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茫呼吸一窒,表情有些凝重:“不怎麽!她看起來太年輕了,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這種小姑娘,沒你護着,她在本家會寸步難行的。”
這話絕對不是誇張。
同身爲帕瑪的頂尖家族,商氏一脈争鬥多年,單單是旁支就多達十幾個,他們若是一同對本家發難,無異于一場生死較量。
那般情形下,這個漂亮女孩又能做什麽?
若真是起了沖突,說不定會被吓哭吧。
在霍茫憂心忡忡地神态裏,商郁負手而立,眸光深處沉澱着玩味,“霍茫,别小看我的人。”
霍茫猛地擡眼,幾經思考,還是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他重新踱步往門外走,睨着商郁,點頭道:“你心裏有數就行,我也不問了,晚上聚一下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嗯。”
得到商郁的首肯,霍茫沒再耽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别院。
……
半小時後,黎俏二人用過早餐,衛昂的車隊也随之抵達。
從别院到老宅,約莫四十分鍾的車程。
上午九點五十分,商氏本家的宅院近在眼前。
相比較别院的奢華歐式建築,落座在西南海岸線的老宅則顯得古樸又沉靜。
許是積澱了多年,老宅的洋房建築還透着古早的設計感,白牆黃瓦也寫盡了歲月的滄桑。
車隊駛入了老宅,又開了七八分鍾,才停在了一幢三層洋房門前。
這時,黎俏也漸漸發現,商家老宅的面積比别院還要大,且别有洞天。
人工湖、生态園、休閑區、教堂,甚至路過之地還有馬場。
此時,一位面容和藹的管家穿着灰色的傭人服站在門口迎接。
看到商郁下車的身影,立馬憨笑着走上前,“大少爺,先生在水苑等您二位呢。”
商郁對着管家應聲,爾後帶着黎俏以及三助手走進了後院。
一行人穿過洋房背面的長廊,來到了水苑附近的釣魚台。
前方? 商縱海穿着一身休閑裝坐在釣魚池前的藤椅上,旁邊擺着茶台,手裏拿着魚竿? 神态悠閑惬意。
聽到腳步聲? 他緩緩側目? 視線在兩人身上掃過,神色和藹地笑道:“小姑娘,又見面了。”
還是熟悉的開場白? 黎俏徐步來到他跟前? 禮貌地寒暄,“商伯父,好久不見。”
話落? 她遞給落雨一道眼神? 後者連忙遞出了維納斯的手箱?
黎俏接過來? 送到商縱海的面前? “第一次來帕瑪叨擾? 小小禮物,感謝您的招待。”
這番話客套又周到,也不難看出黎俏對他的尊敬之意。
見狀,商縱海目光含笑地望着她,“你這小姑娘? 還挺客氣。裏面是什麽?”
說話間? 黎俏反手打開了箱子? 一旁的管家連忙接到手裏? 看了一眼便俯身對商縱海說道:“先生,是一對研缽和研杵。”
手箱裏,暗紅色的研缽和研杵在陽光下閃着流光。
商縱海看了看? 似乎很滿意,揮手讓管家退下,指着藤椅說道:“你有心了,瑪瑙材質的研缽研杵可不好找啊。坐下說吧,這裏沒外人,不用拘束。”
商郁和黎俏借勢坐在魚池邊的藤椅上,管家放好手箱,上前倒了兩杯茶。
黎俏道謝後,舉杯低頭抿了一口。
而她看似喝茶的動作,實則在以餘光觀察四周。
短短幾秒,黎俏便心下了然。
這水苑範圍内,隐藏了不下十人。
回廊拐角、假山背後、包括不遠處的二層竹樓,每個地方都藏着人,應該是暗中保護商縱海的。
黎俏低抿着茶,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視線。
在本家後院釣魚都要這般嚴防死守,足可見商氏家族的内部也是危機重重。
這時,一本棕色的手劄被放在了竹藤茶幾上。
黎俏掀開眼簾便看到商郁幹燥的手掌恰好移開。
而對面的商縱海則放下魚竿,滿眼深意地看着商郁,“舍得把它交給我了?”
男人壓着嘴角,靠着藤椅的椅背,邪肆地揚起唇,“您之前看過掃描版,現在可以用原版念給她聽了。”
商縱海從桌上拿起手劄翻了翻,沒幾秒又合上了,“這本自傳先放我這吧,等我研究透了,再念給你們聽。”
一瞬,商郁便眯起了眸,他手指擱在桌上摩挲着杯沿,别有深意地反問:“您老是爲數不多能看懂帕瑪起源文字的人,還需要研究?”
商縱海看着棕色的小手劄,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你這是信不過你爹?”
“不敢。”商郁從善如流地颔首,但高深玩味的視線卻直視着商縱海,擺明了不信。
父子倆這番對話,黎俏插不上嘴。
在商縱海面前,她一直不敢掉以輕心。
這位商氏掌權人的城府,不是她目前能夠揣摩透徹的。
隻能以不變應萬變。
半杯茶的功夫,商縱海突然扭頭對管家吩咐:“你帶着丫頭去後院轉轉,她第一次來,可别怠慢了。”
管家連忙彎腰應聲,笑吟吟地看着黎俏,對着石徑小路的方向攤手,“黎小姐,您這邊請,我先帶您去後院教堂瞧瞧吧,那邊風景最好。”
商縱海的意圖,黎俏心知肚明,大概是有話要和商郁單獨談。
她沒拒絕,對着商縱海點了點頭,起身跟着管家走了。
而商郁則遞給落雨一道視線,意思很明顯,随行護着。
當黎俏遠走後,商縱海斂着笑,眉目也沉靜了幾分,“你有沒有什麽話要和我說?”
商郁屈膝,長腿在身前疊起,聽到商縱海的詢問,他摩挲着瓷杯的手指頓了頓,挑着濃眉,音調低緩的語出驚人:“她會是你未來的兒媳,也會是商氏下一任的當家主母。”
話落的瞬間,周遭變得無比安靜。
除了池水潺潺流動的聲音,其他皆無。
商郁深邃的瞳望不見底,明明坐姿慵懶,但卻言辭鄭重,毫不含糊。
商縱海沉默了很久,久到流雲和望月都以爲老家主很可能會發怒的時候,卻驟然聽見了他的淡笑聲:“你啊,這麽多年總算做了一件讓我高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