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蔓延着無聲的低氣壓。
床邊,雲厲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始終落在夏思妤的身上,一瞬不瞬。
平時他們之間的交流,大多是夏思妤起主導地位。
她挑起話頭,他順勢而爲。
而此時,經常在他耳邊唠叨的人深陷昏迷,過于安靜的氣氛令人無所适從。
人啊,最怕潛移默化中形成了習慣。
雲厲單手撐着額頭,睨着夏思妤的臉頰,低聲歎道:“你啊,真傻。”
回應他的,隻有機器的滴答聲。
這一夜,雲厲徹夜未眠,守在床邊靜待夏思妤醒來。
……
第二天,南洋黎家。
席蘿剛吃完早飯,就在門外撞見了宗悅。
兩人四目相對,解釋一怔。
“席、席總?”宗悅詫異地看着席蘿,“您來找俏俏嗎?”
席蘿摸了摸鼻梁,“沒有,我最近在這兒借住,别那麽客氣,叫我蘿姐就行。”
宗悅撓頭,“您在這兒借住?”
“說來話長。”席蘿邁步走下台階,腳步又頓了一下,“你今天過來有事?”
宗悅一頭霧水,卻還是如實作答,“啊,我剛從雁城回來,給爸媽送點東西。”
聞此,席蘿才注意到她手裏的禮盒,“你請假這幾天,去雁城玩了?”
黎俏這大嫂,心挺大啊?!
宗悅擔心席蘿誤會,連忙搖頭,“不是,我愛人黎君受傷了,我一直在雁城照顧他,今天才回來。”
“哦。”席蘿淡淡地應聲,目光閃了閃,一副善解人意好老闆的模樣,笑眯眯地道:“既然這樣,那你也别去公司了,反正最近沒什麽業務,你把黎君接到這兒來休養吧,人多,熱鬧。”
宗悅目光呆滞地望着席蘿遠走的身影,好像有哪裏不對。
她再次擡頭看了眼熟悉的宅院,是黎家沒錯啊。
宗悅糊裏糊塗地走進客廳,陪着段淑媛聊了幾句家長,這才試探地問道:“媽,席總出什麽事了嗎?”
“席總?”段淑媛想了想,“你說小席啊?”
宗悅點點頭,“我剛在門外碰見她了,她說在咱家借住?”
段淑媛笑着說對,三言兩語就說出了大緻的原因。
宗悅茫然地看着段淑媛,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她記得去年華中地區女企業家的排行榜上,Miranda一騎絕塵位居榜首來着。
資産淨值好幾十億,竟然遇到困難了?
“小悅,你剛才說阿君怎麽了?”段淑媛喝了口花茶,這才想起來詢問黎君的情況。
宗悅回過神,抿唇道:“他陪我去滑雪,腰部拉傷,最近能下地了,不過還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時間才行。”
“腰受傷了?”段淑媛眨了眨眼,“嚴重嗎?”
“還好,萬幸沒傷到骨頭。”
段淑媛松了口氣,思索了幾秒,便建議道:“反正馬上元旦了,你們倆不如回家來住,家裏人多,照顧他也方便。正好你爸認識中醫推拿的醫生,給他按摩按摩說不定就好了。”
宗悅略顯猶豫,段淑媛直接一錘定音,“就這麽定吧,我現在讓管家派車去接他。”
最後,宗悅拗不過段淑媛的堅持,隻好陪着管家一同折回了景灣别墅。
黎君的腰傷雖不嚴重,但常年久坐,落下了腰肌勞損的毛病。
這次病來如山倒,哪怕休養了幾天,可是走路依然會略感不适。
書房,他看着宗悅,眉心不禁皺了起來,“在家也能養傷,何必去老宅。”
宗悅咬着嘴,“媽讓的,你要是不去,自己打電話跟她說。”
黎君放下手中的鋼筆,招手道:“過來。”
宗悅慢步挪到他跟前,看着滿桌子的文件,撇了下嘴,“剛回來就辦公,馬上元旦了,還這麽忙?”
“随便處理點瑣事。”黎君拉着她的手拽到身邊,仰頭睨着宗悅,“你想去老宅?”
宗悅下意識想說聽你的,但話到嘴邊,她又改了口,“嗯,快新年了,回去熱鬧熱鬧也不錯。”
宗悅幾乎沒有在黎君面前直白地表達過自己的意願。
這次,她忽然就想嘗試一下,如果她堅持,黎君會不會妥協。
面前的老幹部沒有猶豫太久,單手扶着後腰順勢點頭,“聽你的,那就回吧。”
“真的?”宗悅壓根沒報什麽希望,心裏都已經做好了他會反對的打算。
黎君揉着她的手指,輪廓挂滿柔和,“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宗悅喉嚨發癢,說了句“我去收拾東西”就匆匆跑出了書房,生怕他會反悔似的。
黎君在她身後搖頭失笑,似乎對這樣相濡以沫的婚姻生活愈發食髓知味。
……
距離蘇墨時的大婚還有一天,夏思妤不負衆望地醒了過來。
這天上午九點半,她費力地睜開眼,昏迷的時間太久,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
夏思妤哼唧了一聲,耳畔幽幽傳來一道聲音,“醒了?”
對方嗓音微啞,緊接着就俯身而來,居高臨下地身影遮住了眼前刺目的陽光。
夏思妤動了動嘴,委屈巴巴地咕哝,“疼啊……”
雲厲抿唇,如釋重負地歎息道:“還知道疼,看來沒傷到腦子。”
夏思妤的意識逐漸清醒,适應了房間裏的光線,眼睛眯成一條縫,偷觑着雲厲。
正在給她倒水的男人,捕捉到她的眼神,疲倦的眉眼浮現一絲笑意,“又不認識我了?”
夏思妤翻了個白眼,語速緩慢地反駁,“我腦子沒受傷……”
雲厲蓦地捏緊了水杯,沉默少許,“夏思妤,智障都比你聰明。”
“我……”
話未落,黎俏推門而入。
夏思妤慘白着臉,一看到黎俏,立馬癟嘴,“俏俏,給我報仇,那幫孫子……唔。”
一根吸管被雲厲塞進了她的嘴裏。
夏思妤沒什麽力氣,含着吸管喝了口水,眼神卻噙滿控訴盯着雲厲。
他一定是在借機報複她!
這時,黎俏将手裏的果籃交給雲厲,鮮花卻放在了對面的茶幾上,“感覺怎麽樣?”
夏思妤動了動手指,望着天花闆,喃喃道:“我感覺最近好像水逆……”
黎俏、雲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