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袁旭東将自己剛買的瓷娃娃塞到了葛招娣的手上笑道:
“上次你說你喜歡這個瓷娃娃,我剛剛買了一個,你看看,喜歡不?”
“嗯,喜歡!”
葛招娣滿臉開心地撫摸着瓷娃娃,她的年紀并不大,不過剛剛成年,還是小女孩心性,她喜歡這個瓷娃娃,更喜歡袁旭東這麽寵溺她,憐惜她,她擡眸看了袁旭東一眼,微微笑眯了眼道:
“謝謝公子!”
“謝什麽啊,你能開心就好!”
見葛招娣這麽開心,略微有些稚嫩的臉上也是笑盈盈的,袁旭東也跟着笑了起來,他将葛招娣攬進了懷裏,一手撫摸着她的頭發,一手撫摸着她的腰肢笑道:
“這個娃娃不會動,等以後,我送你一個會哭會笑的娃娃好不好啊?”
“好啊,謝謝公子!”
葛招娣滿臉幸福地依偎在袁旭東的懷裏,她并沒有看見袁旭東嘴角那壞壞的笑容,至于袁旭東說的會哭會笑的娃娃,那自然是可愛的寶寶了,隻有他們兩個共同努力才能創造出會哭會笑的娃娃。
年輕男女,正處于血氣方剛,食髓知味的年紀,擁抱在一起,兩人便逐漸地情動,袁旭東目光灼灼地看着招娣,招娣也緩緩閉上眼睛,微微嘟起嘴,看着主動索吻的葛招娣,袁旭東慢慢低下頭。
就在這時,就在袁旭東即将親吻到葛招娣之時,葛母闖進來打斷了他們,她一把抓住了葛招娣的手腕,邊打邊罵道:
“我可算是抓到你了,我叫你還敢跑,賤蹄子,你還敢騙我?”
“啊,你快點放開我,你要幹什麽呀?”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賠錢貨,你還敢躲呀,你看我不打死你!”
“你撒手!”
見一瘋婆子使勁打着葛招娣,袁旭東直接将她推開,将身體微微發抖的葛招娣護在了身後,他看向那潑婦似的瘋婆子皺眉道:
“你要幹什麽,爲什麽要打招娣?”
那瘋婆子身體單薄,在撕打辱罵葛招娣時,葛招娣也隻是盡量地護住自己,絲毫不敢還手,袁旭東暗自猜測她是葛招娣的什麽人,要不然的話,葛招娣不可能不還手,也正因爲如此,袁旭東暫時并沒有拿那瘋婆子怎麽樣,他要先了解清楚情況,然後再說其他的。
“官人,老婆子教訓女兒,不關你的事啊!”
葛母小心地看了袁旭東一眼,她可不敢随意招惹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公子,其實,她是故意當着袁旭東的面打自己女兒,她在門外可都看見了,這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喜歡自己的女兒,他看到葛招娣這麽的可憐,沒準就能花更高的價錢把她買了,三十貫,甚至是五十貫的價錢?
葛母一邊在心裏盤算着要賣多少錢才合适,一邊看向躲在袁旭東身後的葛招娣大聲罵道:
“你個不知羞恥的臭丫頭,你以爲你能跑掉嗎?我随便稍微打聽打聽,就知道你住在哪兒了,你今天非跟我回去不可,别想再跑了,你弟弟還等着錢娶妻生子呢!”
聽到自己母親提到自己弟弟還等着錢娶妻生子,葛招娣頓時眼眶泛紅,情緒失控道:
“我沒有弟弟,我全家都死光了!”
