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聰冷靜地和赫梅斯對視,清冷的黑眸裏并沒有什麽波瀾。
車禍失憶後,他忘掉了之前發生過的所有事情,眼前的赫梅斯對他而言不過就是一個尋常的陌生人。
赫梅斯在盧森堡組建了新的家庭,小兒子已經十四歲了,正在念當地的貴族學校。
若不是艾琳急需赫梅斯的醫生治療,即便何聰知道赫梅斯是他的親生父親,他也不會貿然過來打擾。
他禮貌道:“想和您談一筆生意或者一筆交易。”
“交易?”赫梅斯威嚴神秘,薄唇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意,沉聲說道:“你能和我做什麽交易?我什麽都不缺,不需要和你交易什麽。”
何聰面對赫梅斯的壓迫,并未表現出畏懼,不卑不亢地回答,“世上不會有人嫌棄錢多,或者您想打開國内市場,我都可以幫你做到。”
赫梅斯的資産主要集中在盧森堡,他雖然是盧森堡一等公爵,但并不是盧森堡血統,政治上明裏暗裏會被當地貴族反對和打擊。
所以赫梅斯需要擴展其他市場,爲他提供更多的資産鞏固政權。
何聰見他并不作聲,繼續說道:“我在國内經營了一家音樂集團,商圈内有穩定的人脈關系,有我在國内幫您周轉,國内的市場會比您現在拓展的更快。”
“畢竟您現在的身份,在國内并不好用。”
赫梅斯饒有興趣地打量他,深邃的眼底透着精光,“看來唐迎迎并沒有把你養廢,還有一些經商的能力在。”
“是她讓你來找我借私人醫生給她女兒治病?”
何聰心思微沉,從赫梅斯的口吻裏,他明顯聽出了敵意和不屑。
“她的确告訴我您身邊有這樣的眼科專家,但并不是她讓我來的,艾琳也是我的妹妹。”
“那又如何,跟我又什麽關系?”赫梅斯笑了笑,對艾琳的病情并不關心。
何聰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隐忍着情緒繼續和他溝通,“所以我并不是來和您談論情分,我們談論生意,隻要您願意借助您身邊的私人醫生治療好我妹妹的眼睛,我可以幫你在三個月内打開國内市場。”
何聰已經打算将肆琳集團整個答給赫梅斯,這是他能拿出的最高籌碼,隻要艾琳的眼睛能夠痊愈。
赫梅斯挑了挑眉,眸光深邃帶着野性,“你就這麽在乎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何聰目光坦然,并不否認:“是的,她曾救過我的命。”
即便沒有任何記憶,何聰注視着眼前的親生父親。
既然他願意見自己,是否也還存留着一絲血濃于水的情分在裏面。
赫梅斯和他對視,沉默了片刻要說什麽。
突然會議室的門被敲響,男人目光從何聰臉上移開,望向緊閉地會議室的門,“進來。”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身材玲珑的妙齡女子,穿着一身黑色小西裝,覆在赫梅斯耳邊說了兩句話,然後等待赫梅斯的指示。
赫梅斯看了眼表,威嚴地看向何聰:“時間不早了,家裏晚宴已經準備好了,吃完飯再繼續談。”
何聰眼底閃過一抹焦急,他擔心艾琳在醫院内的情況,想盡快讓妹妹得到醫治。
但還未開口,就被走過來的赫梅斯冷聲警告:“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嗎?”
“我擔心我妹妹的情況。”
赫梅斯冷聲:“死不了,當初我耽誤了一個多月,不也好好的?”
何聰跟着赫梅斯坐上他的私家車,他從懷裏拿出手機,給在醫院照顧艾琳的看護發了消息,詢問妹妹現在的情況。
看護回道:【艾琳小姐情況還好,剛剛喝了半碗粥睡下了】
何聰的心才稍稍放下,看向窗外車水馬龍的異域風光。
期間兩人并未溝通,赫梅斯一直在接電話。
一個電話說的是當地盧森堡語,何聰聽不懂内容,但聽語氣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另外一個電話說的則是英語,像是家裏打過來詢問他們還有多久到家。
赫梅斯放下手機,冷聲說:“之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幹二淨了?對這裏就沒有任何印象?”
“沒有,任何事情都想不起來。”
“哼,說不定就是她可以不讓你想起來,給你用了什麽藥物!”
