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冰邁過了門檻,朝着屋中冷冷地喊道。
不一會,我聽到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從裏邊響起,在衆多門人的簇擁中,我看到一個五六十歲的中年男人從中走了出來。
隻見此人雙鬓斑白五官方正孔武有力,偏偏這麽個牛高馬大的人,在面對念冰時,眼神裏卻流露出了一絲怯意。
而此人不用說,正是九龍莊莊主張鴻飛了。
“龍女,你這是幹什麽?我才是九龍莊莊主,休得在這目中無人!”
張鴻飛朝念冰如是說道,可聲音裏卻是少了一絲底氣。
“真正目中無人的,恐怕是張鴻飛你吧?”
念冰冷冷說道,“我在三個月前就警告過你,山莊内外事務由你負責,庇護一方也好爲禍一方也罷,與我無關。但莊中走蛟歸我管,沒有我的允許,一頭走蛟都不得出山!”
“你要知道,這些走蛟是我們幾十代馭蛟人培育而成,它們的使命是遇水化龍庇護一方生靈,而不是給你拿來公器私用的!”
念冰的這番話,完全不給張鴻飛臉面,卻是氣得他身體直哆嗦。
“可你也不要忘了,你雖爲龍女,但對于九龍山莊而言,你終究隻是一個外人!我才是莊主,這裏我本應說了算!”
張鴻飛如是說道,額頭上青筋根根爆出。
“對,在半年前确實是這樣的,可現在你的母親已成了活死人,父親又躲着不敢露面,沒有了你爹娘的庇護,你覺得還能你說了算嗎?”
他的這番話,換來的是念冰一聲冷笑,“隻要我願意,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就像當年你父親害死我全家一樣,把你們所有人都殺光!”
在先前和念冰的對話中,我得知除了佛陀山外,九龍山莊也參與了當年的念氏滅門案,也爲了蒼生杵與我林家兵戎相見。可我本以爲此時的山莊隻不過是暗流湧動,卻不料所有恩怨早已擺上了明面。
面對念冰這般挑釁的話,張鴻飛的臉色鐵青,卻一時間不敢說出話來。
而念冰也沒有耐心再與他多費口舌,朝着在場衆人掃了一眼,“說吧,除了錢江止他們二人,今日還有誰擅自調動過走蛟?”
念冰這話,充斥着一股極爲危險的氣息,讓在場所有人面面相觑,卻是好一會都沒人敢回應。
對此,念冰微微搖頭,“既然你們不肯主動承諾,那我隻能讓走蛟自己指認了。”
話落,盤踞在屋中的那三頭走蛟突然沖上了前,直朝着人堆裏撲了上去!
啊!!
一陣凄厲的慘叫聲響徹而起,隻見其中一名牧蛇人被走蛟死死纏住,随着蛇身猛地一收緊,那人全身頓時響起一陣刺耳的骨骼碎裂聲,大量鮮血混合着内髒碎片從他口中噴湧而出。
與此同時,另一頭走蛟也張開了血盆大口,一股灼熱的氣浪直掃向它近前的三人,這三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抗,他們的身體就像被投入了濃硫酸中一般,皮肉瞬間燒焦融化。
接連的慘叫聲從騰龍閣中不斷響起,不消片刻工夫,屋子裏便多出了足足十具屍體。
念冰的這番手段,是如此的明目張膽殘忍決絕,哪怕是我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一番殺伐過後,三頭走蛟吐了吐蛇信子,在念冰的示意下帶着滿身人血緩緩退出了閣樓。
而看着她當着自己的面殺人如麻,身份莊主的張鴻飛卻并沒有做出任何的制止,似乎整個九龍山莊真的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龍女……這幾日你盡管嚣張,待到黃河潮信起,便是你的死期!”
張鴻飛的臉抽了抽,朝念冰如是說道。
念冰點點頭,“是嗎?我也期待着那天,看看到底是我死,還是你全家覆亡!”
話落,念冰也沒有再理會他,轉身對我說道,“林笙,我們走吧。”
我對眼前的這一幕還沒完全反應過來,隻是下意識點點頭,随後便和念冰打算離去。
“林笙?”
這時,王鴻飛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他朝着我打量了一眼,“這後生便是你在俗世相識的丈夫,是那林家林泯恩的曾孫?”
聽了這話,我不覺皺起了眉,朝他看了過去。
而後者則沖我一聲冷笑,“林笙,你的曾祖可是一個了不得的枭雄!當年包括我父親在内的三大高手以及諸多道門成名人物,爲了追殺念知秋前去柳泉村,卻被他一人輕易擊潰,死的死了,活着的也都變得不人不鬼。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後亦如此。也幸虧他最終死于同門相殘,不然我們這些人都得不得安生。”
聽了這話,我的心裏猛地一沉,蒼生杵随即落入了手中。
我雖然已經知道九龍山莊也是仇家之一,但不曾想身爲莊主的張鴻飛居然敢如此肆無忌憚。
“林笙,你知道當初是誰向茹家告知了林泯恩的下落嗎?”
王鴻飛臉上的笑容越發猖狂,“是我!是我讓茹氏找上了林泯恩,也是我命令念天明告密于隐山門,招得琴棋書畫伏殺念夕朝!”
“而現在你居然也來到了九龍山莊,可真不是冤家不聚頭!”
“張鴻飛,你找死!”
我的眼睛頓時猩紅,蒼生杵直朝着他胸口刺了過去!
然而,我的攻擊還沒來得及近身,念冰卻攔在了我近前,沖我搖了搖頭。
“林笙,我知道你想讓他死,我也是,但今天不行,他的這條命還有其他用。”
雖然我的心裏萬分不甘,但在念冰堅決的眼神中,還是收回了手。
而張鴻飛卻是一臉陰冷,“林笙,你妻子說的沒錯,你現在還不能殺我,就像我不能殺她一樣,你妻子還有比複仇更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我如果死了,她的所有心血都将化爲烏有!”
“在這幾天裏,我會待你如上賓,待到黃河潮信起,咱們方能徹底做個了斷!”
比複仇更重要的事情?
我不覺皺起了眉頭,随即帶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念冰。
“走吧,回頭我再告訴你。”
念冰似乎不願在此多做叙說,拉着我便出了門。
他們的對峙,早已不是陰謀,而是成了陽謀。二者都知道對方是不死不休的血仇,也都做好了殺死對方的準備,卻都默契地沒有動手,都在等待着一個特定的時期到來。
以念冰與張鴻飛爲界,整個九龍山莊形成了一個極爲詭異的勢力平衡。
就這樣,我和念冰離開了騰龍閣,就山莊中人似乎對二人的争鬥早已司空見慣,都在各忙各的一切如常。
據我了解,眼下的九龍山莊是爲牧蛇人的山門,而留存于此的馭蛟人目前隻剩下了念冰以及張鴻飛二人。
“媳婦,我有些看不明白了,你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帶着這種疑惑,我朝念冰問道。
念冰緩緩呼了一口濁氣,“因爲在我們山莊中,有着一條活了千年的龍,如今已到它渡劫之期,在它還沒有飛升之前,我和張鴻飛還不能徹底撕破臉面。”
活了千年的龍!?
聽了這話,我萬分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