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家對于陰陽五行有很深的研究,除此之外,還擅長天文、蔔算、迷魂、手印、機關、煉丹。
這個時代最有名的方士徐福,就是陰陽家的“雲中君”。
陰陽家的學說雖有價值,但想要用于治國,除非把嬴政換成宋徽宗,或者是嘉靖。
嬴政确實對于“長生不老”很是期待,相關的傳說多不勝數,某些世界甚至存在成品丹藥,比如風雲中的鳳血,神話中的長生不老藥。
可那是人生暮年,身體越來越差的嬴政。
如今的嬴政才二十多歲,是最雄姿英發的年齡,想要用丹藥唬住嬴政,基本上是不可能事件。
就算晚年嬴政又如何?
呂雲澄手中有一顆孫思邈煉制的“洞極丹”,可以讓人脫胎換骨、重塑根基、延年益壽、百病不生、容顔不老。
若有心法配合藥力,能夠直達至陰無極的境界。
過幾年把這玩意兒給嬴政,徐福就算能說破天,嬴政也懶得看他一眼。
呂雲澄和嬴政商談許久,到了半夜,各自回房睡去。
古人所謂的“君主謀士同塌而眠”,呂雲澄表示一點興趣都沒有,除非那個“君主”是女的。
呂雲澄安心睡下,有些人卻睡不着了, 就比如衛莊。
自從在王宮中見到紅蓮公主, 衛莊沉靜不動的心便出現了悸動,這種悸動越來越強,越來越難以控制。
因此,紅蓮公主被天澤等人抓住後, 衛莊顧不得任何謀算, 拼死前去救援。
他最近一段時間得了呂雲澄指點,武功有所長進, 尤其是殺伐之氣, 更是攝人心魄。
天澤一方少了兩人,面對暴怒的衛莊, 隻得退避三舍。
紅蓮公主被安全救走, 呂雲澄幫忙解了她身上的毒,讓她仍舊是紅蓮,而不是赤練。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衛莊時常會進入王宮之中。
衛莊沉默寡言,不懂如何表達感情,紅蓮公主心中藏着愛意,卻因爲女兒家的羞澀,不好直接表露,便以“學劍”爲名,每日于桃花樹下相會。
對于劍的赤誠堪比西門吹雪的衛莊, 收起了鲨齒,而是以一根桃枝爲劍。
劍法招式也不是狂暴肅殺, 而是美輪美奂。
每一劍出手,都會卷起漫天花雨。
一花一樹一故夢。
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是衛莊從未有過的感覺。
很溫馨, 很舒适,很想留下來永遠品味,卻又有一種如臨深淵的恐懼。
理智告訴他這會減緩他拔劍的速度, 感性告訴他明天還是要去。
衛莊不好意思把這告訴别人, 隻想找個對手驗證一下, 他的劍到底是快了, 還是慢了。
他大半夜四處亂轉,一是散心,二是想看看能不能碰到百鳥殺手。
對于一個武者而言,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自然是對手。
雖然百鳥殺手不是“對手”, 而是“敵人”, 卻也可以作爲試劍的目标。
對手和敵人是不同的, 敵人希望你更弱, 對手希望你更強。
在衛莊的生命中, 他隻把一個人當成是對手,他現在最想見到的就是那個人。
可惜, 不僅沒看到那個最熟悉、也最期待的身影,連百鳥殺手都沒有見到, 讓衛莊頗爲失望。
走到城牆邊的時候, 衛莊猛地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擡頭看去, 卻見牆頭上站着一個身着藍白色長袍,腰系青綠色腰帶的劍客。
皎潔的圓月好似一個大碗, 這個素淡的劍客,則是碗中的青菜雞蛋面。
不是别個,正是蓋聶。
兩人的目光對撞在一起,蓋聶輕聲道:“蒼生塗塗, 天下缭缭!”
衛莊面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神色, 沉聲道:“諸子百家, 唯我縱橫!”
“锵!”
話音還未落下,鲨齒劍便已經出鞘,澎湃的劍氣席卷而出,擋在鲨齒劍前方的一切,盡數被劍氣攪成了粉末。
衛莊的劍氣已經有了幾分呂雲澄的風範。
尤其是出招之時的霸道,以及劍氣如雨的狂攻,更是有“劍一·魔改·千裏冰川”和“劍一·神改·風卷狂沙”的味道。
如此淩厲的強招,哪怕是天澤見到了,也隻能以蛇頭骨鎖鏈遠攻,并借力變招。
蓋聶卻隻是拔出背後的木劍,輕描淡寫的一揮,劍氣便盡數散去。
對于蓋聶這個級别的劍客而言,除非是最頂尖的寶劍,否則還是木劍更加好用。
當初和呂雲澄那一番論劍,讓蓋聶對于許多問題豁然開朗, 手中寶劍也從鐵劍換成了木劍。
一劍破去衛莊的強招,下一秒,木劍已經到了衛莊身前。
蓋聶穿着樸素,手中也隻是一把木劍,但出劍之淩厲迅捷,卻更勝秦國威震天下的強弩。
當年兩人分别之時有過約定,無論因爲什麽原因再次相見,最先做的都是比劍。
無需叙舊,他們的一切思想、一切念頭,都會表露在劍法之中。
蓋聶衛莊都是誠于劍的劍客,與其說他們是縱橫家的傳人,倒不如說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亦或是燕十三和謝曉峰。
衛莊崇尚進攻,無論面對什麽對手,都會毫不猶豫的搶占攻勢。
沒有固定的招式,隻有連環不斷的強攻。
善攻者動于九天之上,如九天銀河傾瀉而下的劍氣,足以把任何敵人都沖擊成碎片。
而就在這劍氣組成的海洋之中,還有一條張開血盆大口,準備擇人而噬的鲨魚。
鲨齒劍!
