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黎俏幾人走進了病房。
一陣濃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氤氲在四周。
她站在門口看着病床上輸液的黎三,斂了斂神,踱步走上前。
曾經鐵血的男人,此時面容透着病态的蒼白,頭上還包着紗布,穿着病服趴在床上的姿勢,也沒了邊境的霸氣和狂傲。
黎三睜着眼睛,側頭趴着,幽暗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黎俏,就跟不認識她似的。
兄妹倆對視了幾秒,黎俏緩緩眯起眸,站在他幾步遠的地方,挑眉道:“失憶了?”
跟在她身後的南盺眼皮一跳,把食盒塞進流雲懷裏,跨步走到床前,白着臉彎下腰,“老大,我是誰?”
要是黎三真的失憶了,那他還會記得自己嗎?
南盺暗暗‘操’了一聲,又想哭了!
病房裏,寂靜蔓延。
黎三雖然清醒,但傷在頭部,還有些虛弱乏力。
他眼看着南盺眼眶猩紅,臉上蜿蜒着淚痕,鼻尖還挂着一抹亮晶晶的東西,黎三覺得那是鼻涕,頓時嫌惡地擰緊了濃眉。
好半晌,他薄唇蠕動,說了一個字:“醜……”
這女人怎麽一副被蹂躏的模樣,他昏迷這段時間,她都經曆了什麽?
黎三不忍直視地合上眼皮,南盺梗了梗脖子,轉身就去了洗手間。
完了,形象沒了。
而不遠處的黎俏聽到黎三的話,彎起唇角兀自點頭,看來沒失憶。
她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打量着黎三,兄妹倆再次對視,黎三滾了滾喉結,語氣緩慢地問:“這哪兒?”
“南洋。”
聞聲,黎三深呼吸,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這豪華病房的裝修和布局,一看就不是邊境的産物。
他動了動腿,趴卧的姿勢很不舒服? 眼神眯了眯,又問:“歐白呢?”
黎俏勾着旁邊的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 用手背試了試溫度? 回道:“給你留着呢。”
“嗯? 懂事。”黎三欣慰地感慨了一句,腦海中已然開始琢磨,等他出院該怎麽整治歐白了。
由于黎三身體還很虛弱? 簡單聊了幾句? 他就困倦地閉上了眼。
黎三睡着了,南盺也從洗手間走了出來。
簡單打理過後,雖然她神态依舊透着憔悴? 但豔麗張揚的風華也再次爬上了眼角眉梢。
……
黎俏沒在醫院久留? 叮囑南盺小心照顧? 又呆了一會就下樓驅車回了實驗室。
抵達實驗樓下? 還不到早上九點。
黎俏側眸看着副駕駛的小錦盒? 稍加思索? 便放進了收納盒裏。
她進門沒上三樓,反而先去了二樓的藥品研發部門。
恰好幾個負責人正在整理資料,看到黎俏就熱情地起身相迎,“小黎,早啊。”
黎俏簡單說明了來意? 研發負責人立馬從藥櫃裏拿出了幾瓶試驗藥? “這幾個特效藥對治療外傷有很好的效果? 都經過了科研所的檢驗? 有很多,不夠你再來拿。”
“嗯,謝謝章老師。”
黎俏拿過幾個藥瓶? 道謝後就離開了研發部門。
章老師望着她的背影,忖了忖,連忙招呼自己的助理,“小劉,咱們之前研發的外傷試驗藥,你一會去科研所多拿幾瓶回來,越多越好,拿回來都交給小黎。”
……
一整個上午,黎俏都呆在實驗室和連桢整理着交流會的申請資料,臨近晌午工作才告一段落。
“一起去吃飯?”連桢看了看手表,将資料做好标記放在了檔案夾裏,轉首問道。
黎俏拿着手機搖頭,“不了,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說罷,她起身脫下大褂,便離開了研究室。
恰好江院士從辦公室走出來,瞥見黎俏沒穿白大褂的身影,走進研究室就問連桢,“俏俏又出門了?”
連桢應聲,“她說有事要去處理。”
江院士摘下老花鏡揣進衣兜,咂舌道:“這富人家的孩子,生活也不清閑啊。啧,怪優秀的。”
連桢:“……”
江院士對黎俏的每日一誇,他都習以爲常了。
……
正午十二點,黎俏又去了醫院,給黎三送試驗藥。
這些都是經過科研所檢驗的,市面上沒有,屬内部特效藥,且效果極佳。
她穿過醫院大廳,乘坐電梯直接來到了高級病房區。
此時,病房門虛掩。
她伸手打算推門,卻意外聽到了這樣一番對話。
“我昏迷的時候,你是不是跟我說話了?”是黎三的聲音,語氣雖然很慢,但比剛蘇醒的時候更有底氣了。
随後,哐當一聲,似乎是水杯倒了。
南盺手忙腳亂地擦着桌子,支支吾吾地反問,“啊?什、什麽話?沒說啊。”
這種語氣,一點也沒有邊境火玫瑰的熱辣。
反而像個被點破心事的緊張小女孩。
南盺的反應,太不正常了。
黎俏眸光微閃,放棄了進門的想法,順勢靠在門邊,大大方方地聽牆角。
病房裏,一陣沉默過後,黎三斜睨着南盺,嗓音很沉,“确定?你知道騙我的後果。”
瞧瞧,兄妹倆威脅人的口吻都一模一樣。
南盺背對着他,拿着紙巾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桌面。
直到整理好情緒後,她才恢複了一貫的妖冶,“老大,你到底在說什麽,人家都聽不懂。”
這就叫裝腔作勢吧,南盺在内心狠狠鄙視着自己。
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那些不敢直言出口的心事,隻能沒日沒夜地藏在心底自我感動。
這時,黎三磨了磨牙,眸光凜冽而幽深,“少他媽給我裝,你是不是說過,要去投靠别人?”
南盺擦桌子的動作一頓,緊繃的情緒瞬間放松了。
哦,原來是這個啊。
她把手裏的紙巾丢進垃圾桶,回身時倚着桌沿,甩了甩波浪長發,媚眼如絲地笑道:“你聽見了?”
一看她這幅德行,黎三就有一種想掏槍的沖動。
但身體沒恢複,他現在隻能卧趴在床上,起身都費勁。
他鼻翼翕動,眯着冷眸,一字一頓,“說吧,除了我,你想投靠誰?”
南盺愣了,見黎三眼底湧現憤怒,不禁垂下眸,淺笑自嘲。
他大概以爲自己要背叛他,才會這麽生氣吧。
南盺重新倒了一杯水,輕歎着走向了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