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看向了這個突然出現的茹若初,一個個眼神中流露駭然。
而我的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茹若初竟然說我是她的丈夫!
在我的印象裏,我既沒有和她拜天地也沒有跟她入洞房,除了第一次見面時,在蘇家收留了她一晚,其他的時間彼此都是以仇人的身份相見。
可是,她是什麽時候成爲我老婆的!?
“你……你胡說八道!念冰才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的關系!”
這一刻,我幾乎是咆哮了起來,不敢相信她所說是真的。
“林笙,你以爲我真願意嫁給你?”
茹若初看向了我,眼神裏流露出那抹不變的哀怨,“是林泯恩害怕你死在我手裏,所以用那一碗血茶,強迫我和你結下了血婚。”
聽着這話,我的心裏猛地一顫抖。
我依稀記起,茹若初對我的态度轉變,好像還真是從喝完那血茶之後開始的。
而在我和念冰成親時,念夕朝也同樣讓我們互飲了血茶。
難道說,這血茶并不是什麽詛咒,而是某種道門之中的成婚儀式?
如果真這樣的話,那茹若初豈不是跟念冰一樣,也是我的妻子!?
“林笙,你知道我奶奶在對付林泯恩的同時,爲什麽還執意要殺念冰嗎?”
茹若初說道,聲音裏哀怨依舊,“因爲奶奶同意了我倆的婚事,我們既有父母之命又有交血之約,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可你卻叫念冰爲老婆,你說我奶奶該不該殺她?”
聽了她這話,我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
劉月娥和太爺爺因爲降魔杵之争,鬥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可符道一脈的懸棺門也因此徹底凋敝,他們都不希望這段沒有盡頭的血親複仇繼續下去,所以都心照不宣同意了我倆的婚事。
唯有如此,才能将來自上一代的恩怨徹底了結,才能給懸棺門的未來留下一絲火種。
一夫不娶二妻,念冰雖然沒有和我拜完堂,但名義上終究是我的未婚妻,劉月娥對她痛下殺手,則是爲了給茹若初這位所謂的正妻鋪路。
哪怕我揮起石頭把她打得頭破血流,哪怕我當着她的面殺了劉月娥,哪怕我帶着念夕朝截了她的回鄉路,她都沒有對我痛下殺手……隻因她是我的妻子。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我怎麽也沒料到,林家和茹家之間的恩怨,竟是以這種荒誕的形式告一終結。
可我明白,茹若初也明白,我和她之間是沒有任何感情的,甚至在天亮之前我還巴不得她馬上死去。
念夕朝沒有說話,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瞪着我,我已不敢直面他的眼神,更不知該如何向依舊未醒的念冰交代。
此時的我,一時間完全無法接受這一真相,可一旁的嚴守柯卻變得分外不安起來。
顯然,茹若初的到來是一個變數,一個他無從掌控更無從改變的變數。
“姑娘,你究竟是什麽人?”
嚴守柯對茹若初問道,聲音裏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儒雅随和,相反更多的是警惕。
“我是誰?”
茹若初眼神一變,先前的哀怨消散一空,卻多了一絲對來人的輕蔑,“我是符道正統傳人,是俗世茹家家主,也是現在的懸棺門門主。”
“哦,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冒犯了。”
嚴守柯點點頭,随後說道,“既然林笙是你的丈夫,你但可帶他離去,老夫承諾不再爲難他。可念夕朝是我隐山門叛徒,還望姑娘莫要阻攔我們處理家事。”
對此,茹若初搖了搖頭,“念夕朝是因爲林笙而重現道門,那麽他當然也不能因林笙而身死道門,他的命你們也不可奪。”
聽着這話,嚴守柯深深皺起了眉,“姑娘,以你的意思是打算插手我隐山門内務了?”
“如果你這麽以爲,那你也可以這麽理解。”
“姑娘,我之所以敬你,是因你道行高深,而不是因爲你身後的懸棺門!懸棺門早已名存實亡,現在更成了你倆的夫妻店,以你這點勢力竟如此猖狂,就不怕我門主一怒之下,将你懸棺門最後的血脈徹底抹殺?”
