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着孫靜的雙眼注視良久,一臉凝重地朝周苗苗問道。
孫靜被那隻詭異的手拖入了水中,可岸上的周苗苗陳昊對此卻無動于衷,這一點自是非常可疑。
“你看到什麽了?”
後者的肩膀顫了顫,小心地朝我問道。
随後她也看向了孫靜的雙眼,可此時顯靈符已經燒成了灰燼,孫靜漆黑的雙眼也已經恢複如初。
“你還是如實交代吧,這樣你我都省得麻煩。”
我朝周苗苗這麽說道,因爲我是純陽之人,又有諸多道法傍身,來自孫靜的怨氣雖然暫時傷不着我的根基,可鬼知道将來會不會出什麽禍事。
而周苗苗如果還是和先前一樣含糊其辭,那麽我也不介意用些強硬的手段。
畢竟我是來撈屍的,不是來當背鍋俠的。
周苗苗搖搖頭依舊無言,終于讓我有些不耐煩。
我當即掏出了另一張符紙,想要上前逼問,可我的行動還沒有付諸實際,一陣破鑼嗓子的大喊聲忽然從我身後的江面響起。
“林笙,你真是個愣頭青啊,這種時候下水撈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嗎!”
聽了這話,我下意識回過了頭,卻見王泉站在一艘小舢闆上,迎着風雨朝我這邊迅速劃了過來。
不一會,王泉氣喘籲籲抵達了岸邊,他看了一眼周苗苗陳昊,又看了看船上孫靜的屍體,最後目光落在了滿身血水的我身上,卻是一臉駭然。
“這……這具屍體是你撈上來的!?”
我點了點頭,不知他爲何反應如此激烈。
平日裏喜歡和我嬉笑拌嘴的王泉,此時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卻是把我拉到了一旁。
聽我講述完撈屍的具體經過後,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前所未有的嚴肅。
“林笙,你來我們潛龍鎮才一個月,很多撈屍人的規矩我也沒來得及和你細說。可你如果真想出船撈屍,多少也和我說一聲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次貿然出船,可是闖了大禍了!”
王泉一頓捶胸頓足,他告訴我,撈屍人曆來有着三不撈的禁忌。
其一不得在雷雨天撈屍,因爲雷雨天江面的瘴氣比尋常更深重十倍,容易和來自屍體的陰氣交融形成煞氣,傷人魂魄損人陽壽,可因爲我是純陽之人,所以并不曾察覺到這一異常。
其二對于連續三次都沒能撈上的屍體,不得再行接觸。因爲死者不上岸,是因爲生前有執念,所以才留在水中不肯離去,若執意将其撈出,撈屍人自己也會落得黴運纏身的下場。
而撈屍人最忌諱的則是直立于水中的死人,因爲這種死人已經不再是屍體了,而是成了屍煞!
聽了王泉這一通講述,我的眉頭也不覺皺起。
我來潛龍鎮主要是修行陰陽道法,并不曾真正涉足撈屍這一行。
而此次撈屍,也是因爲周苗苗的再三懇求,而且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王泉所說的三不撈忌諱,前兩者對于我來說并不是什麽麻煩事,可對于屍煞,我了解得并不多。
“王泉,你說的屍煞是什麽意思?”
帶着這一想法,我當即朝他問道。
對此,王泉回答我,“屍煞,是一種介于屍體和厲鬼之間的存在。屍煞雖然死了,但魂魄卻在體内化作了無盡怨氣,誰把屍煞從水中撈起,來自屍煞的怨氣就會附着在來人的身上,讓他變成你現在的這番模樣。”
說着,王泉指了指我渾身不斷流淌的血水,“也幸好你是純陽之人,對這些陰邪之氣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若是換做我或者其他的撈屍人,此時恐怕早就暴斃而亡了!可你如果長期留着這股怨氣在身,長此以往你身邊的人也照樣不得善終!”
“那麽有什麽辦法可以化解掉孫靜留在我身上的煞氣?”
我也明白今日撈屍是自己的冒失,随即朝王泉問道。
王泉吐了口濁氣,說道,“破解之法也不是沒有,就看你想選哪一個。”
“說最簡單的。”
“最簡單的嘛……”
王泉指了指依舊停在船上的孫靜屍體,“那就趁着這具女屍還沒有過頭七,咱倆毀了她屍身,滅了她三魂七魄,讓她入不得陰間存不得人世,這樣一來她的怨氣就成了無根之木,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聽了這話,我連忙搖了搖頭。
我和孫靜無冤無仇,還有着一面之緣,而今她已死,已經夠可憐的了,若是爲了保我自身周全,而對已死的她如此戕害,實在有違正道。
“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最後一個辦法,便是了去她生前身後事,讓她的死沉冤得雪,這樣一來,她的怨氣自然就煙消雲散,不會繼續糾纏于你。”
王泉說道,“可是,這孫靜和她的姐姐并非意外,而是遭了某些邪道人的毒手。咱們要是貿然插手,隻怕禍福難料。”
王泉雖然一直說撈屍人隻管撈屍,但對于各具屍體的死因卻都是一門清。
爲此,我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選擇後者。我也很想看看,那個将孫靜拖入水中的家夥,究竟是何方神聖。”
“行,誰叫我是你師兄呢,今天這事兒我幫你一把!”
說着,王泉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玻璃瓶子,卻是從我身上擰了一絲血水放入了其中,随後念起了法咒。
在他的法咒聲中,我發現那在我身上萦繞不休的怨氣,此時竟源源不斷湧入了瓶子當中。
不消片刻,我身上的怨氣已經消散一空,身上的血水随之恢複了正常的色澤。
而被裝進瓶子裏的血水,此時已經紅得發紫,從中散發而出的怨氣,卻也侵襲得王泉面色蒼白。
做完這些後,王泉把瓶子蓋上,又在上面貼了一道符紙,将它交到了我手中。
他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對我說道,“林笙,孫靜的怨氣暫時被我封印在了這瓶子當中,如果咱們能在三天内了去她生前身後事,一切自然無恙,否則就自求多福吧。”
“那麽,想要了她的怨念,我們應該從何處開始?”
“當然是他們了。”
說着,王泉轉過了頭,帶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了遠處正惶恐不安的周苗苗和陳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