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蘿蔔看着周身遊走的雨絲,此時竟然閃爍着鋒銳的光芒,叫人毫不懷疑那鋒銳的光芒能撕裂虛空,刹那間将自己化作一團肉沫。
盡管他知道,雨水依舊是雨水,這一切都是假的,但他的眼睛、他的感官,已經盡數被對方所欺騙。
一道寒芒順着其肌膚擦過,血液噴濺,一道血痕浮現,殷紅色的血水緩緩流淌而下。
“好高深的修爲,你絕不是一般的練氣士。”白蘿蔔看着自己身上的傷口,不由得呆愣了一下。
那股疼痛是如此的清晰。
他的大腦明明知道是假的,但他身上的細胞卻被對方蒙騙了過去,信以爲真。
他的大腦知道是假的,但他身上的細胞,卻感受到了那股鋒芒,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幻術,相信即爲真。
假的也會在一刹那變成真的。
他有些懷疑,究竟是自己的腦子被欺騙,看到的傷痕是假的。還是自己的身子被對方欺騙,然後裂開了口子。
幻術有三重
一重是欺騙你的腦子
第二重是欺騙你的身子,欺騙你身上的細胞。
第三重就是幻中幻,颠倒琉璃颠倒巅。
第一重很簡單,欺騙了你的腦袋,隻是欺騙了你的腦袋,你不會有任何察覺。
第二重的幻術,才是真正的令人絕望。
你大腦明明看破幻術,知道是假的,但你的身軀卻信以爲真。你的大腦操控不了你的身軀,幻術的力量透過信念,将傷害顯化,作用在你的身上,教你的身上出現真正的物理傷害。
就像是催眠術,當你不斷催眠自己已經死去,那麽你一旦相信,你就會真的死去。
第二重幻術,就已經有了催眠細胞,叫将幻術傷害投射到真實的身軀上。
至于說第三重,乃是颠倒琉璃,你以爲是假的,其實是真的。你以爲是真的,其實是假的。
颠倒琉璃,一旦陷入,根本就無法分得清,也無法找回真正的自我。
“不錯,我是練氣士!”蘇東來笑着道。
“自古以來,仙凡有别,練氣士不得随意對凡人出手,你竟然敢破了這條約定?”白蘿蔔的眼神中滿是驚恐。
“約定?約定是強者對強者的約定。你什麽時候見過強者對弱者守過約定?”蘇東來冷冷一笑:“你若是肯誠心認錯,随我回到山中,打磨心性十五年,今日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十五年後允許你再次下山。若敢說個‘不’字,隻怕你今日就要命喪當場了。”
蘇東來聲音淡漠,有一種不将衆生放在眼底的冷酷。
不單單是白蘿蔔,此時在場圍觀的所有武林人士,俱都是戰戰栗栗身軀瑟瑟發抖,身邊的雨幕不知何時何時化作了一條條遊走的刀刃。
就像是一條條遊走的軟劍,那股森然的殺機,似乎能将天地萬物盡數絞殺。
頭上的雨傘不知何時被那鋒銳的刀芒攪碎,碎片化作了一條條散發着黑氣的毒蛇,纏繞在了其脖頸上,張口露着獠牙,眼神中露出一抹猙獰的猙獰,一股股腥臭味道撲鼻而來。
那毒蛇似乎随時都可以咬下。
衆人戰戰栗栗面如土色,就連開口呼救的聲音都不敢有,生怕驚擾了身邊的毒蛇。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場中,看向了雨幕中心的那兩個人。
“我師父是卓定文,長安地界第一高手,就怕我敢留在這,你不敢收下我。”白蘿蔔一雙雙眼睛死死的盯着蘇東來。
“呵呵,等你師傅來了在說話吧。”蘇東來笑了:“我現在隻想聽到你的選擇。”
“我留下。隻是到時候,再想将我送出去,可是難了。”白蘿蔔冷笑。
蘇東來沒有說話,隻是轉身就走。
雨幕忽然破碎,那滿天的鋒芒化作了雨珠,唯有破碎的雨傘,成爲了落湯雞的衆人,顯得格外狼狽。
白蘿蔔看着手臂上的傷口,還有地上支離破碎的雨傘,不由得瞳孔一縮:“你已經能夠見天地了!”
