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行,你是沒有!”
對于太監而言,這本就是一句狠厲至極的譏諷,更何況曹鋒此前被人用這話侮辱過。
這句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是他的死結,也是他的死劫。
當一個人失去冷靜的時候,就是他死亡的開始。
追風最先出手,不對,出腳。
曹鋒的手爪還未抓到纖雲,便被追風一腳踢在手腕上,勁力頓時卸去,曹鋒左手在腰間一揮,彈出一把寒光閃爍的寶劍。
淚痕劍給了替身,逃命的時候帶長劍很容易暴露,因此曹鋒隻帶了一把軟劍。
好在他本就是用軟劍的高手,無雙手中的辟水劍,最初的主人便是曹鋒。
相比于呂雲澄的剛柔并濟,無雙的美輪美奂,曹鋒由于心性問題,劍法陰毒狠戾,好似一條緊盯獵物的眼鏡王蛇。
隻要獵物露出半點破綻,便是毫不留情的一口。
軟劍環繞着刺向追風的腿根,追風剛剛和展紅绫成親,自是不想被傷到這裏,身子一扭,輕巧的避開三尺距離。
寒光一閃,展紅绫的判官奪命筆刺向曹鋒後心。
作爲開封展家的二小姐,天下第一女捕頭,展紅绫的武功雖然比不得白展堂,但也絕對不弱。
曹鋒輕輕一抖手腕,手中軟劍繞了個圓弧,反着刺向展紅绫的脈門。
就在這一瞬間,無雙拔劍出鞘,軟劍對軟劍,輕巧的鎖住曹鋒的劍法。
無論功力還是境界,無雙都遠非曹鋒敵手,但曹鋒要分出精力對付追風等人,竟然和無雙陷入了僵持。
郭不敬的弟子自然有他的風範,此時是爲國抓賊、爲民除害,自然不用管什麽江湖道義,直接并肩子上。
陽剛爆裂的重拳,迅捷狠辣的利劍,見縫插針的暗器,潇灑飄逸的快腿,殺氣凜然的長刀,奪命勾魂的判官筆,細密如雨的辟水劍,一股腦的轟向曹鋒。
纖雲沒有出手,卻堵住了曹鋒的退路。
即便曹鋒能夠沖破七人的圍攻,想要逃命,也必須過纖雲這一關。
七人都是一流高手,其中五個更是師兄弟,配合異常默契,組成了類似于“北鬥七星陣”的陣勢,把曹鋒牢牢地鎖住。
這等陣勢,即便是郭不敬、呂雲澄,也必須火力全開才能沖破。
曹鋒先在城郊大殺一場,精氣神損耗嚴重,又被纖雲一陣譏諷,失了方寸,左沖右突數次,不僅沒能脫身,反而陷入了危局。
三十招過後,曹鋒自知難以逃命,也沒有拉人墊背的意思,隻是拼盡一切,高呼酣戰,爲自己選擇一個最壯烈的死法。
“嘩啦!”
辟水劍卷住曹鋒的寶劍,無雙手腕一震,把曹鋒手中寶劍震成數塊。
“砰!”
速度最快的追風飛掠而至,在曹鋒身上狠狠踢了一腳。
“啪!”
曹鋒的胸骨挨了一記重拳。
“嗤!嗤!”
兩枚暗器射穿了曹鋒的肩膀。
“咔!咔!咔!”
判官奪命筆、長劍、鋼刀從正面刺入,洞穿曹鋒的丹田和肺葉。
如此嚴重的傷勢,即便是朱文奎、缺德道人,也必死無疑,更何況是心若死灰的曹鋒。
曹鋒拼着最後的力氣,拖着一地的鮮血,緩步走向纖雲。
“你……你真的那麽恨我麽?”
