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切都是在戰鬥中摸索總結出來的,偶爾也會殺死一些佛道修士,從他們那裏獲取幾門高深傳承。
這些傳承未必都合适,但獅駝王并沒有太多選擇,隻能在一次次戰鬥中融合亂七八糟的佛道神通。
或許是天地異種的劫數,又或許是天地異種的機緣氣運,還真就被他逃過了死劫,融合出一門絕學。
這門絕學以身體素質爲基礎,把自身妖元、仙元一并煉化入氣血之中。
換而言之,獅駝王體内沒有如真氣般流動的元氣,隻有磅礴的氣血。
戰鬥的時候,氣血會在體外形成一層堅韌的護罩,從原理和效果上看,有些類似于武裝色霸氣。
雖然許多神通無法有效催動,卻讓一系列的“内功”變爲“外功”。
胡亂修行亂七八糟的神通,體内有亂七八糟的内勁,很容易變成任我行、蕭遠山、慕容博、鸠摩智那樣。
可如果把内勁變爲外功,把一系列的神通變爲拳腳,就能有效的規避這些破綻,當真是萬法源流、各有神異。
當然,這種方式和呂雲澄的嫁衣神功,孫悟空的金剛不壞身不同。
呂雲澄和孫悟空修行的神通,理論上而言都屬于丹法,以天地爲熔爐,以身體爲藥材,修成不朽金丹。
獅駝王的神通是純粹的煉體,主要作用在于戰鬥,一切神通手段都是爲了戰鬥,也可以說是爲了生存。
狂怒的獅吼,狂暴的重拳,狂放的利爪,狂傲的氣勢,狂浪的強攻。
驕狂、瘋狂、傲狂、癫狂!
獅駝王每一拳每一爪都表現出極緻的“狂”,不是孫悟空踏碎淩霄的狂,而是先天後天融合出來的狂。
——來自于先天血脈的嗜血,來自于後天生存的曆練。
天地自然好似熔爐,三界之内處處險惡,被排擠、遭敵視、受欺辱、爲食物而受傷、爲生存而流血。
一切的一切造就了如今的獅駝王,造就了他嗜血而瘋癫的狂。
“吼!”
怒喝聲中,青黑色的拳頭轟向呂雲澄肋下,另一隻手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金剛杵,砸向呂雲澄頭顱。
野妖怪連神通術法都少有,更何況是兵刃法寶,一向是有什麽用什麽。
金剛杵是獅駝王從一個和尚身上搶來的,上面镌刻密密麻麻的梵文。
梵文并不排斥他的氣血,反而能夠加持他的力量,是他的底牌之一。
呂雲澄斜眼一掃,金陽赤月一閃而逝,已經把上面的梵文盡數看遍。
那确實是梵文,也确實是佛經,不過被一位大能修改、曲解,少了佛法的柔和,多了魔功的霸道。
佛與魔在金剛杵上和諧統一,用佛力便是降魔杵,用氣血便是金剛杵。
“铛!”
純陽寶劍間不容發擋住金剛杵,呂雲澄手腕輕輕一抖,把獅駝王的力量盡數卸去,又輕輕一旋,寶劍劃向獅駝王脈門上方四寸處。
任何護體罡氣都是有破綻的,佛祖的丈六金身,尚有蠍子精這一克星,獅駝王自然也不例外。
日月金瞳之下,他這粗糙的護體氣勁無所遁形,盡數落入眼中。
隻不過呂雲澄想要折服獅駝王,而不是以強力擊殺,否則早就開千方殘光劍或者萬劍訣砍他了。
獅駝王沒想到,呂雲澄看起來纖細瘦弱,力量竟然如此巨大,一時不察,頓時落入到了下風。
重重劍影直指要害,每一次點挑戳刺都能給予他皮膚刺痛的感覺。
無論是以傷換傷還是憤怒嘶吼,都沒有絲毫效果,反被打的束手束腳。
“呂雲澄,你可敢與我硬拼三招!”
“有何不敢?不過我要加點彩頭。”
“說!”
“你若輸了,爲我效力萬年。”
“你若是輸了呢?”
“我若是輸了,送你一株九葉靈芝草,那是瑤池之内種植的奇珍,每隔十萬年才會長一片葉子。”
“九十萬年才會成熟?這豈不是比蟠桃還要珍貴?有何效果?”