見天地是佛門的說法。
見衆生,衆生乃是有情之物,有情之物自然可以施展幻境。
而在其上,便是見天地。
天地萬物,包含着無情之物。無情指的是沒有感情,沒有情緒波動的死物。
桌椅闆凳,草木山石,皆是天地的一部分。
蘇東來竟然能夠騙過那無情衆生的原子、分子,使得其原子分子發生改變,這已經是傳說中的境界。
“才剛剛觸及門檻而已,不必那麽驚訝。”蘇東來背對着他笑了,轉身走向了終南山後山。
如果說人的大腦是有情衆生,乃是有感情之物,那麽肉身就是無情之物,沒有感情。
“見衆生啊!多少高僧大德的追求,多少修士此生夢寐以求的境界。”白蘿蔔眼神中露出一抹驚悚,然後轉過頭去看向雨幕中的手下:“回去告訴師傅,就說蘇東來已經見天地,少林寺與終南山的恩怨,到此爲止了。”
說完話轉身向着蘇東來的背影追了過去。
見天地,絕對是一個真真正正不可思議的境界,這等人物至少有八十年不曾現世。
八十年啊!
自從天下大亂,就不曾聽說有人能修行至此等境界。
而且
能見衆生的,那個不是八十歲以上的老前輩?
而且也僅僅隻是觸及見衆生的門檻罷了。
蘇東來太年輕,修爲太過于不可思議。
不單單是蘇東來懵了,就連終南山上所有的武林人士,手中握着手柄,看着光秃秃的雨傘,都陷入了懵逼狀态。
實在是蘇東來太過于厲害了!
今日過後,終南山的地位、名聲,必将攀升至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蘇東來撐着油紙傘,靜靜的走在山間的小路上。
自從融合了天魔大道的本源之後,他就發現自己的魔念,似乎具備了一種難以言述的靈性,就好像是有了自己的靈智,就好像是一個活的動物。
那天魔大道的本源,賦予了他的念頭,不可思議的改變。
“你這般道行,是怎麽修行來的?”白蘿蔔追上來,看着蘇東來的背影,眼神中露出一抹不敢置信。
“怎麽修行來的?我也不知道。修着修着,自然而然就有了這般修爲。”蘇東來幽幽一歎。
“你打算如何處置我?該不會真的關押我十五年吧?這麽做毫無意義,對你來說也并無任何好處。”
“我當然不會留你在終南山上吃白飯,這世道能吃上一口米飯,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過年的待遇,你覺得我會教你白吃米飯?”蘇東來笑了笑,笑容有些得意。
蘇東來見天地了!
這一則消息,猶若是雷霆一般,向着長安城擴散。
然後不過三五日的時間,便已經傳遍天下。
就連聖朝的報紙頭條,登陸的都是這則消息:終南山有真人見衆生。
見衆生和念頭的多寡沒有關系,而是對于修爲的把持,對于天地玄妙的參悟,對于天地氣機的掌握。
魔都
周志坤看着手中的報紙頭條,眼神中露出一抹震動:“見天地啊!這可是傳說中的見天地!真不知道,見天地是何等景象。”
公孫龍面色恭敬的站在周志坤身前,眼神中露出一抹心悸:“多虧大爺,我才沒有與他結下死仇,否則隻怕在下現在已經可以埋了。”
“大爺,小爺既然見衆生,可邀請他前來魔都助力。那曾志僞得了洋人的信任,不太好動啊!現在其府邸有一個師的軍隊駐紮,更是有無數的槍隊在滿大街尋找您的蹤迹。想要刺殺他,實在是太過于困難。”公孫龍道了句:
“小爺突破至見天地的境界,刺殺那曾志僞,并不是太難。”
“他有他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我周志坤隐忍十五年,如今手腳健全,又豈有不親自報仇的道理?”周志坤眼神中露出一抹桀骜:“我周志坤,一定要在魔都親自手刃那個賣國小人。”
“吩咐你辦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周志坤問了句。
“您當年在魔都得罪的人太多了……”公孫龍苦笑。
周志坤聞言不語,手指敲擊膝蓋:“看來想要在魔都站穩腳跟,還要先找個軍閥投靠才行。”
“魔都現在在盧大帥與恒英帝國的控制下,您想要投靠,就隻能投靠盧大帥。”公孫龍道。
“盧大帥?此人目光短淺,難成氣候。而且還與南洋軍閥糾葛不休,在朝廷與袁閣老之間左右逢源,日後一旦朝廷大勢落定塵埃,他必然會被清算。”周志坤眯起眼睛:“或許,咱們不必在魔都本地尋人投靠,航城、西城、蘇城,都是很不錯的。”
大内深宮
一個婦人手中拿着密報,眼神中露出一抹沉思。
“小李子,見天地是個什麽境界?”婦人看向站在身旁的一個老太監。
“不可思議,近乎于仙佛在世。”老太監道。
“你若是與其交手呢?”婦人問了句。
老太監想都不想的道:“奴才法武雙修,他雖然見衆生,但奴才也是觸及了那個門檻,隻是破不了心魔罷了。他想将奴才拉入幻境,絕不可能。而奴才武道修爲也算是有了火候,殺他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