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城,琳琳現在怎麽樣?”
何聰從病房出來,就被唐迎迎拉住了,嘶啞地小聲問道。
如果早知道讓女兒回國會發生這種事情,她就不該由着她的性子讓她跟着兒子回國。
唐迎迎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
何聰愧疚地看着母親,低聲寬慰道:“琳琳剛吃了藥,情緒穩定了一點剛睡了。”
“媽,您自己也要注意好休息,我會盡全力在全球尋找眼科專家,一定會醫治好琳琳的眼睛。”
從國内回來,一家人基本上沒怎麽合眼,恨不得眼睛受傷的是自己,而不是才二十歲的艾琳。
唐迎迎忍不住又開始低聲抽泣,何聰扶着她:“琳琳剛睡,您也睡一覺吧,說不定一覺睡醒,我們就找到了能給琳琳治好眼睛的專家。”
“我恨不得眼瞎受傷的是我,她才二十歲,怎麽受得了……”
“媽,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琳琳。”何聰愧疚地道歉。
是他沒有看好小丫頭,讓她接了那個危險的綜藝節目。
唐迎迎掩面低聲抽泣起來,何聰強行把她扶到病房旁邊的家屬休息室去。
扶她上床,替她蓋上被子,“琳琳醒了需要你照顧,你要是休息不好,等她醒了沒有人能安慰住她。”
“肆城,等你叔叔回來,你一定要叫醒我。”唐迎迎拉着兒子的手叮囑道,丈夫唐海鵬動用了所有的關系在找眼科方面的權威專家。
何聰替她捏了捏被子,保證道:“您放心,叔叔回來我一定過來叫你,說不定叔叔帶回來的就是好消息。”
唐迎迎偏了偏頭,閉上眼睛。
何聰在床邊站了會兒,扯了張紙巾輕輕替母親擦拭眼角的眼淚。
“媽,就算傾盡所有,我也會想辦法把琳琳的眼睛治好。”男人低沉承諾。
隻是他這麽一說,剛剛止住眼淚的唐迎迎眼角又滑出了眼淚,低聲抽泣道:“肆城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會兒。”
何聰默了默,看着憔悴的母親,輕聲說:“嗯,那我先出去了。”
何聰走出家屬休息室,轉身幫母親帶上卧室的房門。
聽到房門落鎖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唐迎迎蜷縮起來,捂在被子裏發洩似的哭泣。
老天就不能讓她的兒子女兒都好好的陪在她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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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休息室出來,何聰又去艾琳病房裏坐了許久。
看着往日神采奕奕、朝氣蓬勃的妹妹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愧疚和心疼襲擊了他的全身。
懷裏的手機震動,是國内白嘉雯的電話。
男人起身往病房外的走廊上去,接起電話:“嘉雯。”
“聰聰,你還好嗎?”白嘉雯的話語裏滿是關切。
“還好。”何聰低聲應,默默深吸了口氣,“琳琳現在的狀況沒有好轉,看了幾個眼科方面的專家,都說複明的希望渺茫。”
“可能是那些人醫術不到位,其實很多醫術高超的專家都會被豪門貴族聘用爲私人醫生,我們肯定能想到辦法。”
“這幾天我在國内問了很多人,他們給我推薦了一些眼科專家的資料,我都發給你。”
聽着白嘉雯堅定樂觀的話,何聰心底堅強了幾分,他知道白嘉雯這幾日在國内也是忙前忙後地幫忙打聽。
嘶啞地說道:“嘉雯,我好想你。”
“嗯,我也很想你,等我把國内的眼科專家走訪完,我就過來陪你。”
白嘉雯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語氣溫柔:“等艾琳痊愈了,我以後讓着她,不讓你夾在中間爲難。”
聽着她的話,何聰勉強地勾了勾薄唇,“好,謝謝你。”
白嘉雯輕聲說道:“聰聰,我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
兩人聊了一會兒,即是緩解内心的思念,也是緩解彼此這些天的焦慮。
聽到走廊那頭傳來腳步聲,何聰看過去,唐海鵬風塵仆仆走過來。
他先挂電話:“叔叔回來了,我先挂了。”
“好,那你也要注意休息。”
“叔叔。”
也才過了幾天,唐海鵬就像是老了五歲,面容蒼老,神情疲倦。
何聰迎上去,看着他滿帶倦容的神情,眼底裏沒有一絲喜色,心不由沉了沉:“羅森醫生那邊怎麽說?”
唐海鵬失落地搖搖頭:“你媽媽呢?”
“我讓她在休息室睡一會兒,情況還是不容樂觀?”