嚴守柯勃然大怒道,可換來的卻是茹若初一聲冷哼,“是嗎,你可以讓你們門主前來試試,或者你代他試試?”
茹若初如是言,言語中充斥着不曾掩飾的挑釁,卻是讓嚴守柯敢怒不敢言。
光是爲了對付一個念夕朝,琴棋書畫就已有三人身受重傷,嚴守柯的棋盤也在一張黑符紙下徹底破滅,更不用說直面這個道行不知有多深的茹若初了。
“罷了,罷了!今日之殺伐看來就此止步,姑娘,我們給你這一個面子。”
嚴守柯也懂得知難而退的道理,并不曾選擇與茹若初正面抗衡,當即對她做出了讓步。
話落,嚴守柯踏過長河,就朝着他那三位重傷的道友走去。
可茹若初就叫住了他,“我的話還沒說完,你便急着要走,未免太不給我面子了。”
“姑娘,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嚴守柯的臉抽了抽,可還是老老實實停下了腳步。
“我隻是想告訴你們,林笙是我的丈夫,他的命是我的,尋常宵小尋他麻煩我不管,可你們這些大人物如若再敢對他動手,就别怪我符道無情。”
茹若初說道,“另外,你回去後也麻煩轉告道門衆生,懸棺門并未消亡,還有我倆尚在人間。而今我已放棄歸隐,正式涉足道門之中,希望道門的各位前輩做好準備。”
茹若初最後的這句話意味深長,卻是聽得嚴守柯面色凝重。
過了好一會,他才鄭重點點頭,“你的話,我一定會一字不漏傳達道門之中,告辭!”
話落,嚴守柯不曾再做絲毫停留,他看了一眼重傷的念夕朝,也沒有再多爲難他,便扶起了畫癡書狂琴童仨人。
随着陣陣水浪湧動,三人随即消失在了滾滾長河間,不見蹤影。
就這樣,一場血腥的厮殺在茹若初三言兩語間輕易化解。
始終跪在近前的擺渡人擡起了頭,顫顫巍巍看向了茹若初,“大人……他們都走了,我是不是也能走了?”
聽了這話,茹若初微微颔首,猶如俯視蝼蟻般俯視着他,“鬼道人,你先是爲了一滴血出賣了我,又爲了半缽血出賣了我丈夫,你太貪心了。”
“我……我不敢,求求您饒我一命,日後我定會做牛做馬報答您的不殺之恩!”
擺渡人當即面色煞白,不斷地朝茹若初磕起了頭。
可茹若初沒有絲毫表情,那柄降魔杵随之出現在了她的手中,“無妨,你就算死了,也照樣可以做我的奴隸。”
話落,茹若初将降魔杵抵在了擺渡人的眉心,一股詭異的吞噬之力當即從降魔杵中爆發而出。
啊!!……
這一刻,擺渡人發出一聲凄厲哀嚎,他重塑完好的身軀此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重歸腐敗,一時間屍水縱橫潰膿遍體。
而他的靈魂此時竟從身體裏生生抽離了出來,卻是帶着一聲慘叫被吞噬到了降魔杵之中!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裏萬分驚駭,不曾想這柄曾讓懸棺門鬥得你死我活的降魔杵,竟然還有着攝魂奪魄的能力!
擺渡人死了,他腐爛的身體往邊上一傾,随後落入了滾滾長河中,幾個浪頭間便不見了蹤影。
茹若初往前走出了一小步,從船頭來到了岸上,來到了我的近前,那柄降魔杵卻是被她遞到了我的近前。
因爲有前車之鑒,我的心裏微微一咯噔,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
可茹若初并沒有打算讓我重蹈前人覆轍,卻是對我說道,“林笙,這一路上我考慮了很久,我覺得在你我之間,你比我更适合做降魔杵的主人。”
什麽!?
聽了這話,我一下子愣住了。
要知道,爲了這柄降魔杵,太爺爺和劉月娥可是鬥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而現在,當着他們二老棺材的面,茹若初竟打算把降魔杵重新交還于我!
她這又是在玩什麽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