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則安靜的待在她的旁邊,聽她說起關于自己的過去。
念冰的過去,并不像我想象的那麽美好。
她告訴我,從她記事起,就被念天明送去了一個偏遠的荒村裏。
念天明每年都會來村裏一趟,又讓念冰喝一碗難以下咽的符灰水,随後又匆匆離去。
念冰很害怕這個村子,以及村裏的人。半個月前,她從村裏偷逃了出來。
她逃了很遠,可就在自己以爲逃出生天時,念天明找到了她,把她抓回了清水村。
念冰很害怕,可她被困在家裏出不來,而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夢見了一個和自己很像的女人,說是她的母親。
女人告訴她,念天明并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她家的仇人。
她讓念冰逃去柳泉村,找一個叫林隐耕的老人,隻有他才能給念冰最後的庇護。
對于這個夢,念冰起初沒有當真,可就在昨晚,念天明帶着我和爺爺來了家裏。
我的爺爺,就叫林隐耕。
直到這時,念冰才知道,夢裏母親所說的都是真的。
所以,當念及要把她嫁給我時,哪怕明知我是因爲紙婚纏身,也毫不猶豫答應了。
她以爲爺爺會像夢裏母親說的那樣可以保護她,以爲嫁給我就能擺脫暗無天日的過去,獲得新生。
可一系列詭異的事情接踵而來。
爺爺突然說要退婚,念天明離奇死去。而今天紙媒人的一席話,卻讓她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她沒想到,原來那個紙衣新娘竟是自己,而自己就是當初被爺爺棄若敝履的女娃……
念冰的講述,令人唏噓不已。
眼下,念天明已死,他的身份和動機,此時已經成了無頭案。
可讓我不解的是,爲什麽念知秋當年非要來我家,甚至還托夢讓念冰也來找爺爺尋求庇護?
而爺爺和念天明之間,又究竟有怎樣的瓜葛?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蘇啓山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到念冰無恙後,他也長松了口氣。
“林笙,既然你媳婦已經無恙,我現在就送你們回去吧。”
“蘇師公,你知道關于我爺爺的一些事情嗎?”
我點點頭,同時不忘問道。
在我的印象裏,我爺爺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莊稼漢,可偏偏蘇啓山和念冰所說,最後都有意無意指向了我爺爺。
這讓我不禁懷疑,他的身份似乎并沒有我認爲的那麽簡單。
“我和你爺爺雖然不熟,但他恐怕不是什麽凡人呐!”
對此,蘇啓山倒是痛快地回答了,可他轉而又問我,“林笙,你們村的那座回龍橋是你爺爺修的,這事兒你曉得不?”
我點點頭,據說當年村裏發生洪災把老橋給沖垮了,是爺爺說服了村長,讓村裏籌錢重建了一座。
“其實那座橋不是什麽普通的石橋,而是一座風水橋。”
蘇啓山說道,“其實,在念知秋死的當天,有條白蛇竄進了你們村子,引得當地風水局大亂,滿山的竹子一夜開花,河裏也發起了洪澇,整個村差點都被淹了。”
“可是,自打你爺爺在村口修了那座回龍橋後,那條白蛇就不見了蹤迹,洪災也突然平息了。”
“他平時雖然不露聲色,但從他這一手看來,估計是個了不得的高人!”
蘇啓山的這番話讓我咋舌不已,以他的意思,莫不成我爺爺還有鎮風水的本事?
可這些年來,我從沒聽他說起過這些事兒,更沒聽村裏提及任何關于白蛇的傳言。
而且,如果我爺爺真有大能耐的話,那他爲什麽還要請念天明來幫我破紙婚,他明知道紙媒人要害我,爲什麽又見死不救?
我的心裏萬分狐疑,一時間不确定蘇啓山說的是真是假。
對于我的困惑,蘇啓山也搖了搖頭,“這些你還是自己去問你爺爺吧,我隻是個局外人,昨晚我保了你們一命,已經是盡人事了。”
随後,蘇啓山也不再和我多言,便說要送我們回去。
對此,我也不便再刨根問底,随即向他表示了感謝。
可一聽我要回家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念冰卻猶豫了。
她雖然沒有明說,但我還是讀懂了她眼神裏的意思。
我的爺爺當年把她丢棄,昨天又逼着要退婚。如果她跟我回去,爺爺又會如何待見她?
可我也很清楚,如果她不和我回家,她又能去哪裏?
她已經沒有家了,但她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笑着對念冰說道,“媳婦,和我回去吧,爺爺那邊我會擺平的!”
念冰有些遲疑,可還是點了點頭,她指着念知秋的遺像,問蘇啓山,“蘇師公,我母親的靈位,我可以帶走嗎?”
“拿走拿走,我爲了一頭牛和那一筆錢供奉了她二十年,現在也該讓她後人盡盡孝了!”
對于這兒請求,蘇啓山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就這樣,念冰捧過了她母親的遺像,與我和蘇啓山一道出了門。
看到念冰要離開,滿身是傷的老白牛爬了起來,哞叫着就要跟着她走,卻被蘇家老大老二攆住了。
在老白牛淚眼汪汪的目送下,我們離開了蘇家。
蘇啓山的所住的荷塘村和我們那一樣,都是山多林密,當别的地方都已經實現村村通的時候,這兒的山道依舊崎岖閉塞。
沿着山道走了好一會,我們來到了一個三岔路口,可就在這時,一陣陣嘈雜的唢呐聲突然響起。
我左右張望,卻見一群人擡着口花轎以及一口棺材,出現在了路口的左右兩側。
左邊的人擡着花轎,右邊的人擡着棺轎,這兩群人在路口彙聚,卻是并排朝着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蘇師公,這兩隊人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我有些擔憂的朝蘇啓山問道,因爲他們的打扮實在太過詭異了。
隻見擡花轎的人一個個披麻戴孝,可擡棺轎的人卻穿着紅衣紅褲分外喜慶,這兩夥人并排而行,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走串了。
蘇啓山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說道,“林笙,你們的老熟人又來尋你們的晦氣了。”
聽了這話,我的身子猛地一顫。
他說的老熟人,自然是指的那個紙媒人。
可我四下張望,卻并沒有看到他的身影,而就在這時,花轎與棺轎已經抵達了我們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