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不要吓我!”
“哥哥,你醒醒,你不要抛下琳琳,我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你。”
“你答應過的,要永遠留在琳琳身邊,你不可以說話不算話,大人說話是要算話的……”
何聰最後一絲意識渙散時,他聽到一個極其遙遠的聲音在呼喚他,朦胧的視線裏,他看到一個哭得梨花帶雨,委屈的不得了的小姑娘。
他絕望地有些心疼,想擡手摸一摸小姑娘的頭,讓她别哭了,但手重的擡不起來,身體絲毫不受他的控制。
最後,視線也變成了一片空洞的黑暗,他獨自一人置身在混沌黑暗之間。
可胸口仍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分明他被白嘉雯開車撞過去壓斷的是腿,怎麽胸口的疼比腿上的疼還要劇烈。
何聰覺得悲切諷刺,他不相信赫淙,固執地想找白嘉雯要一個她親口回答的答案,哪怕她騙他,他也會相信她說的每一個字。
他不相信,白嘉雯真的一點都不愛他,一年多的相處中,從來沒有對他動過心。
呵……到頭來看,一廂情願地是自己,拎不清輕重的也是自己。
隐約間,何聰聽見救護車斷斷續續的聲音,後來他冗長絕望的意識也漸漸消失了。
他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裏的白嘉雯穿着一身白色的運動衫,頭發長長的綁成一個馬尾,手上拿着一個攝影機對着古建築拍照。
他竟然在後面摟着她的腰,白嘉雯回頭,朝他露出一個甜美而青澀的微笑,踮腳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
何聰猛然愣住,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她不是不喜歡他嗎?爲什麽會對他笑得這麽友善甜蜜,還是說,這又是她的逢場作戲,當不得真的。
白嘉雯拿着相機走遠,兩人中間隔了一個噴水的噴泉,幾個黃發藍顔的小孩兒在噴泉邊上嬉戲歡笑。白嘉雯突然蹙起眉頭,生氣地朝他喊:“何聰,你走不走?”
“哼,你再不過來,我就讓你永遠都找不到我!”
何聰立馬朝跑過她去,一陣濃厚的大霧蔓延開來,伸手不見五指,白嘉雯不見了,廣場上那些金發碧眼的遊客也不見了。
“嗚嗚嗚嗚——”
他朝哭源的方向走過去,一個四五歲模樣,紮着兩個小辮子的小姑娘蹲在地上哭,四周依就被濃霧包裹着,小姑娘生的中國人的面孔,何聰試探地問道:“小妹妹,你怎麽了?”
哭泣的小姑娘眼睛通紅,委屈地拿肉嘟嘟的小手擦了擦眼睛,“我哥哥丢了,嗚嗚嗚要哥哥,哥哥……”
“你是和哥哥在哪裏分散的?哥哥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擦完眼睛看着他,眼睛水潤晶瑩,突然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哥哥,嗚嗚嗚哥哥你怎麽可以不要我,你說過要永遠陪在琳琳身邊的嗚嗚嗚——”
何聰蹲下來安慰傷心的小姑娘,隻是這話,怎麽如此的耳熟。
到底是誰對他說過?
“壞蛋,放開我妹妹!”從迷霧裏,突然又跑出一個小男孩,年紀大概有十來歲,視死如歸地推開他,把小女孩緊緊的抱在懷裏。
“她是我妹妹,誰也不允許欺負她,想欺負她,除非你把我打倒再也爬不起來!”
男孩兒對妹妹說話又格外溫柔,耐心地叮囑她:“乖琳琳,不可以跟陌生人說話,哥哥帶你回家。”
說完,男孩牽着小女孩轉身走進濃濃的迷霧當中。
小女孩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懵懂單純,嘴巴裏輕聲念着:“哥哥。”
何聰擡腿追過去,哥哥,哪個男孩真的是她的哥哥嗎?
那他又是誰?
何聰跑着跑着,突然又看到了白嘉雯,他走上前想問剛才她去哪裏來。
白嘉雯眼神冷冽地看着他,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這時候白嘉雯是幹練筆直的短發,眉眼依舊漂亮而過分淩厲,讓人看到了霸氣側漏和不怒自威。
“你叫什麽名字?”
何聰愣了愣,“何聰。”
“多大了?”
“23。”
“你很缺錢?”
這對話怎麽這麽熟悉?
白嘉雯繼續問道:“我漂亮嗎?”
何聰濃重地看着她,沒有回應。
白嘉雯擡起眸子,冷絕地美目突然暖起來,帶着調笑,“說句軟話聽聽,我給你放煙花,隻屬于你一個人的煙花哦。”
何聰心再次悶疼起來了,終于懂了初見他時,她冷冽的眼底閃過的那一抹情緒是什麽。
這他媽該死的巧合,何聰赫淙,讀音一樣的名字,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何聰轉身便要離開,白嘉雯不過是把他當成替身罷了,她曾經也友善的警告過他。
“我可以逢場做戲,你必須守好男德。”
讓他守好男德,可沒讓他擅自對她動心。
走了兩步,白嘉雯的聲音再次傳過來,“何聰,你去哪裏?”
他步子頓了頓,不想回頭。
“何聰,你昨晚弄疼我了!”她帶着薄怒地嬌嗔。
“何聰,你丫的混蛋!”
“再往前一步,這輩子你永遠别想看見我。”
“其實我愛——”
何聰沒忍住,回了頭。
他想看着她的眼睛,聽她說到底愛誰。
是何聰,還是赫淙。
這一年,她到底是隻拿他當替身,還是後來漸漸的走出了赫淙的陰影,不知不覺間愛上過他。
白嘉雯突然一笑,白皙的手指指着天空,小臉仰起來。
“砰砰——”
無數的煙花在黑夜裏綻放,絢爛了整個夜晚,令星辰都黯然失色。
何聰沒忍住留戀了一會兒,待他低下頭來,身邊的白嘉雯已經不見了,四周再次陷入空洞的黑暗當中。
他突然慌了神,瘋狂地喊白嘉雯的名字。
喊到精疲力盡,依然得不到回應。
反而她坐在車裏,撞他時泰然不動的表情和冷冽的眉眼在心底裏越發的清晰。
即便是對一個陌生人,她也不可能開車撞過去。
她不僅是不愛他,甚至恨他。
恨他成爲了她和另外一個男人心底的一根刺。
同樣有一根刺,深深地插在他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疼得要命。
……
手術室門緩緩打開,艾琳焦急地迎上去,“他的腿沒事吧?”
“手術還算成功,不過要完全恢複,情況不是很樂觀。”
艾琳臉色一白,抓着醫生的手抖了起來。
醫生見慣了這種場面,緩聲安慰道:“家屬樂觀一點,也有完全康複的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