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混沌毀滅了一切，快意湧上奈亞的心頭，祂看着面前的光輝巨人。
“我說了，劇本是我寫的，裁判是我當的，就連場地都是我的，你不過是我劇本中一個負責供我取樂的玩偶，你那什麽跟我鬥？”
自诩爲誘人堕落的惡魔，奈亞最喜歡的就是當着受害者的面，親手摧毀他們最珍貴的物品，然後看着他們絕望而又無可奈何的崩潰。
雖然作爲奈亞拉托提普的化身，祂誕生的時間很短。
繼承了前者純粹神性的奈亞并不理解，爲什麽布魯斯一個新生的舊神會對人性看的那麽重。
在這個混亂的世界，人性是純粹的負面。
就連人類巫師想要跟上一層台階，抛棄人性也絕對是最快的方法。
不過奈亞也不想去理解，也懶得去理解。
既然布魯斯看重祂的人性，看重祂生而爲人時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痕迹，留戀這些和祂朝夕相處的人類。
那自己，就毀掉他們好了。
反正，這也并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奈亞漂浮在混沌上，祂看着無動于衷的光輝巨人。
“呵呵，沒想到我居然看走眼。你這家夥并沒也人性啊，看來一切都是你僞裝的。”
“人性，我爲什麽要僞裝我的人性？”
巨人低下頭，模糊的五官卻清晰地表現出疑惑的情緒。
“怎麽，你現在連自己都開始欺騙了嗎？”
“欺騙？”巨人搖搖頭。“我欺騙自己幹什麽。”
“如果你說的是老頭他們的話。”巨人攤開手掌。
“他們又沒有死，我爲什麽要傷心。”
“呵呵。”奈亞冷笑道，四周一片的混沌中，那些人類連屍骨都不會遺漏，看來自己找到面前這個新生舊神的弱點了。
“你不信嗎？”聽見了奈亞的笑聲，布魯斯化作的巨人雙手一拍。
“不信，你看。”
啪！
清脆的擊掌聲傳遍整個小世界。
下一刻，時光開始倒流。
混沌瞬間被分解，化作混亂的基本粒子，每一個粒子都嚴格按照着之前運行的軌迹，迅速連接在了一起。
山川，河流，天空。
世界的一切都被布魯斯恢複到了被奈亞摧毀之前的樣子。
後者冷眼看着布魯斯的舉動。
“放棄吧，你難道以爲光是讓所有粒子、能量、信息恢複之前的狀态就行了嗎？那些人類的精神已經被神話污染，就算是讓時光倒流，重現的他們也隻是新的複制品。”
“你果然在騙自己。”
布魯斯根本沒有理會奈亞的話，在權柄的作用下，世界的一切都恢複了過來。
包括躺在樹林中，昏迷的史密斯幾人。
“怎麽，造出一些複制品就可以彰顯你的人性嗎？”
奈亞面前出現一個空間薄膜，倒映出史密斯幾人的模樣。
祂露出嘲諷的笑意。
“這些複制品根本不是之前的他們，你就是在……”
像是按下了暫停鍵，奈亞宛若被掐住脖頸的公鴨，眼珠子瞪大，幾乎落到眼眶外。
“說啊，怎麽不說了，我就是在怎麽樣？”金色的巨人雙臂抱胸。
重現權柄，這個他從曼西斯身上提取的到的全新權柄，已經足以讓布魯斯複活接觸了神話知識的巫師了。
再也不怕以前倒流時光時，因爲他們精神中固有的混亂屬性，在穿梭時光的過程中産生不确定的變化，導緻現在和過去并不是一個人的情況。
重現權柄，完美補完了布魯斯的這個缺陷。
“不可能！”
終于，奈亞确定了，面前的史密斯幾人就是曾經的他們。
布魯斯居然在時光的流逝中，穩定了他們混亂的精神。
“你是怎麽做到？”
奈亞不相信，爲什麽幾個小時之前的布魯斯和如今的後者差距如此巨大。
不隻是力量，就連權柄都發生了改變。
“你想知道？”看着面前的怪物，高大的巨人再度露出奈亞曾經最喜歡的惡意笑容。
“我就不告訴你。”
砰！
戰鬥再度爆發。
如今脫胎換骨的布魯斯早已今非昔比，當散發着光輝的鐵拳接觸到奈亞的形體時。