“我失憶跟我媽媽沒有任何關系,是在國内發生了一場嚴重車禍,導緻記憶喪失。”
赫梅斯冷聲反駁:“記憶就算短暫空白,有心幫你醫治,肯定是能想起來。”
何聰沉默下來,沒繼續和男人争辯。
十多分鍾後,司機停在一棟豪華的盧森堡别墅面前。
傭人跑過來打開車門,何聰跟在赫梅斯後面下車。
今天正好是節假日,赫梅斯十四歲的小兒子從貴族學校放假回來,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模樣白皙英俊,帶着矜貴的少年氣息。
看見兩人從門口進來,赫瑞恩用流利的英文說道:“父親,你回來了。”
“你是何聰?”少年眼底帶着幾分驚歎地打量,果然他比自己更像父親。
赫瑞恩的母親是盧森堡前任一等公爵的女兒,他的眉眼更加偏向母親,而不是他崇拜敬佩的父親,看到何聰那張臉,赫瑞恩眼底除了驚歎,也帶着羨慕。
何聰有些意外赫瑞恩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淡聲道:“你好。”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叫赫瑞恩。”
唐迎迎說過,他十歲的時候被赫梅斯帶走,之後再也沒有打聽到他的下落。
何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和赫梅斯在一起生活過。
那這位父親,對他應該會有幾分情分吧。
他下意識看了赫梅斯挺拔偉岸的背影一眼。
赫梅斯看着小兒子,沉聲說道:“去洗手準備吃飯。”
“是的父親。”赫瑞恩對父親有着本能的崇拜。
飯席上,何聰也見到了赫梅斯的現任妻子,可惜記憶裏也沒有任何印象,隻當她是陌生人。
若不是艾琳發生意外,他大概也不會再參和他們一家三口的平靜生活。
吃過飯,何聰想要和赫梅斯繼續協商治療眼疾的事情。
赫梅斯接到個電話,沉着臉往書房去了。
何聰看着他的背影,正要跟着過去,赫瑞恩拉了拉他的衣袖,看着赫梅斯的背影小聲說:“父親處理公事的時候,不允許我們打擾,等他忙完就會出來。”
何聰抽回手,看着到他肩膀處的少年:“我有非常重要的時候要和他談。”
“可你現在進去的話,父親也會很生氣。”赫瑞恩一臉坦然,松開他的手,“你要去的話你就去吧,别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何聰轉頭往書房看了眼,猶豫了片刻,正巧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是艾琳的電話,他看了赫瑞恩一眼,低聲說:“我接個電話”
赫瑞恩做了個随意的表情,繼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哥哥,你怎麽還不回來,現在都什麽時候了?”
電話那頭,艾琳無助的話語中帶着顫音兒,聽了讓何聰心疼。
何聰柔聲安撫:“琳琳怎麽了,哥哥現在正在和醫生商量你的病情,不要多久就回來了。”
“醫生說可以醫治嗎?”艾琳小心翼翼地問,語氣中帶着期翼,又擔心從何聰口中聽到不好的答案。
何聰溫柔說道:“嗯,剛剛和醫生說了你的情況,他說要看看之前的病例,等準備好了就可以幫你進行治療了,你再忍耐一段時間。”
“哥,我現在眼睛還疼,我害怕……”
何聰抿着唇,頓了片刻溫聲安慰:“那我盡快趕回來,琳琳乖,不怕。”
安撫了艾琳好一陣,艾琳心情穩才穩定了些。
挂完電話,何聰給看護發了幾條消息,讓她給妹妹喂點水果,并且陪她說說話。
打完電話,書房的門依然緊閉着。
房門隔音效果極好,何聰站在門口聽不到裏面任何動靜。
他擡手要敲門,赫瑞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何聰,你不要打擾父親公事,父親會生氣的,等他忙完了就會出來,你爲什麽就是要惹父親生氣?”
何聰轉身,和赫瑞恩對視:“我有很急的事情要和他談。”
“吃飯之前你和父親說過了嗎?”
“說過。”
赫瑞恩搖了搖頭,“既然如此,你更加不要打擾父親,因爲他現在處理的事情肯定會比你要談的事情重要,不然他也不會一個人去書房,把你留在外邊。”
何聰心底焦躁起來,赫梅斯政務繁忙,但他到底是真的忙碌,還是不願意幫助艾琳。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赫瑞恩挑了挑眉,欣然答應:“當然可以,你有什麽想問的。”
“他身邊是不是有一個醫術極其高超的眼科專家,現在在盧森堡嗎?”
