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妤把電腦遞到黎俏手中,幾個人瞬間就湊了過來。
宋廖看着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操作,驚奇地抿唇點頭,“崽崽真棒。”
沈清野一言難盡地瞪着宋老六,“你是不是拍馬屁進的國際刑警組織?”
宋廖無比認真地看向他,“你拍一個我看看。”
沈清野不說話了。
不到三分鍾,黎俏反攻了對方的監控鎖定系統,随着分屏畫面重新顯示在電腦上,大家也終于看到了遊走在展廳裏的那道雌雄難辨的身影。
但僅僅過了十秒,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貼着牆壁低下頭,按了按手裏的小儀器,很快監控黑了。
“嘶……他就是莫覺!”
宋老六還盯着黑屏的電腦,方正的國字臉寫滿了興奮。
找了這麽久,終于看到真人了。
不過……
夏思妤趴在後排椅背上,看着黑屏的電腦,摸了下黎俏的腦袋,“怎麽回事?”
黎俏繼續敲着鍵盤,唇邊笑意加深,“他加了木馬,監控室的電腦中毒了。”
沈清野捂着胸口也湊了過來,“這麽高端?”
此時,宋老六的表情越來越詭異,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着莫覺犯案。
但這手法怎麽這麽熟悉?
監控鎖定、植入防火牆、反攻木馬……
另一邊,還在展廳裏遊走的身影,靠着牆邊站了一會,烏溜溜地眸子望着監控攝像頭,挑了下眉梢,滿臉得意。
他等了片刻,自以爲萬無一失,這才拿出手機,對着那些展示櫃裏的裝裱名畫一頓亂拍,末了,舉着聽筒問道:“老闆老闆,有喜歡的嗎?”
“……”
莫覺的聲音很奇特,既有女子的輕緩,又夾着些男子的爽朗。
也不知道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什麽,他撅着嘴低下頭,“哦,都不喜歡啊。”
“……”
“那好吧,我再去給老闆找别的。”
“……”
“哎呀,你别管了,我什麽時候失手過!”
挂了電話,他又沿着展廳走了一圈,離開前,單手掐腰,回眸撇嘴,“老闆說的對,什麽破玩意。”
隻要是老闆不喜歡的東西,都是破玩意。
此人,莫覺。
他兩袖清風地離開展廳後,約莫過了五分鍾,監控病毒自動銷毀,畫面又恢複了正常。
而藏匿在各大出入口的南洋警署人員,自始至終都沒看到有人進去,更沒看到有任何人出來,連個蒼蠅都沒有。
……
深夜兩點,雅墅園公寓。
這裏都是一梯一戶的高級公寓設計,安保措施嚴謹,且私密性極佳。
和之前的套路一樣,某個身影帶着一身塵土味道出現時,監控畫面早已經被他提前更改。
三十七樓公寓房間内,一片中央空調的格栅被擰開,緊接着人影一躍而下。
房間裏昏暗一片,窗簾也拉的嚴實。這裏是黎俏的收藏公寓。
莫覺沒開燈,帶着夜視鏡開始繞着一排排的收藏展櫃來回穿梭。
轉眼,他在一張四方桌上,看到了一個古典裝裱的名畫。
他伸手摸了摸,又拿出手機看了看對比圖,然後從小背包裏拿出一個黑色的袋子,把畫框裝進去之後,扯着兩邊的背帶,随着空氣被擠出去,黑袋子逐漸貼合,背在身後俨然就像個可随身攜帶的畫闆。
稍頃,莫覺都不看其他的收藏品,背着畫從地面一躍而起,抓住空調口并腰腹用力,很快就重新鑽了進去。
蓋好格栅,他沿着中央空調管道飛快地鑽爬,僅僅七八分鍾就來到了設施管道室。
沒一會,莫覺從管道口爬出來,身上也沾滿了灰塵。
他襟着鼻尖,回到地面就把盡頭的鋁合金格栅重新安裝好,拉過先前準備好的保潔車,摘下身後的背包和畫框,一股腦的放在了裏面。
然後他又戴上灰白色的假發,粘上小胡子,套上了一身保潔服裝推着車走出了管道室。
一切很順利,幾乎沒有任何挑戰性。
莫覺單手推車,邊走邊嘀咕,“那麽多收藏品,竟然沒有布控紅外線,連報警器都沒有,也太大意了。”
話落,身後突然有人出聲,“請君入甕而已。”
莫覺搔了搔假發,“哦,這樣啊。”
嗯?