“能夠蘊養靈脈藥田,藥園之内如果有一株九葉靈芝草,天材地寶的藥力會有不同程度的增加。”
“老子一向是獨來獨往,連洞府都沒有,要這玩意兒有個屁用!”
“如果再加上一顆佛舍利,便可以用于孕育靈胎,可以打破生殖隔離。”
生殖隔離是獅駝王最大的創傷,遠遠勝過被族群排斥、被父母遺棄。
畢竟,對于野獸來說,孕育後代流傳血脈是本能,可他沒有這種能力。
名爲獅駝王,背地裏不知有多少妖精罵他爲騾子,對他指指點點。
如果能夠孕育後代,便是真的效力萬年,那也絕不算虧,不過這等天材地寶,爲何以前從未聽過?
莫不是東華帝君在胡謅?
獅駝王自是不會随意相信别人,呂雲澄雖然騙過很多人,但這次還真就沒有騙人,因爲這卻有效果。
不是呂雲澄發現的,也不是聽大能講道知道的,而是九頭蟲證明的。
九頭蟲是碧波潭萬聖龍宮萬聖龍王的女婿,修爲法力頗爲不俗,隻不過和萬聖公主一直沒有後嗣。
原因很簡單,萬聖公主是龍,九頭蟲是鳥,雙方血脈差距太大,孕育後代的幾率極低,而且極易夭折。
爲了孕育後代,九頭蟲從祭賽國盜取了佛舍利,萬聖公主趁着老爹去天庭述職的功夫,盜了九葉靈芝草。
可惜他們雖然把寶物盜來,卻不知道該如何使用,直到孫悟空打上門,也隻是作爲霞光萬道的盆景。
呂雲澄原本也沒想過這事兒,有鵬魔王在,九頭蟲那種醜貨着實入不得法眼,佛舍利也和自己無關。
不過方才觀察獅駝王,下意識的想到了此事,便以此寶物相誘。
“不用擔心是假的,本帝君不敢說一言九鼎,但從不騙人。”
“哼,雖然你的條件很誘人,但你應該明白,妖精的世界,強者爲尊,你若勝不得我,休想要我臣服!”
“那就來吧,接我一劍!”
問,争權奪利何時停;恨,崎岖世路人難行。
一誓向人,紅塵歸理道雲清!
沖天劍氣從天而落,呂雲澄雙臂飛速震顫,脊柱如同龍蛇一般扭動。
如龍似虎的氣血,灼熱的不亞于八卦爐内的六丁神火,甚至已經沸騰。
白玉般的面容,随着氣血的翻騰而變得血紅,兇悍至極的殺氣和煞氣,連從屍山血海殺出來的獅駝王,都感覺到了一股發自内心的寒冷。
呂雲澄的氣血是那麽的灼熱,足下的岩石甚至被燒的結晶化,空氣變得朦胧扭曲,好似發生了海市蜃樓。
獅駝王卻隻感覺到了寒冷,一股寒氣從尾闾直沖天靈,似乎要沖破他的天靈蓋,又似乎把大腦凍成冰沙。
兇悍!
霸道!
煞氣!
殺意!
鐵血!
這一刻的呂雲澄,不再是仙風道骨的東華帝君,更像是殺戮無數的上古魔神,像是披着人皮的荒古兇獸。
明明是劍意凜然的“天問一誓”,劍氣卻從仙靈變爲血色,好似從血池中孕育,最終于殺戮中盛放的——
——業火紛紛,綻放紅蓮!
一朵朵血色蓮花悄然綻放,勻稱的排布在劍氣周圍,細細看去,會發現蓮花的每一片花瓣均是劍氣。
“吼!給我開!”
一路殺出來的獅駝王,當然不會被殺意震懾住,仰天怒吼,縱情咆哮,金剛杵迎着寶劍筆直轟出。
“铛!”
