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安有很多個兒子,除了廢物太子之外,最有可能繼承王位的就是四子韓宇和九子韓非。
如果韓非能夠繼承韓王之位,很多事情都會非常的方便。
在一個持續了好幾百年的亂世,殺掉阻攔自己繼承王位的阻礙,實在是太正常了。
阖闾怎麽成爲吳王的?派專諸把吳王僚刺殺了。
專諸刺吳王僚之時所用的魚腸劍,就在呂雲澄的劍匣之中,是呂雲澄最強底牌之一。
原劇情中,四王子韓宇就曾派遣義子韓千乘去刺殺太子。
刺客在任何時代都不可能大行其道,但卻存在于每一個時代。
因爲刺客有存在的價值。
有些時候,一個身手矯捷的刺客,勝過千軍萬馬。
就比如韓非正在傾盡全力對付的姬無夜,最終是被韓非鬥倒的麽?
不是。
直到韓非出使秦國,被李斯害死,姬無夜仍舊掌握權勢,甚至想要迎娶紅蓮公主,結果此舉徹底惹惱了衛莊,被衛莊刺殺。
如果韓非成了韓王,沒有諸多掣肘,放開手腳的去做,鬥倒姬無夜并非不可能。
大不了就來一出“金戈運啓驅除會,玉匣書留想象間”,有衛莊和紫女幫忙,這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紫女雖然沒看過《鹿鼎記》,但也能想到韓非繼位之後的場景,不由得多了幾分期待。
“師父,這種事情,韓非是不太可能同意的,他喜歡用光明正大的手段。”
“光明正大固然好,但如果隻是光明正大,那一定會非常艱難。”
“他不懼怕艱難。”
“還記得我們當初的談話麽?井底的青蛙,身邊環繞着毒蛇, 能跳出井口, 卻并不願意離家,而是想要擊殺毒蛇,擴充井口。
我不去說這是對還是錯,也不去評論是聰明還是愚蠢, 我隻能告訴你, 擴充井口需要很長的時間,但韓非沒有這麽多的時間。”
“爲什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還是去問韓非吧,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師父身爲秦國國師,不是應該爲秦國考慮麽?”
“我隻是教導你該如何思索問題, 你怎麽做是你的事, 至于最終獲利的是秦還是韓,那需要時間去驗證。”
……
韓太子最終還是死了。
韓非不會用刺客手段,韓宇卻絕不會放過這個絕好機會。
相比于韓非, 韓宇更像是一個“君主”,他會平衡勢力、拉攏下屬、權衡利弊、隐忍妥協、殺伐果斷、心狠手辣。
就在韓非想辦法營救韓太子的時候,韓宇和姬無夜、天澤都有了聯絡。
原本以韓非的智計,再加上衆多幫手,還有回旋的餘地,怎奈天澤抓了紅蓮公主,衛莊爲救紅蓮公主而被引走。
秦國使節即将到來, 韓王安命令張開地和張良帶人去迎接。
隻憑紫女一人之力,自是鬥不過衆多敵手, 最終也隻是勉強全身而退。
唯一的收獲,便是得知“夜幕四兇将”中的“碧海潮女妖”便是韓王安最最寵愛的“明珠夫人”, 同時得知明珠夫人是白亦非的表妹。
就在韓非覺得有些郁悶的時候,更加郁悶的消息傳來。
秦國使節遇害!
趁着衆人都被韓太子引開目光的機會,天澤悄悄潛入, 刺殺了秦國使節。
在任何一個時代, 使節遇害都是可以引發戰争的大事, 十萬秦兵已經陳兵邊境, 随時都可能發動進攻。
韓非不得不放下一切心緒,準備迎接新的使節。
巧的是,新來的使節, 和韓非頗有幾分關聯。
李斯!
這對同時在荀子門下求學的師兄弟, 終于有了再次交手的機會。
……
“秦國使臣李斯觐見!”