纖雲别過頭去,不再看曹鋒。
曹鋒嘴角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噗通”一聲,死屍倒地。
他身上的三卷書早已被刀劍拳頭轟成粉碎,又沾染了大量鮮血,任誰也難以複原。
想起郭不敬的叮囑,追風還是不放心,搜出那三卷破碎成塊的書,扔到了石橋下的小河中。
缺德道人、曹鋒身死,天殘門、青花會、七絕宮徹底覆滅,此次事件,就此完結。
郭不敬身受重傷,但受到了皇帝嘉獎,成功升任大理寺卿不說,還有禦醫定時上門診治,可謂大賺特賺。
皇帝借此機會清理了不少朝中污穢,又得了巨量的金銀,還少了“建文帝後裔”的心病,同樣是大賺特賺。
呂雲澄得了個美人,還有十二粒效果未知的靈藥,武功更進一步,收獲也不算小。
東廠遭受重創,短時間難以恢複,錦衣衛指揮使等朝廷大員、近期大受朝廷打擊的白道大派,都松了一口氣。
追風等人殺賊有功,各有封賞。
天殘門、青花會覆滅,江湖上少了兩大殺手組織,空出來一大塊蛋糕,黑道幫派摩拳擦掌,準備趁機大賺一筆。
上到皇帝大臣,下到江湖草莽,大家都滿意,都有得賺。
那誰虧了呢?
怎麽沒有人叫屈呢?
當然不會有。
因爲吃虧的、叫屈的人,大多都已經去閻羅殿報道,等着轉世投胎了。
至于暗地裏有沒有人叫屈,呂雲澄表示這特麽關我屁事。
呂雲澄現在隻想着怎麽左擁右抱,若不是追風把淚痕劍送了過來,呂雲澄怕是把自己的老夥計都給忘了。
……
“嘶~疼疼疼,輕點輕點。”
無雙拿着一盒藥膏,在呂雲澄心口上輕輕塗抹,呂雲澄龇牙咧嘴,似乎不是在塗藥,而是在撒鹽。
心口的傷勢自然是缺德道人造成的。
地宮決戰,缺德道人傾盡全力點出一道指力,想要拉着呂雲澄同歸于盡。
可他不知道,呂雲澄有一塊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傳送令。
呂雲澄一直都把傳送令當成護心鏡來使用,對于攻擊心口的招式,掌力之類的“鈍器”稍稍防禦幾分,指力之類的“銳器”一律無視。
缺德道人的指力被傳送令擋住,但百年功力的殊死一擊,勁力何等強大,呂雲澄心口處多了一大片青紫痕迹,十幾天了也沒有褪去。
看起來凄慘,實際上并不嚴重,無雙塗抹藥膏也輕輕柔柔,呂雲澄叫的凄慘,八九分都是演出來的。
女人總是心軟的,心一軟,某些事情就可以揭過去了。
無雙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道:“真的很疼?”
“很疼,特别疼。”
“疼就對了,疼才會長記性,以後就不會如此冒險了。”
說着,無雙把藥膏遞給纖雲:“妹妹,你給相公塗藥吧,我去看看訂的食材來了沒。”
看着無雙的背影,呂雲澄道:“纖雲,無雙準備了什麽食材?怎麽這麽神秘?”
纖雲輕聲說道:“應該是雉雞,姐姐上午砍了幾根湘妃竹,說是要用火泉水(竹瀝水)做雉羹。”
雉羹是華夏烹饪鼻祖篯铿(彭祖)所創的名菜,有“天下第一羹”的美譽。
竹瀝水是火烤竹子流出來的水,是一味中藥,有清肺潤燥、化痰止咳的效果。
竹瀝水對于竹子并沒有特殊的要求,呂家後院一直都有竹子,無雙卻用湘妃竹來做……
想到“湘妃”的含義,呂雲澄頓時熱血上湧。
回到家之後,無雙每日都會做大量滋補美食,又以傷勢爲名禁止房事,使得呂雲澄體内積攢了大量火氣。
這一胡思亂想,哪裏還停得下來。
“聞佳人兮召予,将騰駕兮偕逝,築室兮水中,葺之兮荷蓋……捐餘袂兮江中,遺餘褋兮澧浦,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遺兮遠者……”
無雙比較害羞,主動給了暗示,呂雲澄自是不會煞風景,念叨着《湘夫人》,期待着夜晚。
那天晚上,靈娥鼓瑟韻清商,朱弦凄切,雲散碧天長。
那天晚上,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