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英!”
張姝娴氣的咬牙切齒,一口銀牙鬥恨不能咬碎。
按理說這起吊運鬥的機器都是牢固無比,根本就不會發生垮塌的事故。可此時竟然當真垮塌了!
要不是李東英偷工減料,二人絕不會被砸在這漏鬥内。
“怎麽辦?”黑暗裏,張姝娴的聲音中露出一抹驚慌。
蘇東來聞言沉吟,雖然二人被叩在了鐵罩内,但絕不是什麽好事情。
“外面風沙太大,五米大坑看起來很深,可是要不來一個時辰,大坑就會被填平,咱們會被活生生的埋在黃沙深處,窒息而死。”蘇東來變魔術般自背包内掏出一把手電:
“虧的下面是黃沙,咱們還有機會。”蘇東來将手電遞給了張姝娴,然後伸出手去挖掘黃沙。
“你怎麽有手電?”張姝娴露出一抹好奇。
“我不是和你說了,我早就推測到今日會有風沙,所以早就做了準備,可誰曾想竟然被叩在這鐵鬥内。”蘇東來沒好氣的伸出手,拿起鐵鍁就開始挖掘黃沙。
隻是伴随着蘇東來的挖掘,黃沙非但沒有減少,其餘更遠地方的黃沙,猶若是流水一般的淌了過來。
“别挖!你這樣挖是不行的。”張姝娴打着手電,阻止了蘇東來的動作:“不等你将沙子挖開,這鐵鬥裏面就已經被沙土填滿。你我本來生存的空間就小,這鐵鬥不過五個立方,又能盛裝多少沙土?”
蘇東來動作頓住:“現在不挖,難道等死不成?等到黃沙彌漫過鐵鬥,到時候你我将會窒息而死。”
張姝娴打着手電,低頭看着黃沙不語,過了一會才到:“盡量拖延時間等待救援。隻要風沙過去,考古隊的人就會發現咱們不見,然後将咱們挖出去。”
“你不要大量挖掘黃沙,隻要留一個可以供外面氧氣進來的縫隙,就行了。”張姝娴到底是高材生,此時雖然有些慌亂,但卻依舊迅速分析出最大、最佳的辦法。”
蘇東來聞言挺住動作,看了張姝娴一眼,許久後才道:“咱們這回死定了。”
“死定了?”張姝娴聞言一愣,亮晶晶的眸子看向蘇東來。
“這場風沙至少還有三天。”蘇東來道。
聽聞此言,張姝娴面色一沉:“你确定?”
他對蘇東來的話語,有了幾分相信。
“這種事情怎麽敢開玩笑?”蘇東來深吸一口氣,眼神中滿是凝重:“咱們死定了!我雖然這裏還有足夠的食物和水,但咱們會被風沙活活的窒息而死。”
張姝娴聞言愣住,拿着手電呆呆的坐在那裏
蘇東來不語,隻是時不時的掏開黃沙,露出一道縫隙,講空氣進行置換。
外面風沙迅疾,打得鐵鬥滋滋作響。
蘇東來一次又一次的掏開風沙,鐵鬥内的泥土也被掏出一個又一個土堆。
也不知過了多久,鐵鬥内的泥土足足占據了一個立方,本來不大的鐵鬥,此時又小了很多。
張姝娴不說話,蘇東來沉默的掏着泥土。
“你是怎麽推演出風沙的?”張姝娴看着蘇東來,眼睛裏露出一抹好奇。
“以前和村頭的一個老道士學過一些易理。”蘇東來道。
“易理?”張姝娴愣住了:“易經當真推演天地萬物的變化?”
蘇東來聞言搖了搖頭:“不知道。”
易理隻是一個托詞罷了,他現在隻是追溯因果,觀望一點因果的變化罷了。
聽聞蘇東來的話,張姝娴好奇的打量着蘇東來,過了一會才道:“你既然能推算天地氣候,就沒推算出有今日的劫數?”
蘇東來被噎的啞口無言。
你見過算命先生有給自己算命的嗎?
“真沒希望了?”看着沉默的蘇東來,張姝娴問了一聲。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蘇東來看向了漏鬥中的黃沙。
并非是他沒希望,而是張姝娴沒有希望了。
他還可以趕到大荒世界,然後想辦法解決修煉難題,或許可以賭上三災,踏入修行之路。
但是張姝娴呢?
看着手中黯淡的燈光,直至最後一縷光芒消失,鐵鬥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蘇東來隻是默默的掏着黃沙。在這黑暗中,沒有時間的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對于絕境中的人都是一種煎熬。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道壓抑的啜涕。
蘇東來停止了挖沙的動作,聽着耳邊極力抑制啜涕的聲音,略作沉吟後摸了過去:“你沒事吧?”
