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念冰母親的背後,竟然會牽扯出這麽多離奇詭異的事情來。
最讓我三觀颠覆的,是和我家打了二十年交道的念天明,他不僅不是念冰的生父,甚至還是害死她母親的罪魁禍首!
如果蘇啓山說的是真的,那念天明爲什麽還要我們鄰村落戶,他收養念冰的目的又是什麽?
帶着這種狐疑,我問向了蘇啓山。
“你以爲這些事情我不想知道嗎?可我半桶水鬥不過念天明呐!”
蘇啓山無奈搖頭。
他告訴我,念知秋其實是一個道門中人,因爲當初埋她的時候,蘇啓山還從她身上找到了一本道書。
也正是因爲這本道書,他才得以在偷學了半年後成爲陰師公。
數年來,蘇啓山一直對那個被念天明抱走的女娃耿耿于懷。
把道書上的東西學通透後,他以爲自己有了本事,就去了清水村找念天明攤牌,讓他道出念冰的下落。
可念天明沒把他放在眼裏,他僅僅動了下手指頭,就使得蘇啓山渾身滲血。
慶幸的是,念天明并沒有動殺心,隻是警告蘇啓山不要再摻和他的事,否則就讓他全家不得善終。
蘇啓山從此被吓破了膽,再也不敢踏足清水村半步,就連路上遇到念天明也會退避三舍。
他原以爲念冰已經死了,所以今天看到她真人時才會驚慌失措。
也因爲念天明生前的餘威,當我向他求助時,蘇啓山才會直接拒絕,甚至驚慌而逃。
可他沒料到,那頭曾屬于念冰母親的老白牛,卻打破了自己所有的平靜……
然而,蘇啓山所說的,僅僅是二十年前的冰山一角。
念知秋的真實身份是什麽,她爲什麽非要來我家,而念天明害她又是出于何種目的?
對此,蘇啓山搖搖頭,“我隻是一個圖觀表相的路人,你真想知道,恐怕還得問你爺爺。”
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蘇啓山給靈位上了三炷香,随後便離開了祠堂。
此時村裏的老獸醫來了,正在幫着老白牛治療傷勢。
蘇家老大也提着兩個竹籃過來了,一個籃子裝着錢紙香燭,一個放的是雞鴨魚之類的祭肉。
“林笙,你現在跟我出去一趟,去給你媳婦請靈湯。”
蘇啓山朝我交代了一句,我連忙點點頭,接過那倆籃子便跟着他出了門。
蘇啓山帶我去的地方,是他們村口的一處山坳。
在山坳的最裏邊,生着一棵三五人都合抱不攏的大柳樹。
聽說它已經活了足足五百年了,附近十裏八鄉的所有柳樹,其實都是它的分支。
這種活了好幾百年的古樹,迷信的老人認爲它已經有了靈性,能夠庇護一方風水一方人。
以前農村醫療不發達的時候,誰家有人得了重病治不好了,就會來這兒折一根柳枝熬成湯藥,盼着病人能起死回生。
我先前并不知道蘇啓山所說的‘靈湯’究竟是什麽,可眼下他把我帶到了這兒,多少也明白些了。
到了柳樹近前,蘇啓山擺好祭肉,點起了錢紙香燭,同時讓我跪下給柳樹磕頭。
“老柳樹,您是庇護一方百姓的土地神呐!現在給您下跪的娃兒叫林笙,他的媳婦遭了難,還請老大人顯聖賜福,施一口靈湯救她命呐……”
蘇啓山搖着銅鈴神神叨叨着,可半小時過去了,柳樹靜默依舊,而我也磕頭磕得頭暈目眩,但始終不見他所說的‘顯聖賜福’。
“蘇師公,您現在做的……究竟是哪門子法事啊?”
我揉了揉磕得青腫的腦門,朝他問道。
對此,蘇啓山也是一臉疑雲,“不對啊,以前我幫人請靈湯可都是有求必應,今天是怎麽回事?”
他看了看手表,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距離子時還有半個時辰。
“罷了!既然老柳樹不給我面子,那我隻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說話間,蘇啓山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把斧頭,就朝着大柳樹的樹根砍了下去。
伴随着一陣碎裂聲,柳樹的樹根被蘇啓山劈開了一道口子。
詭異的是,樹根被劈開後,裏邊的經絡竟然和人體肌肉一模一樣。
而從裂口中淌出的樹汁,也和鮮血一般猩紅。
這一幕讓我驚詫不已,而蘇啓山也是一臉沉重。
“老柳樹,救人如救火,今天事出緊急多有冒犯,來日我一定登門謝罪!”
說着,蘇啓山拿出了一個陶碗,在接滿了一碗血紅樹汁後,随即抓了一把泥土,封住了柳樹的裂口。
沒猜錯的話,從柳樹裏流出來的血紅汁液,應該就是他先前所說的‘靈湯’了。
做完這些,蘇啓山捧着這碗靈湯回了家。
到了家,蘇啓山便神神叨叨做起了法事,将一張黃符紙點着化成了符灰,和着靈湯給念冰喝下。
随後,蘇啓山松了口氣,“好了,你媳婦的命已經保住了,等她醒來,你們就走吧!”
“這樣就行了?”我瞪大了眼睛。
先前他可是告訴我,念冰被傷了三魂七魄,半隻腳都踏進了鬼門關,就這麽随便燒了點符灰喂了點柳樹汁就沒事了?
“你還想怎樣?”
蘇啓山沒給我好臉色,“你曉不曉得,那棵大柳樹就處在我們這一帶的風水眼位置,樹汁裏更是孕育了一方天地靈氣,救條人命還不是手到擒來?”
蘇啓山這話,充滿了老神棍的氣息,可他既然這麽說了,我也隻好選擇了信他。
此時已經到了十一點多,蘇啓山留下這句話便回了屋休息。
而我草草包紮了一下被野貓留下的傷口,随即守在了床邊,等着念冰醒來。
同時心裏也不斷在糾結,該怎麽和她說起關于她母親的事兒,以及該如何處理我和她之間的關系。
畢竟經過這一天,我也深深明白,我們背後所牽扯的身世糾葛,遠沒有最初想的那麽簡單。
夜漸深,我也逐漸睡着了,可沒多久,一陣陰風把我從睡夢裏凍醒。
我迷糊睜開眼,發現客房的門不知什麽時候被打開了,涼飕飕的風不斷地灌進了屋子。
我打開了燈,就打算去把門關上,卻看到床上空蕩蕩的。
原本應該睡在這兒的念冰,此時卻不見了!
與此同時,一陣陣女孩隐約的哭泣聲從屋子深處傳來。
我的心裏微微一咯噔,循着哭聲傳來的方向,來到了蘇家的祠堂。
念冰醒來了,此時她就跪在自己母親的靈位前,她燒着香,淚水止不住地從臉上滑落。
沒有人告訴她念知秋的靈位就在這,可她醒來後還是第一時間找到了這兒,或許這就是血親之間的天人感應吧。
我沒有多言,随即也跪在了念冰的旁邊,給這位素未謀面的丈母娘磕了三個頭。
念冰擦拭了眼淚,滿眼幽怨地看着我。
“林笙,其實我早就知道念天明不是我的父親,也知道母親在我出生時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