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晨光熹微。
驕陽穿破窗簾的縫隙,傾瀉在宿舍的大床上。
室内昏沉,黎俏睡意朦胧之際,感覺有點熱,伴随而來的就是嘴唇上的癢意。
她迷糊着睜開眼,入目便是一張輪廓清晰的俊魅臉頰。
黎俏意識還沒徹底清醒,目光迷離地瞅着,對方又俯身親了親她的鼻尖,并嗓音沙啞地在她耳邊提醒道:“你哥醒了。”
黎俏眨眼,頓時清醒了幾分,望着男人額前微亂的短發,她不自禁地伸手揪了一下:“黎三醒了?”
“嗯。”商郁瞥着黎俏的小動作,拉下她的手微微勾唇,“還想睡?”
黎俏搖頭,借着男人手臂的力量從床上翻身而起。
小姑娘剛睡醒,沒了平日的冷清,眉眼間挂着惺忪,看起來有點呆。
這是商郁第一次看見黎俏剛睡醒的模樣。
黎俏摟着被子坐在床上,愣了會神,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她望着男人壓出了褶皺的襯衫,以及他染了淡青色的眼睑,扭身從枕頭下摸出手機,點亮屏幕,時間:六點十二分。
這麽早,他昨晚是不是沒走?
黎俏胡思亂想着,商郁已經起身走到了對面的牆桌,一陣紙袋窸窣的聲音過後,沉穩的聲線傳來,“去洗漱,吃完早飯送你去醫院。”
黎俏凝着他的背景,目光裏交織着複雜的情緒,應了聲,便翻身下地,趿着拖鞋去了浴室。
……
不到半小時,黎俏和商郁并肩出了門。
窗外的陽光漸濃,兩人上了車。
車子行駛中,商郁仰頭靠着椅背,似在閉目養神。
黎俏側身望着他眼尾的倦色? 有點心疼。
大概是擔心她昨天的狀态,所以這男人才會徹夜守着。
思及此,黎俏的眼中泛起了一絲迷蒙。
怎麽這麽溫柔體貼呢?
這段日子以來? 她幾乎再難從他身上看到獨屬于南洋霸主的霸道和邪冷。
成熟穩重? 不拘一格? 霸道是他,偏偏溫柔也是他。
但不管什麽樣的他,她都欣然喜歡。
很快? 車子抵達私立醫院。
停車場? 車廂的自動門打開,黎俏不等商郁起身,就越過他率先下了車。
她站在車外? 單手撐着車門? 睨了眼商郁? 便轉臉面向駕駛室? “落雨? 送他回公館休息。”
聞聲? 商郁側目,好整以暇地揚眉,“不請我上去坐坐?”
黎俏闆着臉,醫院有什麽好坐的?
她直視着商郁微紅的雙眸,語氣軟了不少? “等你休息好了? 我随時請你上去。落雨? 關門吧。”
見狀? 落雨回眸,視線在兩人之間穿梭不停,經過了好幾秒的思考? 她選擇服從黎俏,“好的,黎小姐。”
話落,她依言按下了自動門的開關。
商郁坐在車内,唇邊挂着若有似無的笑,餘光睨着落雨,神情玩味。
随着車子重新駛出醫院,落雨往後視鏡裏看了幾眼,見男人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便踩下油門放心大膽地駛入了主幹道。
……
VIP私人病房區。
黎俏走出電梯,不緊不慢地來到了病房門口。
此時,南盺低頭靠在牆邊,額前碎發遮擋住眉眼,看不清她的神色。
聽到腳步聲,她緩慢地轉過頭,立馬扯出一抹笑,“寶貝,你來了。”
南盺的神色很憔悴,牽強一笑,比哭還難看。
她目光微灼,神态有些拘謹。
從昨天到現在,黎俏沒和自己說過一句話。
南盺内心忐忑不安,又不敢多問。
兩人站在病房門口互相對望,稍頃,黎俏伸手推開了病房門,終是淡聲開了口:“他怎麽樣?”
南盺呼吸一窒,差點沒哭出來。
她别開臉,揉了揉眼睛,嗓音帶着不易察覺的哽咽,“還好,你先别進去,醫生正在給他做檢查。”
聞聲,黎俏邁出的腳步收了回來。
她重新關上房門,瞥了南盺一眼,“流雲呢?”
南盺垂着眼睑,往走廊另一側努嘴,“出去買早餐了。”
黎俏凝着她極力隐忍的模樣,默了半晌,歎氣道:“知道後悔了?”
這話一出口,南盺的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連日來的擔驚受怕,以及滿腔的懊悔沮喪,密密麻麻地籠罩着她。
其實南盺很少哭,要不是情緒積壓到極限,她或許還能忍住不落淚。
此情此景,黎俏也不忍多說,到底是自己放在心坎裏的朋友。
她抿唇上前,拍了下南盺的肩膀,“真醜,别哭了。”
南盺吸了吸鼻子,見她目光柔和,得寸進尺地趴到她肩膀上開始嗚咽,鼻涕眼淚蹭了黎俏一身。
黎俏:“……”
不一會,穩健的腳步聲從電梯的方向傳來。
黎俏擡頭看了一眼,是流雲回來了,他手上還拎着食盒。
“黎小姐。”流雲來到她面前,畢恭畢敬地颔首。
“昨晚辛苦了。”
“您客氣。”流雲說着就把手中的食盒遞給南盺。
然後他又從黑西服的外套兜裏掏出了兩個物件,“黎小姐,這是您的車鑰匙,車已經從機場開回來了,在樓下VIP停車場V3車位。還有這個錦盒,昨天您落在飛機上了。”
黎俏接過車鑰匙和錦盒,對流雲點了下頭,“謝了。”
這會,病房門也恰好打開。
幾名醫生從裏面魚貫而出,爲首的依然是昨晚見過的院長常榮。
“醫生,他怎麽樣了?”南盺抱着食盒上前急急地問了一句。
常榮說了句您别急,又對身後的醫生擺手,待其他人離開後,他才笑呵呵地望着黎俏,寒暄道:“您來了。”
黎俏對常榮點頭示意,不疾不徐地走到他跟前。
見狀,常榮便說道:“我們檢查過了,病人的确已經蘇醒,目前看來恢複情況還可以。
但畢竟傷了後腦,之前又伴随感染迹象,有沒有其他的後遺症和并發症,我建議還是留院再觀察觀察。”
常榮盡職盡責地解釋了一番,黎俏心下了然,颔首道謝,“常院長費心了。”
“不不不,都是應該做的,您千萬别這麽客氣。”常榮受寵若驚地連忙擺手,又交代了幾句養傷注意事項,便轉身回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