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焰是那樣明亮，映照着人理教那些人歡呼的面孔。”
“然後，毫無預兆的，聖鼎突然自燃了，無邊的火焰不但燃燒着那些土著，還燃燒着那些人理教的人。”
“大火燒光了所有土著，燒光了所有歡呼的人理教教衆，甚至燒光了聖鼎，最後我從中誕生了。”
說到這裏，天霄扯了扯嘴角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爲什麽會是孩子的模樣。”
林皎其實沒奇怪……
卻聽天霄垂眸道：“真說起來，那個未知星球的土著比你們化人還要得天獨厚。”
“你們化人是野獸脫胎，能夠成爲超凡者，是因爲自身的能耐，但未知星球的土著卻并不是，他們從生下來開始就是超凡者。”
“被投進聖鼎的不單單是大人，還有許多孩子，甚至那些孩子多是活着的。有少年，有孩童，有嬰兒，甚至有還在母腹中的胎兒。”
“臨死前，那些大人都竭力保護着孩子，他們希望孩子能活下來。”
“于是，‘我’活了。”
“但我并不是真正的孩子，自聖鼎被發現之後，所有與之相關的記憶我都有。其中，最爲鮮明的就是那些土著以及那個末裔的記憶。”
“我盛載着無數超凡者的偉力，盛載着他們無窮的憤怒和絕望，盛載着他們一顆想要報仇的心。”
“我生來便是爲了毀滅。”
等天霄說完，林皎不由舒出口氣。
沒辦法，對方講述的時候，身上傾瀉而出的情緒實在是太壓抑了。
許久，她才開口道：“因爲你，人理教後期的理念才會那樣……不對勁。”
天霄坦然點頭，“對，我對他們本來就懷有惡意。”
“世人皆有惡心，區别隻在于強者能将惡心付諸于行動，弱者會爲了自保将惡心給隐藏了起來。”
頓了頓，他道：“隻有素素是例外。”
本來，聽到他前面的話，林皎的精神已經緊繃起來了，對方的宣言簡直是實打實的反社會人格。
然而最後一句話，卻是将一切打破了。
林皎看向月珑素，“你是怎樣的打算？”
她看出來了，天霄的事情，不看他自己，隻看月珑素。
月珑素伸手摸了摸天霄的腦袋，天霄不太高興道：“你不能摸我的腦袋，我才是爸爸。”
“好的，爸爸。”月珑素眸光柔和，擡頭看向林皎道：“我跟爸爸簽訂了契約，我活一天，他就活一天，我死了，他也會跟着死去。”
林皎頓時明白了月珑素的意思，隻要她活着，天霄就不會做惡事，而她的死亡卻會将天霄帶走。
她看了眼天霄，有點不可思議道：“他願意？”
“我當然願意。”天霄闆着一張臉道：“你見過世上哪個當爹的是願意白發人送黑發人的？”
月珑素低頭看他，眸光淡淡的，裏面的光卻極爲璀璨。
确定了契約的真實性，林皎沒有猶豫，直接将天霄的四肢和身體還給了他。
天霄開心極了，林皎他們離開的時候，甚至邁着小短腿去給他們開門。
臨走前，林皎忍不住回頭問他：“月珑素以前智商低，應該管不住你，你爲什麽沒有做惡事？”
天霄看了她一眼，一臉理所當然道：“我當然要給素素當個好榜樣了，要不然她變成和你們一樣的惡心玩意怎麽辦？”
林皎沒在意他口中對自己的诋毀，淡淡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天霄看着他們的身影，眸光不由暗了暗。
他沒說的是，最開始的時候，他也隻是想要利用素素。
一個無親無故的傻孩子，他騙她說他是她爸爸，她也就信了。
看着她髒兮兮的臉上帶着呆呆的笑容去乞讨，明明得到的食物很少，卻還要分他一半——他明明不需要進食，卻還是毫不客氣吃光了她辛苦得來的食物。
她明明有機會進待遇不錯的福利院，但就因爲害怕他會被人發現，被人當成怪物燒死，就躲着那些好心人。
雖然腦子傻，但她小時候那副可愛呆萌的樣子卻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愛，不是沒有夫婦想要收養她，但她因爲同樣的理由拒絕了。
他看着她爲了保護他被其他人打罵，看着她爲了他受人奚落，看着她因爲他隻能偷偷去聽别人上課，看着她小心翼翼捧着碎掉的點心給他吃……
一開始，他看她跟看個笑話一樣，然而最後……反而他自己成了一個笑話。
本是哄人的話，最後卻成了真。
他曾說我是你爸爸，然後他就真的成了素素的爸爸，爲她考慮這考慮那，隻希望她能開心快樂。
後來發現她是普林達一族，又想盡辦法地收集各方面的知識爲她啓蒙，在人理教的時候，又是絞盡腦汁不讓那些蠢貨影響到他……
過去百萬年中都沒有操過的心，他在這近兩萬年中操了個夠。
然而，他卻一點也不後悔。
作爲人理教的聖物，他是爲毀滅而生的。
但是他現在是素素的爸爸，隻要能陪在素素身邊，他内心永遠喧騰不止，仿佛沒有盡頭的惡意就能平複下來。
外人再多的痛苦和絕望，都不及素素的一個笑容。
盡管這些過往天霄都沒有提過，但回去後，林皎還是在靈族和化人中發布了一條命令——全力保護月珑素，确保她不受任何委屈和磨難，能夠壽終正寝。
有關月珑素的事情，林皎沒有隐瞞，而是毫無保留地告訴的仲裁庭，其他主宰族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很快，其他主宰族發布了和林皎一樣的命令。
顯然，他們都有和林皎一樣的共識。
隻要月珑素不出事，天霄就能安分下來，乖乖走向末路。
——這恰恰就是天霄想要看到的，他的素素以往受過太多太多苦了，往後餘生，她哪怕隻是一個普通人，也不會有人敢給她任何顔色瞧。
以他的生命和自由爲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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