唐海鵬眼神透着絕望,疲憊地在走廊上的長椅上坐下來,抱着頭不知所措起來。
“羅森醫生也說治不了,我能找到的眼科專家已經找遍的,都說治療不好琳琳的眼睛,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朋友在國内推薦了眼科專家的資料,隻有還有一絲渺茫的機會,我們都不能放棄。”
何聰的心沉了沉,唐海鵬在專家圈子裏都找不到能治療艾琳眼睛的人,白嘉雯找到的那些人真的可以嗎?
“海鵬,醫生怎麽說?!”休息室的門被從裏面打開,唐迎迎根本就沒睡着,聽到丈夫的聲音急忙出來,眼底裏帶着期翼,“琳琳……”
唐海鵬眼底透着苦澀,默默地搖了搖頭。
唐迎迎的臉又白了兩分,險些要崩潰。
“媽,國内有朋友給我推薦了專家的資料,我們還有機會。”何聰連忙扶穩她,擔心她不小心摔倒。
“嗚嗚嗚……”唐迎迎趴在何聰懷裏,傷心的嗚咽:“我們琳琳怎麽辦啊,我甯可是我眼瞎一輩子看不見陽光,換她平平安安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
“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一家三口的氣氛越來越低沉,何聰接受了白嘉雯發過來的資料,走到一旁聯系在國外的權威專家。
但多數一聽是化學治爆劑導緻的失明,都說不可能痊愈複明。
病房内,艾琳服用的情緒鎮定劑和止疼藥失效後,再次被疼醒,整個人精神崩潰。
如果未來都在這樣渾噩的黑暗裏,她的人生還有什麽希望?
聽到女兒的尖叫,唐迎迎和唐海鵬連忙跑進房間抱住女兒。
唐迎迎死死的壓着她的手,不讓她捧眼睛上的傷口,“琳琳,會好起來的,媽媽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艾琳絕望地發洩,她什麽都看不到,黑的無助又令人害怕。
而眼睛裏還源源不斷地傳來肉體難以忍受的疼痛。
“我太痛苦了,如果看不見了,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我不要做一個瞎子,媽咪你讓我去死算了,真的太疼了,我一刻都忍受不了……”
面對女兒的祈求,唐迎迎的心像是被硬生生的撕碎一般。
她用力抱緊女兒,堅定道:“琳琳,媽咪不會讓你看不見,媽咪肯定有辦法讓你眼睛痊愈,你相信媽咪!”
“媽咪你不要騙我了,我的眼睛根本就治不好了,如果能治好,爹地早就幫我治了,我不要做一個瞎子!”
“琳琳你聽我說,可以治好的!”
“媽咪認識一個人,眼睛也是受了化學治爆劑的腐蝕,但現在已經好了,是被醫生治好的,媽咪肯定能讓你也被治好!你相信媽咪,媽咪從來不騙你……”
艾琳絕望,除了身體難以承受的疼痛外,更重要的是她從一個備受著名的明星,瞬間跌落成了一個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盲人。
她接受不了這樣的難堪和悲切。
但聽到母親這話,她心裏又燃燒起了一絲希望,忍着疼痛慢慢鎮定下來。
她可憐兮兮地摸着唐迎迎的臉,委屈道:“媽咪,你真的沒有騙我?我還能被治好嗎?”
唐迎迎忍着淚,堅定地說:“能,媽咪肯定會讓你看見陽光,看見媽咪、爹地還有哥哥。”
“嗚嗚嗚,媽咪我害怕,我怕我這輩子再也看不見東西了,我不要做一個瞎子,媽咪我好害怕……”
“不怕,媽咪一直在,爹地和哥哥也都在,你再忍幾天,一起都會好起來的,琳琳乖不怕不怕。”
在唐迎迎的安撫下,艾琳情緒穩定了下來,護士過來重新上了藥劑,也給她補了一針消疼的鎮定劑。
艾琳才冷靜下來,被唐迎迎哄着喂了小半碗粥。
鎮定劑藥效發揮,喝完粥,艾琳躺下休息了。
“讓琳琳睡一會兒,你們跟我到隔壁的休息室去,我有話要說。”
何聰和唐海鵬對視一眼,直覺告訴他們,剛才唐迎迎說的話,并不是單純的安慰艾琳,而是真的有人被化學治爆劑腐蝕了眼睛,并且痊愈了。
三人走到休息間,何聰關上房門。
唐迎迎愁容滿面地看着何聰,終于下定了決心,“剛才和琳琳說的,并不是騙她的,當年的确有人被化學治爆劑腐蝕了眼睛,現在已經痊愈了。”
這件事連唐海鵬都不知道,他急忙追問道:“是誰?那位專家醫生在哪裏,我現在就去請求他!”