李斯持節大步走入王宮, 耗節随着腳步一下又一下的戳在地上, 卻好似一下又一下的敲在韓國文武群臣的心口。
十萬秦軍已經陳兵邊境, 一旦此事處理不好, 就是一場戰争。
沒有人覺得韓有取勝的機會,哪怕是姬無夜和白亦非, 也不敢做出這個保證。
“我由渡橋經西門入新鄭,那裏熱鬧不凡, 似已無人記得, 前任秦國使節就是在那裏遇害。”
“害”字落下的時候,李斯正好站在朝堂中央, 目光灼灼盯着韓王安,絲毫沒有施禮的意思。
當着韓王安的面自稱“我”, 又緊盯着看,可謂無禮至極。
韓王安忍不住握緊了拳頭,肥胖如瓜的肚皮,也随着憤怒和隐忍而不斷顫動。
哪怕向來看不上韓王安的姬無夜和白亦非, 也因李斯的無禮蠻橫而皺了皺眉頭, 閃過幾分怒意。
李斯此舉, 雖然是借着秦國的威勢,打韓王安的臉,他們這些做大臣的,尤其是做武将的,也是面上無光。
有句話說得好,尊嚴隻在劍鋒之上,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戰場上拿不下來的,就别指望在談判桌上拿下來。
此事有理沒理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強而韓弱,李斯可以放肆的無禮,他們卻無可奈何。
不服可以, 去和秦國的鐵騎說。
隻要能說服秦國數十萬大軍,就算把李斯片成烤鴨,也沒有人會多說半個字。
韓王安早已沒有當初進攻百越的血氣, 強忍下怒火, 沉聲道:“寡人一向以禮事秦, 這等意外,絕非寡人所願。”
李斯道:“凡諸侯之邦交,歲相問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我大秦遵循周禮,遣使相聘,韓國卻未盡保護之責,這就是韓國待秦之禮?”
姬無夜冷聲道:“百越餘孽擅長使用妖術,我們必定全力擒拿兇犯,而且此事不妨去問問你們秦國的國師,他最近收了一個百越美人爲徒!”
“百越餘孽之事我已經聽說,天澤麾下僅有四人,便攪鬧的新鄭不得安甯。
我大秦國師不忍看百姓受苦,出手降服二人,并派弟子紫女幫忙降服百越餘孽。
沒想到,天澤僅憑三人之力,便潛入王宮,綁走太子和公主,公主安然無恙,太子卻已經遇害。
哦,對了,救走公主的是縱橫家傳人衛莊,公主當時中毒了,爲公主解毒的,是我秦國國師。
姬大将軍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在這其中,可曾發揮出什麽作用麽?
全力擒拿兇犯,說得好,隻是不知這個‘全力’有沒有意義?是不是需要我大秦國師,幫你們把天澤餘下兩個屬下一并抓了?”
“你……”
姬無夜咬牙看着李斯,剛要反駁,李斯譏諷道:“如果你們無力剿滅百越餘孽,大秦鐵騎願意出手幫忙,故此聚兵邊境,蓄勢待發。”
白亦非道:“我韓國之事,當然是自己解決,秦軍不邀而至,幫忙是假,反客爲主才是真,楚人虎視眈眈,秦韓交戰,無異鹬蚌相争。”
李斯道:“使節遇刺于韓,秦國若無動于衷,天下會以爲秦國可欺。”
說到此處,李斯的聲調變得溫和:“但是,若王上願意纡尊降貴,親送使節遺體歸葬鹹陽,此事可就此作罷。”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漫天要價也沒有這麽要的啊!
相國張開地道:“古語雲,諸侯相送,固不出境,王上送秦國使臣歸國,于理不合。”
四王子韓宇道:“韓與秦并列諸侯,同爲一國之主,豈能屈尊護送,爲天下恥笑。”
“雖并列諸侯,卻有分别,維鵲有巢,維鸠居之,韓固爲國主,卻是聯趙魏三家分晉地而得之,秦王乃周天子賜封世襲王爵,貴爲正統!”
