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牛車上走了下來,也沒經過我的同意便邁進了家門。
老白牛也跟着走到了門口,而在它的牛車上,還放着一把紅紙傘一把白紙傘,還有一件紅色的壽衣,以及一沓厚厚的紙錢。
這些東西,都是給死人用的紙祭品。
老頭也沒有多說明自己的來意,卻是把這些紙祭品都搬進了屋子,摞在了一旁的八仙桌上。
而這時,爺爺也聽到了屋外的動靜,當即走出了門。
可看到這個老頭後,爺爺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他才僵硬地張了張口,“念……念夕朝,你怎麽還活着!?”
對此,老頭點了點頭,“林隐耕,咱們也有些年頭沒見過了。我孫女在你家的這段日子,有勞你費心了。”
聽着二人的這番對話,我的心裏微微一顫。
這個被稱爲念夕朝的老人,他所說的孫女莫不成就是念冰!?
“老人家,你……你是念冰的爺爺?”
帶着這個想法,我朝這老人問道。
老人看着我點了點頭,“我叫念夕朝,我孫女當然叫念冰。”
“那……那念冰怎麽樣了,她還活着嗎,她現在在哪裏!?”
我的心裏當即一喜,倒豆子般朝他問道。
“有我在,她現在好得很,我待會就讓你去見她。”
對此,我連連點頭。一聽念冰現在無恙,我的心裏當即激動起來,迫不及待想要老人帶我去見她。
可是,念夕朝并沒有多理會我,而是看向了一旁的爺爺。
不知爲何,爺爺并沒有故人到訪應有的高興,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紙祭品,相反卻多了一絲警惕。
“念夕朝,你既然沒有死,這些年來究竟到哪去了?”爺爺朝他問道。
“我?自從我家族覆滅後,二十年來,我一直苦苦尋找兇手的下落,做了很多錯事,殺錯了不少人。若不是這頭白牛找上了我,我恐怕現在都不知道,原來二十年前我的女兒逃命到了你家,并且埋骨于此。”
念夕朝看了一眼門外的老白牛,如是說道,聲音裏徒添了一絲悲涼。
随後,念夕朝告訴我們,二十年前,在他遠行之際,他的念氏家族突遭他人毒手,等他着急趕回時,卻已經爲時已晚,唯有女兒念知秋不知所蹤。
直到前些日子老白牛突然千裏迢迢找上了他,他才知道念知秋死在了我們這。
所以,他跟着老白牛過來了,不巧卻遇到了我。也正是他挖走了念知秋的遺骸,隻爲讓自己的女兒屍骨還鄉,和族人團聚。
可是,念夕朝走後沒多久,老白牛卻又駝着垂死的念冰找上了他,向他求救。
而看了念冰的模樣後,念夕朝才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素未謀面的孫女。
他把念冰救了下來,可念冰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爲此念夕朝才來到了這裏。
“那麽,這個兇手你知道是誰了嗎?”
聽完這番講述,爺爺朝他問道。
對于念氏仇家,爺爺也同樣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他們惦記上了我家的降魔杵,今天這一系列的禍事也不會發生。
對此,念夕朝失望地搖了搖頭,“他們來無影去無蹤,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摸清到底是何方神聖。爲了逼出他們的下落,我自己也落得一身血債,這些年來也被迫隐姓埋名。”
聽了二人這番對話,我的心裏不禁一陣唏噓。
念家和我林家雖然相距甚遠,可家中的道門長輩經曆卻如此相似,都在過着東躲西藏的日子。
而背後的念氏仇家,究竟是道門中一股何等強大的力量,竟能逼得這些本事通天的大人物如此狼狽不堪?
随後,爺爺也沒有隐瞞,将念氏仇家近日對我們的所作所爲簡單地說了一遍。
當得知我太爺爺也因那兇手而死後,念夕朝的臉上微微抽搐,随後一聲長歎,“禍不單行,看來那個王八蛋,是存心想想要把整個道門攪得天翻地覆呐!”
說完這句話,念夕朝注視我良久,眼神裏意味深長。
随後,他又朝爺爺問道,“林隐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孫女雖然進了你家門,但是并沒有和林笙拜完堂,對吧?”
對此,爺爺點了點頭,可眉頭卻不由緊縮了起來。
“可憐我孫女,嫁到你家這麽多天,到頭來卻落得一個無名無分。偏偏她在彌留時還一口一句念着林笙的名字,我這當爺爺的,總得爲她做點什麽。”
念夕朝如是說道,可聲音已然不複先前友善,卻是越發冰冷。
“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既然念冰和林笙沒有拜完堂,那麽我身爲長輩,就理應爲他們重新補辦一場婚禮,讓他們洞房花燭,成爲一對真正的夫妻,也了了她的怨念。”
念夕朝的這番話,卻是越聽越讓我覺得不對勁。
他先前明明告訴我念冰還好好的,但以他現在的意思,似乎念冰的情況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
随後,念夕朝又朝我問道,“林笙,我的孫女想和你成親,想和你白頭到老,你願不願意?”
我雖然知道念夕朝話裏有話,可我還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在念冰失蹤的這幾天裏,我每天都度日如年,甚至一度對将來喪失了希望。
而和念冰成親,本就是我最大的夙願,不管念夕朝這番話是真心實意還是别有目的,我都得去看她一眼,哪怕是最後一眼也好。
對于我的這一回答,念夕朝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現在就跟我走吧,念冰……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說着,念夕朝也沒有再多行逗留的意思,拉着我就要往外邊走去。
可這時,爺爺卻攔住了我們。
他看着念夕朝,一時間竟如臨大敵,“念夕朝,你究竟想幹什麽?”
“帶他去見念冰,了去這倆可憐孩子的心願。”
爺爺的臉陰了下來,一股無形的殺意當即在他身上騰起,與此同時,一張黑符紙也随即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看到這一幕,我搖了搖頭,“爺爺,您就讓我任性一次,讓我去吧,如果看不到念冰,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心安的。”
聽了這話,爺爺一下子愣住了,他眼神顫抖地看着我,似乎沒有料到我會說出這番話來。
其實,在他們二人這三言兩語裏,我已經明白,念冰此時恐怕已經十死無生了。
念夕朝并不是真要給我和念冰成婚,因爲他帶來的這些紅白紙傘紅壽衣,并不是尋常的紙祭品,而是用來給人成陰婚的。
可不管他對我是善意也好,是想害我也好,我都得再去見念冰一面,哪怕是死我也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