何聰同樣驚喜,眼底閃過一絲期望:“媽媽,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要隻好琳琳的眼睛,你之前不說肯定有原因,但隻要能隻好琳琳,任何代價我都可以接受。”
唐迎迎深吸了口氣,擦了擦眼淚:“那個人是你親生父親,他有一個全球頂級的私人醫療團隊,他的眼睛就是被他的私人醫生治療好的。”
他的親生父親?!
何聰眼底劃過一抹詫異:“媽,那您怎麽不早說,他現在在哪,我去找他!”
這四年以來,他從來沒有從唐迎迎口中聽到過任何關于他親生父親的事情。
唐迎迎和唐海鵬夫妻恩愛,還有艾琳這麽一個可愛的女兒,何聰也從來沒有主動過問過。
畢竟生了他兩人還能分開,必然中間有一個巨大的裂縫,他沒必要再讓唐迎迎爲過去的事情傷心。
唐迎迎低了低頭,輕聲抽泣:“你父親眼睛的傷,是我弄的,他是個睚眦必報的人,不可能把私人醫生借給我們給琳琳看病。”
他父親的眼傷,是唐迎迎弄的?
何聰的心沉了沉,堅定的說:“就算沒有希望,我也要去試試,在怎說我也是他的兒子,琳琳是我最愛的妹妹,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會讓他把專家借給我。”
站在一旁的唐海鵬震驚又沉默,他從來沒聽妻子說過這樣一段經曆,但迷茫中也讓他看到了希望,“就算我弄下自己的眼睛給他賠罪,我也會請求他把醫生借過我治療女兒!”
唐迎迎憂愁地歎了口氣,和他們簡要說了何聰親生父親的事情。
“你的親生父親叫赫梅斯,目前定居在盧森堡首都,現在是盧森堡貴族一等公爵。”
即便數十年不曾聯系,但這個男人仍然耀眼的讓人無法忽視。
“赫梅斯?”何聰臉上露出震撼的表情,他親生父親居然是一等公爵?!
“當初他把你從我身邊搶走,我好不容易才和你重新相認,肆城,如果還有别的辦法,我也不想你去找他,他對我的恨,是恨到了骨子裏的。”
此刻,何聰更多的是看到了救艾琳的希望,他沉了沉聲:“我今晚就買機票飛往盧森堡,一定會讓琳琳的眼睛恢複痊愈。”
唐迎迎不舍地抱緊兒子:“肆城,你也是我的孩子,我不想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何聰輕拍唐迎迎的肩膀,寬慰道:“媽,我已經是獨立的成年人,就算他是我的親生父親,也沒辦法限制我的人生自由,你永遠都是我的母親。”
手心手背都是肉,唐迎迎的抉擇很艱難,但她更不願意看到才20多歲的女兒餘生在黑暗中度過,絕望的和她說不想活了。
“肆城,媽媽對不起你。”
“不要想太悲觀,這麽多年過去了,說不定他心底已經放下了,會讓醫生給琳琳醫治。”
唐海鵬感激地握住何聰的手,有些老淚縱橫:“肆城,叔叔謝謝你。”
“叔叔,我們是一家人,琳琳也是我親妹妹。”
爲了不耽誤艾琳的治療時間,何聰最後決定帶着艾琳一塊兒去盧森堡,請求赫梅斯的私人醫生給她醫治。
唐迎迎和唐海鵬雖然想去,但想着他們上一輩的恩怨,既然沉寂了這麽多年,就沒必要再次挑起那些不堪的記憶。
而且他們也擔心,去了赫梅斯會不會更生氣。
當天下午,何聰安排好了包機,帶着艾琳和唐海鵬安排好的私人醫護轉院到了盧森堡的首都醫院。
之前的車禍失憶,讓他對親生父親沒有半點印象。
即便到了盧森堡,看着會議室裏嚴謹内斂的穩重男子,何聰心裏并沒有情感的激蕩,一心隻想他能幫助治療好妹妹的眼睛。
赫梅斯威嚴成熟,一身黑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不怒而威,讓人肅然起敬。
他目光沉冷地盯着眼前的青年,樣貌和自己年輕的時候,可以說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隻是眉眼不夠剛冷鋒利。
像了他的母親。
“爲什麽現在來找我?”男人語氣威嚴,帶着壓迫。
所以聰聰的親生父親姓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