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林泯恩雖然已死,可留下的心力還是有着殺人奪命之勢!”
嚴守柯喃喃道,卻也是一臉慶幸,“隻可惜,他的後人道行低微,身懷重寶卻不知如何使用。倘若你已修行符陣,那麽剛才來自你靈魂的這一反擊,便足以要了老夫的命!”
“老東西,你不就是欺我道行低微不精符陣嗎,何必再擺出這麽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臉?”
我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對他這副充着世外高人的嘴臉越看越發不順眼。
對于我的這番謾罵,嚴守柯沒有動怒,卻依舊保持着一絲平和的笑容。
饒是我體内的符陣足以讓他受創,但我依舊沒有讓他愠怒的資本,因爲此時正和他對敵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兩道符陣,或者說是我已故的太爺爺。
“林笙,這你可就錯了,道門之中聖人也好蝼蟻也罷,生死面前衆生平等,并無恃強淩弱之說。”
嚴守柯說道,“你現在初入道門,便足矣以符陣施創于我,假以時日你的實力精進,再将道法和符陣融合,屆時恐将成爲一個棘手的敵人。而今你我仇恨的種子已經種下,我便不得不斬草除根,以絕後顧之憂!”
後生可畏,防患于未然……
嚴守柯嘴上說得好聽,可明顯已經對我萌生了殺心。
而此時,嚴守柯指了指我旁邊的棋盒,示意我繼續落子。
嚴守柯此時所上演的是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作爲強者的貓自然樂在其中,可身爲鼠輩的我卻是不得安生。
太爺爺種在我體内的兩道符陣,本就隻能維持一年的時間,若是任由嚴守柯繼續肆無忌憚的攻擊下去,那麽别說一年,興許不到半年,甚至眼下這兩道符陣可能都會崩飛瓦解。
爲此,我的這顆子遲遲不敢落下,因爲除了被他殺掉的那一片棋,我的另一半棋此時也陷入了嚴守柯的包圍圈。
一旦我的這顆子落下,那麽接下來嚴守柯便能對我進行窮追猛打,最終使我以滿盤皆輸收場。
生死棋中奧妙此時我也略有參悟, 我手中的每一刻黑子都蘊含着嚴守柯的道法,黑子抹殺,來自其中的道法便會立即侵蝕于我自身。
一旦棋輸,隻怕蘊藏于整個棋盤的心力都會對我群起而攻之。
屆時,我的符陣能否抵擋住嚴守柯的這一全力攻擊,我的心裏是沒有底的。
“林笙,這局棋你究竟還下不下了,若是下就請繼續,若是不下還且認輸,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對此,嚴守柯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再度催促起我來。
我的呼吸不覺一陣沉重,可面對這麽一号強者,我終究沒有絲毫的辦法。
無奈之下,我隻好重新硬着頭皮再度落子。
嚴守柯的臉上也随之恢複了以往的儒雅随和,說道,“你這一子孤軍深入,卻把後方都留給了我,導緻腹背受敵,如此一來可是十死無生呐!”
話落,他随即拿起了一顆白子。
我的棋藝遠不是他的敵手,我也知道自己這一子落定後敗局已定,可我除了輸,卻已沒了任何選擇。
對此,嚴守柯也沒有多言,當即拿起了一顆白子,準備将這一生死棋徹底終結。
啊!!……
就在這時,一聲慘叫忽然從對岸響徹而起。
可這聲慘叫不是來自念夕朝,而是來自琴棋書畫當中的畫癡!
我和嚴守柯當即朝着對岸看去,卻見念夕朝此時渾身血迹斑駁,已是身受重傷。
一根接着一根的琴弦刺入他的身體,卻是牢牢将他禁锢在了原地,書狂與畫癡不斷以自己所擅長的五行法陣對他迂回強攻。
在連番攻擊下,念夕朝早已勢微。
而在垂危之際,陣陣血霧伴随着渾厚的心力從他身上爆發而出,他的四周當即被一股詭魅的猩紅所籠罩。
與此同時,一陣陣白熾的火焰從他的手心燃燒而起,卻是在那鐵锏之上噴薄不息。
而四周的灌木草地也仿佛脫水了一般,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一陣陣蘊含于植物深處的生命力量源源不斷地從灌木中剝離,随後紛紛朝着念夕朝湧動了過去。
一時間,念夕朝那渾身累累傷痕,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起來!
随後,念夕朝猛地一跺腳,大量的碎石從地上騰空而起,在他的周圍迅速環繞,那一根根的琴弦當即被無數碎石的絞殺下悉數崩斷,來自書狂畫癡的攻擊也紛紛被阻擋在了碎石之外。
鐵锏、血霧、火焰、碎石、植物的生命力量,五者赫然彙聚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
以念夕朝爲中心,五個奇怪的符文當即出現在了他的周圍,俨然構成了一座法陣!
