避開了我的眼神。
自從茹若初現身後,念冰便沒有再和我多說一句話,她始終待在那位天行護法的身邊,有若一對久别相逢的母女。
呼呼!
就在這時,一陣勁風忽然從四面八方襲來。
我回頭看去,卻見以爺爺爲中心,一股淩冽的強風當即侵襲當場。
風聲凜冽,一道道無形的風刀子從爺爺周身飛舞而出,朝着四周紛亂掠去。
一時間,潛龍鎮方圓五百米的範圍内的地面上、牆壁上、樹木上,均遍布着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刀痕。
這些刀痕看似雜亂無章,但我仔細看去,卻發現這些重疊交錯的刀痕,在連貫起來之後,竟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符文。
這些符文我自再熟悉不過,都是用來驅鬼鎮邪的淨煞符!
而現在,這些淨煞符随着刀痕的蔓延迅速遍布各處,就連從風中飄落的樹葉也被镂刻出一道道文字。
符文是溝通天地鬼神的文字,但眼下這些已不僅僅隻是一道簡單的符文,而是一道籠罩一方的淨煞符陣!
當年劉月娥用來對付念冰的符陣,此時竟被爺爺搬來針對于暮行舟!
這一刻,爺爺俨然已動了真格!
隻見爺爺掐出一個奇怪的手訣,在他的念咒聲中,那遍布于四周的淨煞符立即爆發出一股滔天的陽氣,化作一股實質化的氣浪直襲向暮行舟自身!
可對于爺爺的這一攻擊,暮行舟卻不動如山,隻是任憑那滔天陽氣侵襲于自身。
嗚呖呖!!
一陣凄厲的鬼嘯聲立即響徹四方。
陽氣侵襲下,四周的鬼靈與撈屍人紛紛痛苦的抱住了頭,發出聲聲悲戚哀鳴。
在淨煞符的侵蝕下,撈屍人的身體有若陷入絞肉機中一般,渾身的血肉立即化作肉糜飛濺當場,露出了森白的骨骼,而骨骼也在瞬間淪爲灰霾,最終隻留下了一具脆弱的靈魂。
陽氣肆掠不息,撈屍人的靈魂以及來自黃河古道的鬼靈甚至還沒來得及逃逸,又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暮行舟的身體微微一晃,不自主地朝着後面退了一步。
位于風暴最中心的他,此刻無疑承受着來自整個淨煞符陣的攻擊。
隻見那缭繞在他頭頂的鬼火時隐時現,渾身湧動的黑焰時而熄滅時而燃起,露出了内部隐藏的靈魂。
但饒是如此,一刻鍾過後,暮行舟非但并沒有被誅滅,依舊牢牢地站在原地。
伴随着大量心力的消耗,爺爺的面色顯得有些蒼白,豆大的汗水也不斷從臉上落下。
他愕然地看着暮行舟,似乎難以相信他還能安然立于此地。
暮行舟也看着爺爺,聲音冰冷異常,“林隐耕,二十年前我落敗而逃,隻因我的對手是你的父親。二十年後我爲你所傷,隻因我的一半道行爲林泯恩所封印,化作心魔投身黃河。而今心魔不在,我的道行亦回歸當年,你又如何是我的對手?”
說話間,暮行舟輕輕一揮手,一道黑焰從他的衣袂間紛飛而出,迅速凝聚成了一道烈焰之矛,陰氣騰騰地直襲向了爺爺。
撕啦啦!!
陣陣破裂聲頓時響徹當場,随着這一柄火矛抛出,磅礴的陰氣也立即反噬四周。
火矛所過之處,周遭的陽氣瞬間潰散,被銘刻于鎮中各處的淨煞符文也在陰風中迅速風化,化作了漫天灰霾。
爺爺的這一淨煞符陣,若是換做平時,早已讓暮行舟魂飛魄散,但眼下的暮行舟早已今非昔比。
他僅僅隻是輕輕一招手,僅僅隻是一縷黑焰,卻在瞬間讓整個淨煞符陣支離破碎!
噗!
爺爺的臉瞬間化作蠟白,一口淤血從口中噴薄而出。淨煞符陣被毀,他自身也因此受到重創!
符陣破滅了,可這道火矛餘威未減,依舊不曾停息的襲向爺爺自身。
爺爺不斷後退着,随着他手指一彈,從嘴角淌出的鮮血立即飛濺而起,在他近前的半空中迅速凝聚成一道地字符。
呼呼!!
地字符形成瞬間,一道高達十米的火牆當即出現在了爺爺近前。
轟隆!!
火矛激撞在火牆之上,猶如撞上一堵鐵牆般發出劇烈轟鳴,整個潛龍鎮也因此發出一陣劇烈顫抖。
但下一秒,火矛之中黑焰暴增,一道黑色的氣浪以矛頭爲中心,迅速朝着四周侵襲而去。
整個火牆因此發出一陣劇烈顫鳴,緊接着便綻裂開一道道深長裂痕,瞬間支離破碎!
沒有了阻礙,火矛扶搖直上,眨眼就抵達了爺爺的近前!
“不好!!”
看到爺爺有難,我終于無法再繼續旁觀,慌忙就朝着他掠了過去。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抵達身邊,一道殘影卻出現在了他近前。
正在和張育澤激戰的念夕朝,此時卻攔在了爺爺前方,從他雙眼之中爆射而出的目光之火噴薄不息,也同樣迎向了那根黑岩長矛。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