劍身和劍鋒已經完全潛藏于劍氣,倏忽來去,變化無窮,正面切金斷玉、削鐵如泥,背面鋸齒叢生、鎖拿卡斷。
狂如風、猛如浪、急如電、密如雨、綿如網、氣勢震天、殺氣騰騰!
就好似眼前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而是殺父殺母的大仇人,要用最強大最狂暴的招式,撕扯成碎片。
衛莊體内好似打開了閥門,釋放出了一隻嗜血的兇獸,除非取勝,絕不收手。
面對如此強力的狂攻,尋常人要麽退避三舍,要麽借力而爲。
蓋聶不是尋常人,他選擇和衛莊對攻。
并非以硬碰硬的強攻,而是用他那一貫的簡單淩厲、幹淨利落的招式,直擊衛莊招式變換之間的破綻,用最小的力量達到最大的效果。
劍鋒劃過一道道符合天地至理的弧線,如同庖丁解牛,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遊刃必有餘。
蓋聶從不是在乎勝負的人,内心也沒有恐懼或歡喜,隻有一把随心所欲的寶劍。
好似一位博學多才的大詩人,又好似一位技藝精湛的畫家、書法家,靈感到來,揮毫潑墨,便是傳世名篇。
很顯然,蓋聶已經完全吸收了當初那一戰的收獲。
劍法之中有奕劍術的影子,有獨孤九劍的影子,有慈航劍典的影子,卻又盡數融合到本身的劍理之中,化爲獨屬于自身的劍意。
閃爍的星辰,皎潔的明月,流動的浮雲,乃至于磚石木塊、徐徐晚風,全部都好似有了生命,又都和蓋聶的劍鋒連爲一體,爲劍鋒指引一條最合适的通路。
這是一種全心全靈的劍術,也是一種全心全靈的境界。
外在的感覺是清淡、是空虛、是飄渺雲煙,内在的感覺是濃郁、是充實、是山川大地。
無論衛莊的劍法如何強猛,劍氣如何密集,隻要蓋聶的木劍送到,便非變招不可。
兩人從地上打到屋頂,又從屋頂打到城牆,巡城的士卒不敢稍有阻攔,遠遠退避,任憑兩人以城門樓爲戰場,進行一場全心全意的劍決。
一個劍氣縱橫,攻勢強猛如狂風暴雨、沒有片刻停歇。
一個簡單淩厲,出劍收劍如行雲流水、沒有半分凝滞。
頃刻之間,兩人便已經鬥了四五十招。
衛莊内心越發的狂熱,雙目之中好似能夠釋放出火焰,白發飛揚,白眉倒豎,劍氣沖霄漢。
蓋聶内心越發的淡然,好似連身體都隐藏了起來,隻餘下一把随心而動、随意而行的木劍。
“喝!”
衛莊爆喝一聲,千百劍氣彙聚于一體,又在出劍的瞬間變幻四次方位,一劍刺向蓋聶,三劍呈三才分布,封鎖蓋聶移動空間。
橫貫四方!
相比于和呂雲澄那一戰,衛莊對于這一招的感悟,有了長足的長進。
蓋聶死死盯住飛射而來的劍氣,用内心的靈機把握衛莊劍氣的變化,手中木劍亦是随着劍氣的變幻而變幻,最終中宮直刺。
長虹貫日!
“铛!”
劍氣轟然對撞,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随即轟然破碎,射向四面八方,如同引爆了一顆炸彈,把兩人腳下的城門樓摧毀了大半。
衛莊還有更強的“橫貫八方”,蓋聶也有“百步飛劍”,但兩人隻爲論劍,自不會出這等殺招。
就算要全力相搏,也不是在這個時候。
“锵!”
衛莊收起了鲨齒劍,沉聲道:“這麽長時間沒見,師哥的劍術,一如既往的淩厲。”
蓋聶道:“小莊,你的劍術也成長了很多。”
“小莊”是蓋聶對衛莊的專屬稱呼,也隻有蓋聶可以這麽叫,隻不過衛莊的年齡長了蓋聶一歲,這個稱呼很可能是蓋聶故意的。
就好似獨孤鳳稱呼宋師道,從來都是“小師弟”而不是“師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