黑暗是純粹的黑,黑到伸手看不見五指。
“我怕黑!我想家了。”張姝娴忽然崩潰大哭,一把攥住蘇東來探索過來了手臂,她的情緒開始有些崩潰:
“我還年輕!我還沒有談過戀愛!我要是死了,父母該怎麽辦?他們好不容易供我念書上學……”
張姝娴哭的稀裏嘩啦,此時上前攥住了蘇東來衣袖,委屈的像是一個孩子。
蘇東來聞言無語,默默的伸出手去将其攬在胸膛,出言安撫:
“我也害怕!我還有有個妹妹等我養着。父母被人害死,我還沒有報仇。我要是死了,妹妹怎麽辦啊?我也還沒有談過戀愛,我還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我還有未來大把時光,我還有好多計劃。”
黑暗中的二人依靠在一起,整個鐵鬥内猶若無間地獄,安靜的令人可怕,二人的呼吸聲落針可聞。
“噗呲~”正在哭啼的張姝娴忽然笑了:“好巧,我也沒有嘗過男人的滋味。”
黑暗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你别沉默,說說話,不然我害怕,還以爲你已經死了。”張姝娴依靠在蘇東來的肩膀上。
“我也不知道說什麽。”蘇東來爬起身。
“你要去做什麽?”張姝娴一把攥住蘇東來的褲腿。
“氧氣不夠了,我要去挖土。”蘇東來感受着腦海中那不斷傳來的困倦,他知道空氣裏的氧氣又一次開始稀薄了起來。
“我和你一起去。”張姝娴死死的攥住蘇東來褲腿。
二人在黑暗中摸爬着,來到了之前挖掘泥沙的位置。
這一次挖掘的時間極其漫長,挖入泥沙中的泥沙,也填滿了半個鐵鬥。
蘇東來隻覺得身軀越來越沉,呼吸越來越急促,那邊的張姝娴已經因爲缺氧,意識開始昏沉,眼皮不斷打架,聲音中充滿了嬌憨:
“蘇東來,我是不是要死了?”
蘇東來沒有說話,隻是拖着沉重的軀體,臉紅脖子粗的使勁挖掘着泥土。
“我死了,你說她們會不會将我挖出去?”張姝娴開始意識混沌,整個人躺在蘇東來腳邊說着胡話。
“爸、媽,我對不起你們!”
“哈哈哈,想不到我張姝娴竟然死在這裏,這可真的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小子,下輩子若有輪回,姐一定要罩着呢。”
“你說,未來的某一年,有後人挖開此地,看到你我屍骨,會不會以爲咱們是一對情侶?”
“你說後人會如何看待咱們?”
“後人會不會将咱們葬在一起。”
“……”
張姝娴躺在那裏說着胡話,唯有一隻手掌,死死的攥着蘇東來衣角:“你說,咱們這算不算是死則同穴?”
……
蘇東來不語,隻是用盡力氣,瘋狂的挖着泥沙。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張姝娴的夢呓般話語逐漸減弱,不知何時已經停息。
蘇東來手中鐵鍁挖出了一道口子,一股新鮮的空氣自外界湧入。
蘇東來扔下鐵鍁,瘋狂的趴在哪裏呼吸着空氣,然後緩了三十多個呼吸後,轉過身去在黑暗中摸索,踉跄着拖拽其張姝娴的身軀,來到了那缺口處:
“快,吸氣!使勁的吸氣!”
“你快吸氣啊!”蘇東來見到張姝娴沒有反應,使勁的拍了拍對方面頰。
“我都挖掘出來空氣,你快點吸氣啊。”
蘇東來抱住張姝娴,此時有些手忙腳亂,卻見此時張姝娴已經停止了呼吸,胸膛并無起伏。
“你别死!你别死啊!”蘇東來慌了。
一個人或許在這鐵鬥下活得更久,但是面對着這無邊黑暗,一個人隻會瘋掉。
“人工呼吸!對!人工呼吸!”蘇東來手忙腳亂的趴在張姝娴身上,然後摸到對方的嘴唇,二話不說吻了下去。
“砰~”唇齒撞擊,蘇東來隻覺得牙齒一痛,一股血腥味彌漫,然後瘋狂的按壓着張姝娴的身體。
他雖然不懂人工呼吸,但吹氣壓胸還是會的。
終于黨一縷心跳順着張姝娴的胸膛傳來,蘇東來喜極而涕,使勁的拍着張姝娴面頰:“你醒醒,使勁的吸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姝娴終于逐漸恢複意識:“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中不斷有人在呼喚我。還有,我的嘴唇怎麽流血了?”
張姝娴意識逐漸恢複清醒,感受着空間裏傳來的氣流,外界狂風的呼嘯,然後道:“你挖出了空氣?”
蘇東來點了點:“别說話,使勁的吸氣。”
手電打開,不知何時多了一點殘餘的亮度,照亮了鐵鬥,照亮了兩張狼狽不堪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