他瞬間警惕地站定,一回頭就看到身後的牆壁旁,一個纖細的身影靠着牆,單腿屈膝踩着牆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莫覺暗道不妙,推着車剛打算跑,前方的走廊緩緩出現了四個身影。
“莫覺,幸會啊。”宋廖大步流星地迎面走來。
莫覺眯了眯眸,伸手撈出保潔車裏的東西,然後一腳把保潔車給踹了出去,“我才不要跟你幸會。”
他動作非常迅捷地往前跑,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邊境五子全都在這裏守株待兔呢。
……
十分鍾後,雅墅園公寓樓内,莫覺雙手抱着剛剛得手的名畫,假發耷拉到一邊,假胡子也掉到了嘴角,淚眼汪汪地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房間内,夏思妤上前把莫覺臉上的胡子的假發摘了下來。
明晃晃的燈光下,這是他們第一次看清楚莫覺的長相。
短發淩亂,臉龐精緻,看起來二十歲左右,初見的印象就是個俊朗的小青年。
而他整張臉最出彩的就是那雙眼睛,烏黑的杏眼,流轉間很靈動,清澈分明。
夏思妤等人還在感慨他人模狗樣的時候,隻有黎俏無聲地打量着他。
從眉眼到身段,幾秒後,她眼裏驚現玩味。
俊朗的小青年麽?!
這時,宋廖幾經沉澱,終于接受了他是莫覺的事實,聲線低冽地說道:“莫覺,我的錢包呢?”
莫覺眨了眨眼,裝傻,“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宋老六逼近,面色嚴肅,眼神淩厲,“别裝蒜,你偷過什麽你知道。”
莫覺順勢後退,并抱緊了懷裏的名畫,“我偷什麽了?”
“姆達宮七幅孤品畫、英帝博物館三十二幅典藏、聯合博物院十一幅肖像畫……”
莫覺步步後退,直到撞上了身後的展架,他趔趄了一下,梗着脖子打斷他,“有證據嗎?那些畫在哪兒呢?”
宋老六站定不動了,抿着嘴一言不發。
畫在哪兒?都他媽被各大博物館封存起來了。
确實沒在莫覺手裏。
日了。
彼時,黎俏一瞬不瞬地看着莫覺,稍頃,她拿出手機,旁若無人地打了通電話。
“在南洋?”
“……”
黎俏冷笑着吩咐了一句,“來雅墅園公寓,三十七樓。”
挂了電話,蘇墨時偏頭看着她,“誰?”
黎俏神色很淡,把玩着手裏的手機,語焉不詳,“一會就知道了。”
接下來,不論大家再問什麽,莫覺都不再吭聲,擺明了不配合,一門心思地琢磨着怎麽逃出去。
當了這麽久的梁上君子,還是第一次被抓個現行。
怎麽辦,老闆會不會不要她了?
“老六,給警署那邊打個電話,讓他們撤回去吧。”黎俏站在窗台邊,突然說了一句話。
宋廖沒多想,應聲後就走到房間角落裏,把抓獲莫覺的事告訴了警署的聯合行動警員。
對方似乎有疑問,宋老六又耐心地解釋了一句,“他沒拿展廳的畫,就算當場抓獲,也證據不足。我們在雅墅園這邊人贓并獲了,感謝你們的配合,明天我會親自去警署道謝。”
……
過了二十分鍾,房門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距離門口最近的宋廖看了眼黎俏,見她點頭便上前打開了門。
一陣清風拂過,對方身上還帶着少許的水汽,頭發軟趴趴地耷拉在額前。
但這并不影響宋廖認出了他,“黎先生,您怎麽來了?”
二哥黎彥:“……”
他嗓尖一滾,剛想說句抱歉走錯門了,宋廖背後猛地傳來了一聲嚎叫,“老闆,救命啊——”
在場所有人:“???”
黎俏垂下眸,嘴角揚起一絲了然的弧度。
最懵逼的,實屬宋廖。
當黎彥穿着騷粉色西裝邁步走進來的時候,莫覺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抱着懷裏的東西就竄到了他面前,獻寶似的把畫塞進了他懷裏,“老闆,提香的畫。”
畫尼瑪!
黎彥無比心虛地望着黎俏,推開莫覺,喉結來回滑動,“俏、俏俏啊,你聽二哥解釋。”
懵逼的宋廖動作僵硬地關上了房門,感覺自己的三觀遭到了粉碎性碾壓。
爲什麽黎彥會變成了莫覺的老闆。
他也終于在這一刻恍然驚覺,爲何莫覺今晚操作監控的作案手法那麽熟悉了。
因爲國際刑警組織出任務的時候,也采取過這樣掩人耳目的方式。
而且……還是很久以前黎彥傳授給他的。
敢情他是把莫覺作案的套路傳給了國際刑警組織。
眼下,黎俏靠着窗台,視線在宋廖和黎二之間來回睃了兩圈,“你們認識?”
宋廖機械地點頭,“我之前追查莫覺的下落,在國外的各大博物館和畫展偶遇過黎先生,一回生二回熟。崽啊,他是……你二哥?”
黎俏撇了下嘴角,語氣涼飕飕的,“嗯,二哥。”
黎彥想跪,搓了把額前軟塌塌的碎發,挪到她跟前,“寶貝,二哥錯了。”
“錯哪兒了?”黎俏斜睨着他,語調拉得很長。
黎彥舔了下嘴角,伸手指着莫覺,“我就不該把他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