祂明白，事情嚴重了。
轟——
純粹的權柄碰撞，這是布魯斯上次戰鬥并不敢使用的方式。
巨大的光輝巨人拳拳到肉，在更高維度，屬于秩序的權柄正與混沌投影正面碰撞。
相比于奈亞拉托提普掌握的混沌，布魯斯所代表的秩序雖然現在遠遠不如混沌
但在某種意義上，秩序的位格是要高于混沌的。
秩序是脫胎于阿撒托斯所指代的熵，某種意義上同一層次的權柄。
但之前布魯斯在硬實力上不如奈亞，權柄碰撞占不到便宜，但如今不一樣了。
在吸收了曼西斯的權柄後，布魯斯的實力已經隐隐超過了奈亞，而且因爲祂作爲化身，根本無法真正使用混沌權柄，那是奈亞拉托提普才有的能力。
而布魯斯，可以徹底使用秩序權柄。
此消彼長之下。
奈亞現在根本不是布魯斯的對手。
轟！
鐵拳破開奈亞的阻礙，散發着光輝的秩序直接蒸發了黑暗的混沌，在奈亞驚怒的眼神中，狠狠砸在祂巨大的裂口之上。
“你的權柄不如我。”
布魯斯一把揪住奈亞的觸手，将倒飛的祂狠狠拉了過來。
又是一拳打在祂的臉上，奈亞不受控的倒飛而出，可布魯斯并未放手，拉着祂的觸手又将其拽了回來。
“你的實力也不如我。”
又是一拳，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方式，奈亞隻覺得精神恍惚，四周湧動的混沌都停滞了片額。
“我是本體，你是化身。”
轟轟轟——
每說一句話，布魯斯就會揚起鐵拳，帶着秩序之光狠狠砸在奈亞巨大的裂口上。
“什麽都不如我，我問你，你拿什麽跟我鬥？”
将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奈亞，布魯斯積蓄力量，光輝巨人一個大擺臂，秩序金光凝聚成球棒，一棍子敲在奈亞球形的身體上。
漂亮的全壘打。
望着消失在天邊的奈亞，布魯斯扭過頭去，雙手按住空間。
秩序開始侵蝕這座以混沌爲底層規則的小世界。
還有半個小時不到。
他得趕快救出愛麗絲。
就在這時。
轟！
地面破碎化作混沌，奈亞的身體重新鑽了出來。
看着陰魂不散的後者，布魯斯的眉頭深深皺起。
“你已經輸了，無論是捉迷藏，還是打敗你。這兩個遊戲你都輸了，你還要阻攔我？”
“想離開？”奈亞張開巨大裂口，露出足以咬碎世界的獠牙。
“那你除非，殺了我。”
剛才被布魯斯擊敗，第一場遊戲祂已經輸了，捉迷藏沒有看出布魯斯本體，被後者抓住，祂也輸了。
兩次遊戲，祂居然都輸了。
奈亞不能接受這種失敗，現在祂唯一能夠獲勝的，就是愛麗絲的儀式。
隻要拖夠時間，放出舊日支配者，無論布魯斯之前赢了多少次。
祂隻需要赢一次。
我一定要赢！
唯一讓奈亞有些疑惑的是，祂和本體之間的通訊不知道什麽時候中斷了。
祂無法從本體那裏獲得任何力量與信息，看起來諾登斯逼的很緊。
布魯斯的臉色陰郁了下來，看着擋在他面前的奈亞，布魯斯深吸一口氣。
“你是不是以爲即便我們權柄碰撞，短時間内，我也殺不死你？”
奈亞沒有說話，但祂的舉動毫不掩飾地表明，祂就是有恃無恐。
神祇的厮殺，除了像曼西斯那樣全方位被布魯斯克制，又剛從死亡内蘇醒，甚至體内權柄都不完整的這種例外情況。
其餘時候，一方想要殺死另一方，所需的時間是很長的。
哪怕隻是一個不到舊日的化身。
而布魯斯，在奈亞看來，即便此刻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增強。
但前者掌握的權柄根本不擅長與殺戮。
半個小時的時間，祂還是很安全的。
“你是不是以爲我執掌秩序，沒有熵那樣恐怖的殺傷力，你就有恃無恐？”
“你是不是以爲，即便你是化身，也有足夠的生命力不斷重生？”
奈亞沒有說話，在祂看來這是事實。
“你應該感到榮幸，我原本打算以後讓一位真正舊日來祭槍的，但現在看來，你似乎想先走一步？”