不得不說,李斯口齒當真淩厲,以一己之力對戰韓文武群臣,卻占盡了優勢。
這固然有秦國強大的原因,但其思維之敏捷,準備之充分,亦可見一斑。
韓文武群臣均不知該如何反駁,韓王安更是唯唯諾諾,就在此時,韓非站了出來。
曆史上的韓非有輕微口吃,并不适合與人辯論。
但他曾經做《說難》,詳細描述該如何說服别人,對于辯論和遊說,非常非常的了解。
順便,韓非手中那把可以召喚劍靈的逆鱗寶劍,俗語中的“龍有逆鱗,觸之者死”,也出自于《說難》。
“夫龍之爲蟲也,柔可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若人有嬰之者則必殺人。人主亦有逆鱗,說者能無嬰人主之逆鱗,則幾矣。”
韓非緩步走出,笑道:“天行有常,不爲堯存,不爲桀亡,晉之衰亡,韓趙魏三國并起,乃爲天道,非爲人意。
李大人剛才說秦國乃是受周天子封賞之正統,但大周卻亡于秦,貴國文信侯呂相,親手終結了大周王脈。”
韓非提及呂不韋,李斯也不繼續糾纏,本就是漫天要價,自然有還價的底線。
“如果王上不願屈尊入秦,還有一種方法可以彌補。”
“什麽方法?”
“當年齊桓公出兵幫助燕國,勝利後,燕莊公親自送行,相談甚歡,不自覺的走入了齊國境内。
齊桓公深感失禮,于是将燕莊公走過的土地割讓給燕國,傳爲一時佳話。
韓何不效仿先人之典,以秦使節遇害地點爲界,割讓土地給我大秦,此舉必然可以赢得天下美譽,平息兵戎之災。”
此言一出,群臣更是震驚不已。
韓王安沒了,大不了就扶持一個新的韓王,土地沒了,那可就是真的沒了。
韓非不緊不慢的說道:“秦國使節從鹹陽到新鄭,走了幾天?”
“十日左右。”
“十天之内解決不了這個案子,就依大人所言。”
“此言當真?”
“既然以時間爲限,如果破案早于十日,相應減少割讓土地,是否公平?”
“這非常的公平。”
“從鹹陽到新鄭走了十天,這十天時間,有五天是在秦國境内,有五天是在韓國境内。
如果案子少于五天破了,是不是相應的,秦國土地歸韓所有?”
秦強韓弱,想要讓秦國割讓土地,那是不可能事件。
韓非也沒打算真的要秦國的土地,隻是打壓李斯的氣勢,順便給他一個台階。
破案時間就是五天,不能多于五天,也不能少于五天。
……
弄玉在撫琴,紫女在調香,焰靈姬在斟酒,無雙鬼守在門口,誰也不許靠近。
無雙鬼身邊還有一位劍客,白衣素袍,清爽利落,好似一碗青菜雞蛋面,正是蓋聶。
蓋聶是嬴政的貼身護衛,平日絕不會出王宮半步,蓋聶既然到了這裏,那就說明,嬴政也來了。
嬴政身着一身白衣,閉目聆聽弄玉的琴聲。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若是讓人得知秦國大王在此,這場秦韓之間的談判,怕是要立刻變成兵變了,大王不覺得危險麽?”
“有國師在的地方,又怎麽能說是危險呢?而且在某些時候,爲了某一些事情,冒一些風險,還是很值得的。”
“比如呢?”
“比如去見一位絕世之才。”
“韓非的文章,大王都看過了?”
“不隻是他的文章,他這些時日寫的策論,還有上書韓王的各種政策,寡人全部都看過。”
“大王覺得怎麽樣?”
“他的很多想法與寡人不謀而合,如果他願意入秦,寡人願以丞相待之。”
“韓非怎麽說也是王子,大王就不怕他有野心麽?”
“國師說笑了,就不信國師看不出,韓非的心性隻能作爲臣子,他的願景也是治世之能臣,而不是成爲一國之君。”
“爲什麽?”
“如果他想成爲一國之君,怕是已經和紫女定下了婚約,借機籠絡國師,前番百越綁架太子之事,更是可以借機除掉太子和四王子。”
紫女聞言心中一驚,她多次聽聞呂雲澄稱贊嬴政,今日見到嬴政,還以爲是呂雲澄看錯了人。
畢竟此舉着實冒險,不符合作爲一國之君應有的謹慎。
可聽他對韓非的評價,卻又覺得嬴政的眼光當真是毒辣至極。
她卻不知,嬴政此舉雖然冒險,卻也是“示敵以弱”,借此機會讓秦國内部的問題暴露出來,然後一網打盡。
尤其是呂不韋。
嬴政可以容忍治世之能臣,卻不能容忍亂世之奸雄。
至于安全問題,嬴政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除非呂雲澄現在拿出魚腸劍進行刺殺,否則沒人能威脅到他的生命安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