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俏不是沒調查過屠安良和九公的信息,但商郁說過,紅客那邊曾經幫忙抹掉了九公過往的痕迹,她也就沒再追查到底。
父子反目這種事,大概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包括她和屠安良會發生沖突,其實也完全是因爲九公。
眼下,屠安良的暴怒和毫不掩飾的恨意,也基本可以确定他們不可能有冰釋前嫌的那一天了。
黎俏淡涼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看着那雙帶了滔天恨意的赤紅血眸,扯了扯唇,“就算他沒有資格,你也同樣沒資格罵他。”
屠安良胸膛劇烈起伏,握着拳頭的雙手緊緊繃在身側,“那老不死的到底給你們灌了什麽迷魂湯了?
你很敬重他?但你知道他都做過什麽豬狗不如的事?啊?
南洋人人尊敬的仲九公,你們知道他爲了家族利益把自己的兒子……”
話沒說完,屠安良呼吸一顫,猛地閉上了雙眼,“黎俏,我知道你背後有商少衍,但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所以就算死我也要拉你當個墊背的。”
“九公一心想讓你活,你就這麽想死?”
黎俏面無表情地看着屠安良,暫時不想動手,因爲答應過九公,不能出爾反爾。
“别再跟我提那個老不死的東西!”屠安良大口大口喘着氣,暴怒到一定程度,他回身就怒踹了一下欄杆。
這種糟亂的場面,黎俏四下看了看,轉身歎了口氣,邁出步子就慢吞吞地往樓上走去。
屠安良和手下:“??”
黎俏不疾不徐地拾級而上,微微偏頭看着他,“不想上來聊聊?”
一群手下面面相觑,最後全都看向了屠安良,不知所措。
她爲何如此嚣張?
屠安良也不理解黎俏的舉動,喘着粗氣,擡手照着手下的後腦勺打了一巴掌,“還他媽看,趕緊收拾現場。”
轉瞬,他也跟了上去。
……
樓上,貴賓包廂。
黎俏翹着腿坐在沙發上,瞥着姗姗來遲的屠安良,對着沙發努了努嘴,“坐。”
屠安良站在門口沒動,邪冷地嗤笑道:“你他媽是不是仗着背後有商少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你和九公有什麽仇?”黎俏順手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
屠安良眯了眯眸,走上前一腳踩在茶幾上,匪裏匪氣的彎着腰,“怎麽,想聽故事?老子憑什麽告訴你?”
“屠安良,别浪費時間,你說出我想知道的,我也可以考慮要不要幫你?
你跟我交過手,别說是你,就算是你不夜城所有的手下一起上,你們也攔不住我。”
“你什麽意思?”屠安良表情僵了僵,良久,又反問,“你……要幫我?”
黎俏捏着礦泉水瓶,睨了他一眼,“幫你隻是看在九公的面上,城南控制權你已經丢了,如果你真的連命也不想要了,那就當我沒說。”
“你怎麽幫我?你能把城南給我拿回來?”
黎俏彎了彎唇,再次對着沙發努嘴,“想說你就坐下,至于怎麽幫你,那是我的事。”
……
二十分鍾後,一輛奔馳車失控撞進不夜城夜店的車禍消息上了社會新聞的版面。
與此同時,身在皇家酒店陪同聚餐的流雲也得到了紅客傳來的消息,而圖片上那輛奔馳車的車牌号太顯眼了。
夜裏九點,一排車隊抵達城南不夜城,由于車禍現場一片狼藉,四周已經拉上了警戒線。
車停穩,商郁徑自推開後門跨腿而出,男人英俊的面孔陰沉如水,身後其他幾輛車内也相繼走出來不少人。
包括秋桓和賀琛,以及城北顧瑾和城東喬子漾全來了。
流雲帶着保镖隊快步走進了大堂,那輛奔馳車還停在中間,雖然殘磚斷瓦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但……沒人敢動那輛車。
因爲車主還在樓上呢。
還在大堂忙活的手下一看到商郁等人,頓時亂了陣腳。
尤其是站在人群正前方的男人,自成一派的強大氣場令人感到陣陣鎖喉般的窒息。
有人想悄悄上去通風報信,卻被望月一腳踹趴了。
這時,流雲打開奔馳車虛掩的駕駛門,往裏面張望了兩眼,眉頭一跳,“老大,黎小姐不在,但手機在車上。”
可能是撞擊的力道太大,黎俏的手機正躺在副駕駛的地闆上。
難怪她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他們并不擔心黎小姐和屠安良動手,反而是這場車禍讓人揪心。
商郁的眉頭瞬間緊擰,沉眸噙滿了寒涼陰鸷。
流雲把黎俏的手機從車廂裏拾起,秋桓也适時來到商郁的身邊,“少衍,上去看看?”
屠安良在大會上被排擠出局,他們猜到了他不會罷手,卻沒料到他會這麽快的打了黎俏的注意。
秋桓惱怒不止,如果黎俏真的在屠安良手裏出了事,那他……難辭其咎。
幾人正踱步打算上樓,樓梯口有兩個人影突然現身。
商郁單手插兜站在台階下,面色冷沉地望着屠安良,即便一言不發,那冷峻淩厲的視線也足夠讓後者膽寒。
屠安良抿着唇,目光複雜地看着身邊的黎俏,“你最好……沒騙我。”
“嗯。”
黎俏很淡地嗓音應了他一聲,下樓前看着屠安良那雙帶血絲的眼睛,終究什麽都沒說。
商郁看着她走下台階,俊顔緊繃的不像話,扯着她的臂彎拉到懷裏,微垂的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腦門上。
“他傷的?”男人薄唇抿成了直線,随意遞給流雲一個眼神,意味很明顯。
流雲心領神會,直接打算動手。
但黎俏卻扯着商郁的臂彎,對流雲淡聲道:“不是,回去吧。”
流雲和其身後的保镖下意識就頓在了原地。
這讓樓梯上的屠安良再次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向了黎俏。
她居然在商少衍的面前這麽有話語權?
此時,商郁眯起眸,薄唇近乎抿成了直線。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緊緊鎖着黎俏的身影,數秒後,緩緩掀開眼皮,睇着神色難辨的屠安良,嗓音低冽卻滿是警告地一字一頓,“這是最後一次。”
屠安良自然明白是什麽意思。
其實不用他說,這也的确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