布魯斯伸出右臂，五指虛握，一柄金色的長槍出現在他的掌中。
槍身不再筆直，彎曲如流星劃過天際，純粹的秩序之光在槍身最前端，化作鋒利的槍頭。
嘩——
長槍揮動，一道撕裂空間的縫隙在槍尖上盤旋。
蛻變後的朗基努斯之槍第一次出現在了奈亞面前。
流星般的槍身揮動，擊殺了曼西斯，吸取了這具真正古神的一切精華。
朗基努斯之槍真正成爲了布魯斯最強的攻伐手段。
從此，弑神之槍的名号再也不是一個虛指。
朗基努斯之槍已經真正殺死了一尊古神。
混沌被洞穿，奈亞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三條觸手便被光輝槍刃瞬間斬斷。
傷口處灼熱的痛苦刺激着奈亞的神經。
無法恢複？
這怎麽可能！
奈亞死死盯着布魯斯手中那柄自然彎曲的長槍，這把武器祂認得。
就在兩個小時之前，祂也面對過這把煉金武器，可當時的情況完全不是這樣的。
就算祂不露出本體，這把長槍也很難破開祂的防禦。
那樣薄弱的弑神之力，也就能對一些神話生物造成威脅。
可現在，當祂再度把目光聚焦在槍身上時，那濃郁的弑神之力讓祂看見。
一尊古神正伏屍在長槍之下。
什麽時候？
祂居然殺了一尊古神？
我怎麽不知道！
又是這樣的情報差距。
這一切都和那兩個小時，布魯斯的本體消失有關。
“你到底去了哪兒？爲什麽你的實力一下提高了這麽多。”
布魯斯沒有回答奈亞的話，他揮舞着長槍，四周混沌破碎，又在秩序的控制下重新恢複成小世界原本的模樣。
長槍每一次舞動，那宛若流星般彎曲的弧度，總能擊中奈亞，在祂身上留下一道傷口。
一步，兩步，三步。
七步過後。
秩序徹底占據絕對的上風，混沌的領域退縮，奈亞的權柄被他死死壓制。
小世界的底層規則變了，秩序正在侵蝕着奈亞的構造。
隻等進度超過50%，無論奈亞是否阻止祂，布魯斯都能随意進出這片空間。
不過，此刻布魯斯不想走了，他要用這具化身來祭槍。
巨大的槍身将奈亞遠遠抽飛，布魯斯站在原地，朗基努斯之槍可不是用來戰鬥的。
投擲，才是祂真正的用法。
布魯斯站在原地，秩序在整個幻夢境開始閃耀。
規則被他所确定，一套完全由他自己設計的宇宙運行規律籠罩了幻夢境。
耀眼的輝光在這一瞬，于金色的槍身上開始閃爍。
這是足以弑神的攻擊，當初永恒勝利之槍破碎前夕，殘餘在槍身上的外神鮮血，于今天布魯斯擊殺曼西斯後。
才真正露出祂應有的威能。
這一刻，時空在布魯斯面前一覽無餘，一根看不見的命運絲線從朗基努斯之槍上開始，一直連接到奈亞身上。
秩序已定。
這無法躲避的一擊。
在布魯斯抛投之前，結局就注定了。
奈亞瞳孔微縮，從未有過的陌生情緒湧上心頭。
這種情緒，祂遇見過。
在本體分享給祂的記憶中，每一個被奈亞化身們欺詐，誘惑，以至于堕落的人，在面對自己無法接受的結局時，這種情緒尤爲強烈。
被本體稱爲恐懼。
是的，祂居然恐懼了。
作爲外神的化身，哪怕是隻有極少部分的力量，奈亞自己也是傲慢的。
祂從不認爲，宇宙中除了和祂本體地位同等的幾位外神，還有誰能夠殺死祂，誰敢殺死祂。
但今天，他發現，面前這個叫布魯斯的瘋狂舊神。
是真的想要殺死祂。
也能殺死祂。
奈亞的身體瞬間遁出小世界。
逃，逃得越遠越好。
祂甚至沖出了幻夢境，沖出了地球，一路跑到太陽系的邊緣。
然而，那股死亡的恐懼并沒有因爲祂的逃離而減弱半分。
透過無盡的時光祂看見，布魯斯的眼睛死死鎖定着祂。
“奈亞！奈亞拉托提普！”
祂不是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祂在呼喚本體。
然而并沒有回應。
這時候，除非本體再借給他更多的力量，不然祂隻有死路一條。
祂重新沖入幻夢境，一路朝着本體所在的地方沖去。