來自五大符文之中的力量,此時紛紛朝着念夕朝手中的鐵锏洶湧而出,來自五行的力量萦繞其中,整個鐵锏随之發出陣陣不安的金屬震鳴。
下一秒,這柄鐵锏脫手而出,夾雜着鮮血、火焰、碎石以及植物生命之力,直朝着最前方的畫癡飛射而去。
一股蓬勃的五行之力随之充斥當場,鐵锏所過之處四周的空氣甚至出現了明顯的扭曲。
對此,畫癡的瞳孔緊縮,匆忙遁身朝一旁躲避,可鐵锏在那道法陣的加持下卻如影随形。
畫癡隻好再度展開一張畫卷,可一堵石牆剛剛在眼前浮現,卻在鐵锏的侵蝕下瞬間土崩瓦解。
而那淩厲的鐵锏,頓時洞穿了他的腹部,從他腰後破體而出!
畫癡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當即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腹部此時出現了一道碩大的血洞,大量破碎的内髒伴随着鮮血以及花花綠綠的黏漿從他的傷口之中流淌而出!
一擊之下,畫癡俨然性命垂危,可那鐵锏不曾停留,卻再度朝着書狂與琴童二人返身攻襲!
書狂的硯台化作了碎片,大量墨水飛濺當空,他的筆斷了,持筆的右手手掌更是被鐵锏徹底攪碎。
而琴童那本已燒得焦痕累累的古筝也化作大量木屑飛濺當空,鐵锏貼着他的胸口掠過,卻是引得血肉飛濺,他的胸口随之被劃開一道長長的豁口,白骨森森,甚至隐約還可以看到肺葉下不斷跳動的心髒。
我怎麽也沒料到,在性命垂危之際,念夕朝竟然爆發出如此強勢的攻擊,幾乎在瞬間就将這三人重創。
可是,這道法陣似乎也耗費了念夕朝極大的代價。
在瞬間擊敗畫癡書狂琴童後,念夕朝腳下法陣悄然熄滅,那柄淩空飛行的鐵锏也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而他自己更是直接口吐鮮血,仿佛被透支了所有,整個人當即重重栽倒在了地上,氣勢徹底萎靡了下來。
“五行俱滅……沒想到念夕朝居然領悟了隐山門至高道法!”
看到這一幕,嚴守柯的眼神當即大變!
“棋叟……你還要磨洋工到什麽時候,快!快殺了他們!!”
這時,書狂哆嗦着撿起了斷掌,朝着嚴守柯發出一聲大吼。
嚴守柯的臉上此時終于流露出了一絲不安,顯然他對于念夕朝的實力大大的低估了,所以才會如此輕敵,甚至還有閑情和我對弈生死棋。
而現在,對岸已經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他也終于坐不住了,“林笙,眼下我在對岸還有要緊事要做,這局棋我便不陪你玩下去了,就此結束吧!”
說着嚴守柯起了身,一顆白子随之落下,就要将這局完全不是一個段位的對弈徹底終結。
白子落下了,可是并沒有落入棋盤,而是落在了一張黑符紙上。
一張奇怪的黑符紙,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棋盤之中。
随着白子落定,一股蓬勃的心力當即從符紙中爆發而出,卻是将棋盤中的黑白子盡數化爲了灰霾,整個棋盤也在瞬間四分五裂,化作大量碎石飛濺當空!
噗!!
突然的一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棋盤的破滅也直接重創了嚴守柯,一口鮮血當即從他口中噴薄而出,他的整張臉也頓時蒼白了。
瞬間重創下,嚴守柯驚駭得擡起了頭,可他沒有看我,卻是看向了近前的長河。
随着陣陣水花湧動,先前載我們前來的烏篷船再度浮出了水面。
一個身穿紅衣黑裙白鞋的漂亮女人出現在了船頭,她的身後還跟着一輛載着倆口棺材的騾車。
茹若初!?
我怎麽也沒料到,自從楓林一戰後,她并沒有離去歸鄉,竟也跟着我們來到了這裏!
茹若初站在船頭,先前帶我們前來此地的擺渡人,此時正跪在她的腳下,瑟瑟發抖。
這一刻,嚴守柯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姑娘,觀棋不語真君子,我與這位小生對弈,你一言不發便毀我棋局傷我根基,未免有失大家風範?”
嚴守柯如是說着,可他的聲音卻出現了一絲顫抖,或者說是恐懼。
茹若初看了他一眼,“可我不是君子,更不是大家,我隻是一個女子。”
“但我們兩方相鬥,是宗門内部的事情,你隻是一個外人,更沒理由涉足其中!”
“是嗎?”
茹若初冷哼了一聲,“但我也不是外人,我是他的妻子,我的丈夫有難,身爲妻子你怎能勸我見死不救?”
說這句話的時候,茹若初始終是看着我的,眼神裏還保留着那抹不變的哀怨。
而聽了這話,我的整個人當即懵住了。
茹若初居然說,她是我的妻子!?
這……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