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社工作雖然不輕松,但能夠留在首都,還是讓林皎松了口氣。
然後領畢業證書的時候,她從老師口中知道自己能留在首都,是莊思亭出了力。
她當時的心情,怎麽說呢,算不上高興,但也沒有生氣。畢竟她是真的需要這樣的機會,沒有得了好處還怪别人多事的道理。
作爲成年人,她不會在這種事上任性。
作爲報社的新人,林皎一入職就陷入了忙碌之中,最開始半年,她幾乎都抽不出空陪女兒,便是放了假,也累得隻想在家睡覺。
她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就申請了外出采訪任務。
接下來,她雖然要東奔西走,但時間卻比較自由,有時候任務提前完成了可以早點回去,有些活也可以帶回去幹。加上因爲走得多了,她的身體反倒是因此受益,變得跟還沒有出嫁之前一樣神采奕奕,反倒能三不五時帶女兒出去玩了。
而且見識得多了,遇到的人多了,她的很多想法和觀念都在潛移默化中有了改變。
因此,莊思亭跟她求婚的時候,她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
——以前她多少會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但現在卻不會這樣覺得了。
兩人的婚事并沒有鬧得太張揚,婚禮也隻請了兩人關系好的同學。
林爹林媽也趕過來參加了婚禮,還給林皎塞了六百塊錢,她不要還不成。
無奈之下,林皎隻能在他們走之前帶着他們去商場給他們一人買了一身衣服,又給買了稻香村的點心還有友誼商店的奶油餅幹。她再要買别的,老兩口卻是不樂意了。
莊思亭因爲工作性質,剛入職就分了房子,雖然是樓房,但林皎覺得沒有院子方便,便沒有搬進去,反倒是他搬了過來。
莊父莊母是在他們婚禮之後才回來的,不是他們不想早點回來,而是他們那時候還沒有平反。
對于林皎這個兒媳婦,他們一早就表示了不滿意,無奈莊思亭不聽他們的。
——林皎其實也有點納悶,他們學校的教授有不少都是平反回來的,有過下放經曆的那一輩人,大多數都很看得開,也不會拘泥所謂的身份,但是莊父莊母就不一樣,他們就是特别堅持門當戶對那一套。
對此,林皎談不上傷心,畢竟莊思亭是個很有主見的人,父母的想法若是真的能夠左右他,他根本就不會和她結婚。
莊父莊母雖然不喜歡林皎,但他們都自持身份,并不會對她說什麽過分的話。
兩人回來後,對于莊思亭住在林皎的房子裏很是不滿,要求他們搬家。
——莊家原來雖然不是什麽資本家,但世代積累,家裏還是有那麽幾套不錯的房産的。
林皎倒是不介意住誰的房子,但是她卻堅持不跟公婆住。
莊父莊母被她的要求氣了個倒仰,但因爲莊思亭的态度,到底還是捏着鼻子将一棟距離莊思亭單位很近的洋樓過戶給了他,自己二人卻是搬到了一戶四合院中。
童唯上小學那一年,林皎攢錢買了一輛摩托車,整個街道都被驚到了。
莊父莊母聽到消息的時候很是不滿,話裏話外嫌棄她太招搖,但林皎卻根本不放在心上。
摩托車多酷啊,她出門取材能去更遠不說,平日裏開着兜風也極好。
因爲這輛摩托車,向來文靜的童唯都多了幾分活潑,林皎一向願意寵女兒,見她喜歡,便時不時地帶她去鄉下采風。
——她給女兒找了個國畫老師,她學得還挺上心的。
然而下半年,林皎查出了身孕,卻是沒辦法騎摩托車了,她退而求其次,換了莊思亭的自行車騎,也不耽擱她帶女兒去采風。
對此,莊父莊母老大意見,說她懷了孕都不安分,林皎都不帶搭理的。
她不理他們,他們還來勁了,非要她辭掉工作安心養胎。
林皎倒沒生氣,不過莊思亭生氣了,跟他們大吵了一架。過後爲了表示歉意,還特意找人尋摸了票,帶她去劇院看了小提琴演奏。
比起懷童唯的時候,林皎這一胎對她幾乎沒有影響,甚至她的精力比以往還要旺盛,兒子莊見琛出生的時候,她都沒有累得睡着。
莊父莊母對孫子愛得很,莊母甚至委婉地提出可以來給她坐月子,但是林皎拒絕了。
即便如此,兩人也三不五時過來探望孫子。
在這方面,林皎倒是并不制止。甭管他們對自己是什麽想法,但對孫子的喜愛卻是真的。
而且莊父莊母有許多不好,但他們有一點,林皎是很滿意的。
她不知道她們對童唯是什麽想法,但他們不曾對童唯有過不好的态度,哪怕客氣了一些,但總歸是友好的。
莊母氣急了會對她陰陽怪氣,但卻從來不會對童唯這樣。
因着他們這般态度,加上莊思亭向來待她視如己出,童唯的童年雖然并不安定,但始終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她的心理很她這人别看沒有大富大貴過,但對錢這東西真的不計較。
要莊父莊母并不是好父母就算了,偏偏……别看莊思亭有時候跟他們橫眉怒目的,但對父母其實并不是不孝順。
林皎曾聽她說過,他們一家三口下放的時候,爲了讓年幼的他吃好,他父母總是将吃食留給他,自己餓得半夜爬起來喝水。莊父的額角有一條疤,是爲了背發燒的莊思亭去鎮上看病摔的,莊母的一條腿有點不明顯的跛,是在鄉下遇到野狼的時候爲了護住他被野狼咬到的。
健康陽光。
要是徐玉梅沒有出現,林皎的一輩子大概就是這樣了。
然而徐玉梅到底還是出現了。
其實如果莊父莊母不從中撮合,哪怕莊思亭對徐玉梅這個故交多番照顧,林皎也不會放在心上。
這樣的父母,他不可能抛下,而林皎,也不可能因爲此就委曲求全一輩子。
所以,隻要莊父莊母不放棄撮合莊思亭和徐玉梅,他們就注定要分道揚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