然而，就在下一秒。
無數夜魇攔住了祂的去路，祂和本體最後一點兒的微妙聯系，也被切斷了。
奈亞的身體僵在半空。
祂看着四散的夜魇，天空王座上什麽也沒有。
“諾登斯！”
奈亞發出絕望的憤怒咆哮，祂怎麽也沒想到，最後一個斷絕自己希望的，居然是這個被自己本體攔住的舊神。
小世界内，布魯斯嘴角翹起。
“諾登斯，謝謝你。”
下一刻。
朗基努斯之槍，脫手而出。
轟！
這是必中的裁決，從誕生之初就爲了抹殺神祇而存在的煉金武器。
時空在這一刻凝固了。
時間分開，空間斷裂。
奈亞瘋了似的在自己和朗基努斯之槍面前構建混沌的屏障。
可這原始的混亂統統被秩序磨平，無垠的空間在槍身面前，隻是一瞬的閃爍。
時空凝固。
璀璨的槍頭貫穿時空，首先出現在奈亞面前，随後而來的是修長的金色槍身，秩序之光撫平了時空的波動。
必中的秩序被連接在了奈亞心頭。
下一刻，時空恢複正常。
毫無懸念的，朗基努斯之槍貫穿了奈亞的胸膛，将祂的一切釘死在了虛空之中。
詭異的怪物重新化作人形，白皙的肌膚上鮮血淋漓，刻上了失敗的屈辱标志，刺眼的色澤極富有沖擊力，美好的偉岸胸膛被一根散發着聖潔光輝的長槍穿透。
奈亞的旗袍殘破，祂像是曾經被勇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挂在什麽也沒有的虛空中，等待着死亡。
生機開始流失，本體和祂的一切聯系都被切斷，如今祂隻有等待死亡。
“咳咳。”祂口中溢出鮮血，強烈的不甘刺激着祂的神經。
這一場遊戲，祂輸得很徹底，不僅沒有一個環節勝過布魯斯，甚至如今連生命也全部輸掉了。
奈亞低下頭，祂透過無垠的虛空看見，幻夢境内，愛麗絲的儀式尚未完成。
伯克魯格和庫潘格亞依舊被困在封印中，還差一點，最後一點。
就在這時，布魯斯突然出現在祂面前。
奈亞離開了小世界，布魯斯很輕松地重塑了那個小世界的底層規則，變成了自己的地盤。
他随手抛出一個鏡像，倒映着被他救下來的愛麗絲。
儀式被打斷了。
“你輸了。”布魯斯握住槍身，擊殺這具化身，朗基努斯之槍一定會繼續蛻變。
看着面前被長槍釘死，一動不能動的絕美人兒，布魯斯面無表情地推動槍身。
“嗯啊——”
奈亞痛呼一聲，眼睜睜看着長槍沒入自己的身體。
祂望着布魯斯，俏臉慘白，紅唇微微顫抖。
“是，我輸了。”
布魯斯詫異道：“我還以爲你要繼續死鴨子嘴硬。你居然會承認我勝過你，稀奇。”
“呵呵，勝過我？我什麽時候承認了？”
“我隻是說，我輸了，但你也一定不會勝！”
布魯斯眉頭一挑。
“哦，你還想做什麽？”
愛麗絲的儀式在剛才已經被他給破壞，隻需要等諾登斯騰出手，就能再度加固封印。
“你覺得，儀式被打斷就萬無一失了嗎？”奈亞看着布魯斯。
“的确，儀式被你打斷，伯克魯格和庫潘格亞還不能從封印内脫身。”
奈亞眼中閃過瘋狂的神色。
“但是，如果加上我呢？”
布魯斯眉頭一挑，他看見了未來，瞬間明白奈亞想要做什麽。
但是，他卻無法阻止。
“你個瘋子！”
“哈哈哈——我，是不會輸的！”
下一刻。
奈亞的形體瞬間消失，化作無形的混沌，布魯斯沒有嘗試去阻攔。
這是沒有用的。
果然！
奈亞拉托提普是瘋子，祂的化身也是瘋子。
作爲化身，奈亞即便此刻被布魯斯用朗基努斯之槍誅殺。
但隻要奈亞拉托提普不死，就能随時将祂複活。
但此刻，奈亞居然放棄了。
祂背刺了祂的本體！
将奈亞拉托提普分享給祂的混沌權柄投影給粉碎了。
這意味着從此以後，奈亞拉托提普将永恒地失去這一部分的力量。
而奈亞也絕無複活的可能。
轟——
幻夢境的一角
伊布。
冰冷的大湖沸騰，一座碧綠的山脈在湖底升起。
舊日支配者，伯克魯格。
蘇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