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啓山吃力地擡起了蘇陽的屍體,朝着屋裏一路走來,布滿血垢的臉上飽含哀怨。
“林老爺子,我的眼睛雖然瞎了,可心沒瞎。這屋子内外都是我家老三的怨氣,我這當爹的怎麽會感覺不到呢?”
“哎,老大死的時候,我還能抹上幾滴眼淚,老二死了,我就覺得沒多少盼頭了,現在老三也走了,我這人也麻木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蘇啓山的身體明明在劇烈抽搐着,可聲音卻異常的平靜,平靜得令人害怕。
這時,老白牛也踱着步子走了上來,在蘇陽的旁邊不斷地哀鳴着。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蘇啓山的三個兒子盡數罹難,而看着這個宛若遲暮的老人,爺爺的眼睛也一下子紅了。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也沒有對蘇啓山多做寬慰,當即拉着我就要出門。
“林老爺子,你們這是打算去哪?”
這時,蘇啓山的聲音再度響起。隻見他點起了一根蠟燭,滿是皺紋的臉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蒼白。
爺爺回頭看了他一眼,“去找那女人算賬,讓她血債血償!”
“不,你不能殺她,她不能死!”
這時,蘇啓山忽然慌了,竟是朝爺爺這麽說道。
聽了這話,爺爺露出一絲驚詫,“蘇師公你在說什麽?她可是連着害死了你三個兒子,弄瞎了你的眼!”
“我的兒子死就死了,我的眼睛瞎也瞎了,這是我蘇家的命,我隻能認了,可她必須得活着……”
蘇啓山搖着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擊過重的緣故,說話也語無倫次,竟然給和他有着弑子之仇的女人說起了情!
對此,爺爺眉頭深皺,問道,“那你倒是告訴我,她究竟是誰?”
“你别管她是誰,總之……她不能死!我家的事你也莫操心了,趕緊帶着你一家子離開吧!隻要走出了這個地界,她就奈何不了你們了……”
蘇啓山這麽說着,他捧着蠟燭就想朝爺爺走來,結果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念冰,蘇師公應該是被高燒燒糊塗了,你在家照看好他。林笙你和我走,我倒要看看,那個臭婆娘還有什麽三頭六臂!”
說着,爺爺也沒有耐心搭理神神叨叨的蘇啓山,簡單交代了幾句後,就帶着我出了門,沿着原路朝着山林走去。
對于爺爺的這一安排,我感到頗爲不解。
爺爺要對付那女人,爲什麽還要把我帶過來?
畢竟我對道法啥的一竅不通,屆時爺爺要對付那女人不說,還得分神來保護我,這不是圖添累贅嗎?
對此,爺爺不曾多言,隻是自顧自地往前走着,可剛走到一個山路口時,爺爺卻突然一個趔趄,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
“爺爺,你這是怎麽了?”
見爺爺突然倒下,我急忙想要去扶他,卻發現此時爺爺很不對勁。
隻見在他的臉上胳膊上,竟然又一根根類似筋脈一樣的東西在皮下不停得蠕動着!
而爺爺的臉在這一刻也變得異常煞白,他吃力地拿起了降魔杵,在自己的手背上劃開了一道傷口。
随着皮肉被劃開,我驚駭的發現,在爺爺的血肉中,竟然生出了一根根淡黃色的植物根須!
這些根須遍布在爺爺全身各處,正在不斷地吸食着他的鮮血,就好像吸收土壤裏的養分一樣!
沒一會,一棵細小的柳樹嫩芽竟然從爺爺手背的傷口中生長了出來!
“這……這怎麽回事!爺爺你的身上怎麽會出現這種東西!?”
我一臉驚恐地看向了爺爺,一時間不知所措。
對此,爺爺的臉色也異常的難看,豆大的汗水不斷從他額頭落下。
他的嘴角扯了扯,“其實先前對付那女人時……我就已經着了她的道,沒想到啊,她居然有能讓柳絮在人身上落地生根的本事……”
爺爺咬牙說着,似乎已經硬撐很久了。
對此,我不禁先前女人逼着要我吃下的那片柳絮,不覺一陣觸目驚心。
“可爺爺……您都已經這樣子了,爲什麽還要去找她?”
爺爺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因爲我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如果不趁着還有一口氣把她除掉,你和念冰……都會不得善終。”
聽了這話,我的鼻子一酸,眼淚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可爺爺也沒有多說什麽,搭着我吃力地重新站了起來。
“祖慈孫孝,可真是令人感動。”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冷不丁從旁邊響起。
我沒來由一個哆嗦,卻見那個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們前方不遠處的柳樹下!
她看着被根須纏身的爺爺,嘴角罕見的浮現出一抹冷笑,“林隐耕,想不到你這把老骨頭挺硬朗,着了我的道居然還能支撐到現在!”
這個女人俨然是要對我們殺之後快,爺爺去找她了斷的同時,她也循路找上了爺爺。
那場大火并沒有對她造成絲毫傷害,除了有絲絲青煙冒起外,甚至她的那身青色旗袍依然光鮮如新。
而爺爺看着這個深不可測的女人,嘴角也扯出一絲笑容,“你還沒有死,我怎麽能咽得下這口氣?”
“哦,是嗎?可是以你的道行,似乎并不是我的對手。”
女人如是說道,她站在一處山坡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我們,話語中滿是輕蔑。
“不錯,以我的道行若要跟你硬碰硬,确實是自尋死路。但你不要忘了,破船也有三斤釘,我雖然在這隐居了四十年,可家底也不是你們這種鄉裏泥腿子比得了的!”
爺爺咬牙說道,可身體卻突然止不住地抽搐了起來。
“當真如此,那我倒想試試!”
女人冷笑着,随後輕輕彈了下手指。
啊!!
随着女人這一不經意的動作,爺爺當即發出一聲痛苦慘叫,隻見他左邊的肩膀突然皮開肉綻,一根小拇指粗的柳藤竟從他的血肉中迅速生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