“你說的是梅洛迪叔叔?他的确是全球頂級的眼科專家,但他現在并不在盧森堡,而是全家去了意大利,但昨天我聽說父親打電話讓他盡快趕回盧森堡。”
“梅洛迪醫生的聯系方式,你有嗎?”何聰眼底閃過一絲亮光,期待地看着赫瑞恩。
赫瑞恩搖搖頭,“你回到盧森堡找父親,就是爲了梅洛迪叔叔?我不能給你,就算你找到了梅洛迪叔叔,沒有父親的允許,他也不會幫你醫治的。”
既然是私人醫生,就不會輕易答應雇主以外其他人的求診。
這也算是私人醫生的職業操守。
何聰眼底滑過一絲失望,他現在着急找赫梅斯也沒用,梅洛迪醫生并不在盧森堡。
但赫梅斯讓梅洛迪回來,是不是知道他帶着艾琳過來求醫?
何聰再次看了眼緊閉的書房門。
“父親一般處理公事,最起碼也要九點才能忙完,你不想回你的卧室看一看嗎?”
赫瑞恩拉了拉他的手,指着二樓的一個房間,“雖然你好幾年不曾回來,但是你的房間,傭人們每一周都會打掃。”
“我的房間?”何聰狐疑地看着他,他在這裏住過。
赫瑞恩點點頭,帶着何聰往二樓走去,“你失去了所有記憶,這個房間裏的東西都是你的,或許你看到某些東西,就能想起曾經的事情。”
曾經的事情……
赫瑞恩推開房門,房間裏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的确可以看出傭人經常打掃。
卧房内的擺設和布置,透着青春和活力。
靠窗的櫃子上擺滿了獎杯,購置架字上放着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科比簽名的籃球和運動衣。
何聰走進去,卧室的窗邊放了一張寬大的書桌,桌子上擺着書籍、厚厚的相冊和一些學習資料。
“這張照片你還有印象嗎?”赫瑞恩走上前,拿起桌子上一副相框,“這是我五歲的時候,父親和我們一起拍的。”
何聰的視線卻被書桌上另外一張照片吸引過去了,清冷的瞳孔由剛開始的冷淡轉爲震驚,不斷壓抑着外洩的情緒。
赫瑞恩注意到他的反常,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另外一張照片,“你還記得她麽?她是你當時的女朋友,和你一樣是華人。”
另外一個相框裏的照片,是他和白嘉雯的合照。
“你叫我什麽?”
“赫淙……怎麽了?”赫瑞思突然臉紅了紅,在他白皙的肌膚上尤爲明顯,他眼神躲閃,“還是你想讓我叫你哥哥……”
“赫淙?我是赫淙?!”何聰突然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蒙了。
在英語的發音裏,何聰和赫淙是同一個發音。
他随赫梅斯回來,赫瑞恩喊的就是赫淙,而不是何聰。
他是赫淙……是白嘉雯喜歡了很多年很多年的人?!
何聰胸口跳得劇烈,拿着相框的手心微微出汗。
他是白嘉雯唯一喜歡的男人。
四年前出現的赫淙,原來是假的。
白嘉雯原來隻喜歡過他一個人。
何聰緊抿的薄唇顫抖,指腹拂過照片裏白嘉雯純白的臉頰,原來他跟自己較勁了這麽多年。
“你沒事吧?是想起了什麽嗎?”赫瑞恩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他并不知道這些能不能幫助何聰恢複記憶,“你還想看嗎?這裏還有很多照片,當然,這個華人女孩的照片也有,她好像是個攝像師,很喜歡拍照。”
“你想去找她嗎?”
何聰努力平複着内心巨大的情緒波動,可說話的聲音仍然激動到發顫,“不用,她現在就是我女朋友。”
赫瑞恩吃驚地看着他:“你沒有忘記她?!”
“不,我忘記了,但我們又重新相愛了,她叫白嘉雯。”
“白嘉雯……”赫瑞恩念着這個拗口的名字,攤了攤手,“我還是喜歡當地的女孩,華人女孩的長相,不是我喜歡的。”
何聰看了她一眼,指腹輕輕地撫過相片裏白嘉雯白淨的笑臉,輕聲道:“我喜歡就好。”
真相終于大白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