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轉生棺!哈哈,終于到手了!快看,裏邊的靈胎已經長全了!”
水晶棺得獲,最高興的無疑是王泉了,他當即第一時間沖了上去,撲在了那棺材上面。
我下意識朝着那棺材看了一眼,不覺皺起了眉頭。
隻見水晶棺裏那如蛋清一般的黏液中,一個小小的人影正漂浮其中。
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身上遍布着一根根毛細血管,他的眼耳口鼻、手指、腳趾都已經發育健全,陰氣、佛力、靈魂之力在他的體内湧動不息。
這個小小人影,正是凡念本打算用來轉世重生的靈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我在養屍地見到他時,他的身體還沒有長全,可此時距離我離開佛陀山不過才十來天而已,這靈胎怎麽突然就生成完好了?
帶着這絲疑惑,我下意識朝着暮行舟看了過去。
而暮行舟沒有注意我的目光,卻饒有興趣的看着那九頭走蛟。
笛音之中,這九條走蛟失去了神智,依然成了我們的砧闆上的魚肉。
然而,張育澤卻并沒有要殺它們的意思,回到岸邊後卻是緩緩放下了骨笛。
笛音停了,九條走蛟的眼睛立即恢複了清明。
它們發出一聲聲不安的嘶鳴,粗長的身軀拍動水面,引來陣陣水浪洶湧。
可因爲對張育澤的無窮忌憚,它們看着近在咫尺的水晶棺,竟是不敢再往前挪身半步。
“蛇生百年成蛟,蛟生千年化龍,念你們修行不易,今日便饒了你們一回,且過江入海去吧,若是再讓我看到你們江中興浪,就莫怪我把你們烹了廣宴賓客!”
留下這句話,張育澤也沒有再多搭理這九條走蛟,随即來到了暮行舟的近前。
九頭走蛟吐着蛇信子,在發出幾聲不甘的嘶鳴後,卻也不敢再觊觎水晶棺半分。
它們粗壯的蛇尾拍打着水面,緩緩退入了江中,在幾個水浪翻湧間,朝着下遊的方向逃竄而去,不消片刻工夫便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中。
和靈聖一樣的,走蛟也是由一方山水靈氣所化,若能入海化龍便可庇護一方安甯,不到萬不得已道家中人是不會輕易抹殺它們的。
好比當初在柳泉村的時候,我爺爺明知那頭白蛟是凡念帶來的,也明知道白蛟的出現定會給村裏帶來彌天大禍,可他還是執意将其鎮壓,實在萬不得已才下水屠龍。
而這九頭走蛟在這個時候現身,顯然并不是單純的被靈胎所吸引,而是和那白蛟一樣是受到了凡念的控制。可既然張育澤要放它們走,我們也沒有什麽意見。
而此時,我滿腦子想着的是剛才暮行舟對張育澤說的那句話。
他在十天前,就已經通知了張育澤前來助他鎮蛟。
這也就意味着,師父他早就知道那條佛陀山内部的暗河是通往黃河古道,他早就知道這九條走蛟會攜水晶棺前來此地。
而先前我去懸河寺時,他先是冒着心魔噬體之苦親自送我,又給我黑狗爪傍身,說明他一開始就知道慧德已死,和我們一同歸來的其實是借頭的凡念。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眼下懸河寺毀于一旦,豈不是也在師父他的意料之中?
“林笙,你有什麽心事不妨說給我聽聽。”
見我愁眉不語,暮行舟朝我說道,臉上恢複了以往的和藹。
我抿了抿嘴,“恕林笙冒昧,請問師父當初送我去懸河寺時,是不是就已經預見到了今天的結局?”
對于我這番近乎冒犯的話,暮行舟卻是從容地點了點頭,“當然,那日你們回來時我雖然不曾親眼見慧德,但他身上散發的陰氣就讓我第一時間明了慧德已死,到來的其實是凡念。”
“既然如此,那麽師父您爲什麽還要任由他逍遙法外,以至于懸河寺數百年基業毀于一旦?”
我朝暮行舟如是問道,可他笑而不語,卻是揮了揮手,示意衆撈屍人先行離去。
衆人當即會意,随即陸續離去,返回了潛龍鎮中,唯有王泉依舊守着水晶棺不願離去。
“師父,可這靈胎……”
王泉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暮行舟給打斷了,“你先回去休息,靈胎之事爲師自會安排。”
王泉的臉上雖然頗不情願,可還是不敢違背暮行舟的意志,當即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鎮子裏。
沒一會,閑雜人等都已經退散,現場隻剩下了我和暮行舟以及張育澤三人。
而張育澤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背對着我們看向了黃河。
暮行舟朝着水晶棺中的靈胎看了一眼,“林笙,凡念爲了這具靈胎苦心經營養屍地二十載,可你知道養屍地中最缺的是什麽嗎?”
他的這話讓我倍感莫名,思索了一會後随即回答道,“當然是佛力。”
想要孕育靈胎,必須有陰氣、靈魂之力、佛力共同培育。
養屍地中群屍縱橫,最不缺的是陰氣,凡念又擄來諸多道家人,多年來一直用他們爲靈胎持續注入靈魂之力。
可是,養屍地中雖然有着一座幾乎一模一樣的卧禅寺,但那些鬼僧再怎麽虔誠,終究也是一些行屍走肉,佛像如何偉岸光鮮,畢竟都是由屍體堆砌而成。
即便能從中獲得佛力,可所得之佛力定然不會純粹。
我把自己的這一理解告知了暮行舟,卻也很快得到了他的認同,“沒錯,養屍地中最缺的便是佛力。因爲佛力匮乏,所以凡念花了整整二十年,都沒能讓靈胎完全生成,所以他也一直未能得償所願轉世重生。可是,懸河寺在黃河邊畔已有數百年基業,寺中佛力可是浩瀚如海!”
聽了這話,我的心裏猛地一咯噔,我愕然地看着暮行舟,仿佛一下子有些不認識自己的這位授業恩師了。
暮行舟看着我,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沒錯,凡念趁着凡塵離開之際赴入懸河寺,爲的就是以寺中佛力培育靈胎。而我明知他此行的目的,依舊選擇放任縱容。隻因這具靈胎不隻是他想要,我……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