伴随着金鐵交鳴之聲,血色波紋向着四面八方震蕩,被獅駝王搬來的那座大山,被波紋沖擊成粉末。
就連五行山外的花草,也随着震蕩的波紋和散溢的勁力,大半化爲齑粉。
不過五行山的佛貼依舊穩固,孫悟空無甚感覺,甚至在呼呼大睡。
方圓數十裏盡是煙灰塵土,一朵數十裏大的蘑菇雲直沖萬丈高空。
待到煙塵散盡,方圓百裏的一切盡數變爲廢墟,獅駝王半跪在百餘丈寬七八丈深的圓坑内,青黑色的肌肉不斷震顫,鮮血從嘴角不斷溢出。
獅鬃根根豎起,氣勢依舊磅礴,不像是受了重傷的野獸,反倒像是剛剛進食完畢,準備消化食物的獅王!
“好!這才像樣,再接我一劍!”
呂雲澄從烈火飛煙中沖出,純陽寶劍迎着落日霞光,席卷方圓數百裏天地元氣,再次豎劈而下。
問,風波幹戈何時停;恨,朱雀泣血吐丹志。
二誓向地,妖氛滌盡靈嶽起!
山崩地裂,地動山搖,除了有八寶如意紫金缽盂鎮壓的五行山,方圓千裏的山川地脈盡數被引動。
不論是遊離于天地的元氣,還是潛藏于大地的地氣,盡數彙入到純陽寶劍之上,化爲一道天柱般的劍氣。
劍未出,劍意已經移山填海。
獅駝王号稱“移山大聖”,一是說他的力量強大無比,其次則是因爲擅長移山填海、鞭山移石的神通。
可即便是他,也從未想過,鞭山移石竟然可以如此應用,更沒想到有人能把氣與力結合到這等地步。
移山填海,挾山超海,鞭山移石,擔山趕月,多種神通聚合爲一,地脈好似海浪般滾滾翻騰。
“轟!”
劍氣轟擊在金剛杵上,獅駝王的腰被硬生生壓彎,雙足深深陷入地面。
不等他稍稍站起,一座巨山淩空壓下,赫然是西嶽華山。
緊跟着,南嶽衡山、北嶽恒山、中嶽嵩山、東嶽泰山,盡數被呂雲澄搬了過來,五嶽瞬間聚齊。
青黃赤白黑五色光芒閃爍,五方五嶽五行循環流轉,竟然形成了一座簡易的五方五行陣!
“吼!”
獅駝王怒吼一聲,顯化出自己的本體,催動了最強的神通——法天象地!
這是他三百年前從一個道士身上獲得的,此前從未使用過,是他最核心最壓箱底最終極的底牌。
巨大無比的獅虎獸出現在呂雲澄眼前,高五千丈,長一萬丈,後面還拖着一條八千丈左右的虎尾。
巨大的腦袋堪比泰山,腥臭撲鼻的巨口好似血池,豎起的獅鬃更勝長矛。
那條長長的尾巴,揮舞起來絕不亞于哪吒的混天绫、呂雲澄的幌金繩。
沒錯,幌金繩在呂雲澄手中。
從八卦爐中跳出來之後,呂雲澄抽空去了趟太上老君的卧室,把祂的褲腰帶根順走了一根。
本着禮尚往來的原則,回贈狼筋混合雷鳗制作的特供版七匹狼,專門用于教訓沉迷遊戲的熊孩子!
金銀童子目前應該很享受!
獅駝王施展法天象地,變化爲最适合戰鬥的本體,可那五座巨山仍舊停留在後背,甚至變得更加穩固。
五行和五方、五官、五味、五色、五髒、五體、五液等全部都有對應。
東方屬木,泰山鎮壓一次,頓時覺得筋脈酸麻、眼睛昏暗、口流酸水、肝膽脹痛、淚流不止。
南方屬火,衡山鎮壓一次,頓時覺得骨骼無力、舌頭顫抖、口中發苦、心口鑽痛、汗如雨下。
其餘諸如華山、嵩山、恒山鎮壓,也都各有各的效果,或作用于肺,或作用于血,或作用于脾……
呂雲澄這招“妖氛滌盡靈嶽起”,那可真的是純字面意思,搬來五嶽,要把妖氣徹底的磨滅洗淨。
獅駝王連連怒吼,但後背的巨山實在是太重,即便以移山填海抵抗,也擋不住山頭那把寶劍。
“吼~”
嘶吼之聲越來越凄慘,口中的鮮血也越來越多,不過他終歸有神通,尾巴猛地一擊橫掃,竟然抽飛一座山。
鞭山移石!
虎尾本就是強力武器,最是适合施展鞭法,而老虎又有山神之說,對于山脈有先天性的獨特親和。
在陣法變化之時抽飛一座山,五方五行陣缺了一角,頓時出現了崩潰。
獅駝王趁機飛身而起,施展神通把其餘四座山移開,小山包一般的利爪對着呂雲澄重重壓下。
與此同時,被移開的四座山恰好到達呂雲澄的頭頂,與利爪一同鎮壓。
四方四季,利爪橫空!
呂雲澄雙目一亮,心說獅駝王的本事果然不俗,在此等情況下,還能有力氣發起反攻。
倘若經過正規教育,把氣力掌控的精微細緻,實力必然還有長進。
可惜,暫時僅止于此了!
飛劍橫空,淩空而下。
問,生靈塗炭何時停;恨,日月争輝誰人赢。
三誓向天,月落西墜日獨行!
四面八方盡是劍鳴之聲,如同海浪一般湧入獅駝王的耳朵,億萬劍氣虛空凝聚,攢射向他每一根鬃毛。
山川土地,人間百态,在劍鳴中循環閃現,有争鬥,有歡笑,有悲傷,有憤怒,有情義,有背叛……
人世間的每一種感情,天地間的每一種劍氣,均毫無保留的展現。
獅駝王被劍氣轟的左躲右閃,左蹦右跳,萬丈法身被無處不在的劍影轟回本體,卻仍舊逃不過無窮劍氣。
劍氣在崩碎中重生,在重生中變得更強,然後如同追蹤導彈,對獅駝王發起新一輪的狂轟濫炸。
無處不在的劍氣!
無所不至的劍氣!
無堅不摧的劍氣!
青黑的護體氣勁被轟碎,壯碩的身軀被斬出一道道傷口,鮮血随着劍氣四散迸射,甚至會化爲劍氣反攻回去。
無論動足、動拳、動心、動念,隻要稍有半點有意無意的“動”,劍氣便會轉瞬之間追擊而至。
可若是靜止不動,呂雲澄掌心凝聚的那道劍氣,卻好似瞄準器一般緊緊瞄着他的周身要害。
不可以動,不可以靜,不可以攻,不可以防,不可以躲,不可以藏。
九天十地,四海八荒,沒有任何一處是可逃避的空間,也沒有任何一處能讓獅駝王感覺到安全。
獅駝王當然不想死,但在這等情況下,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頂着劍氣,沖到呂雲澄身前,舉起傷痕累累的右臂,金剛杵發出最後的強攻。
鮮血浸透了金剛杵,上面的梵文顯得更加詭異,好似飽飲鮮血的波旬,又像是引人堕入深淵的邪魔。
“吼!”
怒吼聲中,金剛杵帶着獅駝王最後的氣力,砸向呂雲澄頭頂百會。
呂雲澄食中二指輕輕一點,凝練許久的劍氣點在獅駝王眉心,寒光一閃,血光崩現,萬事皆休。
待到劍光消逝,暗中觀察的大能隻看到呂雲澄提着獅駝王離開,其餘的情況一概不知。
哦。
對了。
離開之前,呂雲澄打了個響指!
“啪!”
伴随着清脆的聲音,方圓八百裏的巍峨山川變爲粉末,本是流向大海的河流,反向彙入深坑,凝聚成一片湖泊。
山雖隕滅,種子還在。
過個十年,這裏必然是一片山清水秀的寶地,再不是怪石嶙峋的險山。
隻不過與周圍的平原相比,五行山顯得有些突兀,呂雲澄對此自不會有絲毫管顧,佛祖隻能親自出手。
佛光如同水流一般,緩緩彌漫方圓八百裏,平地起了數座小山包,把這裏變爲一片丘陵環繞的盆地。
小山包如同兩條臂膀,把五行山擁抱在懷中,太陰月華好似瀑布,奔流至此彙入山間,再添三五分元氣。
最爲得意的莫過于孫悟空,有這後天改造的“聚靈陣”,煉化寶蓮燈的速度還能更快一些。
不過他并不急着出去,至少在日月神燈化形之前,他不會出去。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孫大聖甘留五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