“你竟敢咒我,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葛母又沖上來,對着葛招娣一頓亂捶,袁旭東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隻能猜到葛招娣和她母親有很大的矛盾沖突,要不然的話,她不可能甯願在外面流浪也不回家,還說自己全家死光了。
而且,她母親看樣子也不是什麽好人,袁旭東還是非常了解葛招娣的,女孩雖然平日裏有點兇巴巴的,就跟個假小子似的,但是心裏面脆弱得很,外在的強硬隻不過是她的一層保護殼罷了。
肯定是她母親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她才會這麽的絕望,以至于要逃離出來,袁旭東自然是不會站着說話不腰疼,說什麽母女沒有隔夜的仇,要懂得尊重自己的娘等等,在這個世界上,既有不孝順的子女,也有不負責的爹娘,有人坑爹,自然也有人賣兒女,爹媽不疼,兒女自然也可以不孝。
常言,生而不養,斷指可還,生而育養,斷頭可還,不生而養,永生難忘,當然,這裏的養并不隻是養育,把孩子撫養大的意思,它更多指的是父母對孩子的關愛,父母不愛,僅僅隻是把孩子撫養長大,甚至是把孩子當做某種特殊的商品撫養長大的話,那就另當别論了。
對于招娣,袁旭東隻會尊重她的意見,而不會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在她身上,既然她如此地想要躲避自己的娘親,那就肯定有她的道理,看着死命想要捶打她的婦人,袁旭東直接将她倆拉開。
一不小心,可能是袁旭東使勁大了點,也可能是他遇見了碰瓷者的祖師爺,葛母竟然一屁股摔在地上,又是撒潑打滾,又是嚎啕大哭,袁旭東隻覺得有點尴尬,她畢竟是葛招娣的母親,他還不知道她們倆到底是什麽矛盾呢,他看了葛招娣一眼,見她冷眼旁觀,好像并不介意,葛招娣自然知道袁旭東看自己是什麽意思,她微微撇開視線道:
“你不用擔心,她一直都是這樣,無非就是想要訛錢罷了!”
“你個死丫頭,有你這麽說自己娘親的嗎?我懷胎十月啊,就生了你這麽個孽種,你跟齊老爺定了親就跑了,可把我們給害慘了啊!”
“你閉嘴,那齊老爺都有六十多歲了,我今年才剛滿十六,就爲了十貫錢的彩禮,你們就要把我往火坑裏推,你們還是我的家人嗎?你真的是我的娘親嗎?”
聽了葛招娣的話,袁旭東大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再結合葛母說的,事情就很清楚了,無非就是重男輕女,葛招娣才剛剛及笄,她的家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嫁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相差了五十多歲,尤其是在人均壽命很短的古代,可不就是把人往火坑裏面推嗎?
(古代女子及笄的年齡是十五周歲,古代女子到了十五歲時,便是婚嫁的最适宜的時間,也就是及笄之年,在及笄之年的時候,就是最适宜婚嫁時)
這樣的老頭子大多都是心理變态者,年逾花甲還娶妙齡少女,就跟太監娶妻一樣,常常會以折磨女子爲樂,以此來宣洩自己心裏的變态,能把自己女兒推入火坑的父母家人,簡直是令人發指,不要也罷!
葛母還賴在地上撒潑打滾,不遠處,府裏的丫鬟仆人們都偷偷看着這邊,孫三娘和趙盼兒等人聽到動靜都匆匆趕過來,從葛招娣那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葛母的目的就是想要訛一筆錢,畢竟是葛招娣的母親,袁旭東并沒有讓人把她趕出去,而是選擇了花錢了事。
經過一番溝通後,衆人來到涼亭下,袁旭東當着葛母的面寫了一份契書,低聲道:
“這是奴契,你真的要把自己女兒賣給我蕭家爲奴嗎?以後也絕不反悔?”
“絕不反悔!”
“好,那你想要賣多少錢?”
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袁旭東,還有穿金戴銀的趙盼兒,張好好,宋引章等人,葛母伸出五根手指笑道:
“五十貫錢,隻要五十貫錢,她就是你們家的奴婢了!”
“五十貫錢?”
看着葛母那副死要錢的醜惡嘴臉,孫三娘忍不住諷刺她道:
“你把女兒嫁給那齊老頭做妾才要十貫錢,現在就要五十貫了?”
“那怎麽能一樣?”
葛母還以爲孫三娘是嫌自己要五十貫錢貴了,不由地急道:
“她雖然年紀小,可長得還行啊,接幾年客,這五十貫不就賺回來了嗎?”
沒想到葛母會說出這麽惡毒的話,衆人不禁側目,同樣作爲母親的孫三娘深感心疼,歎息道:
“你可真是她親娘啊!”
“我才不稀罕她,就五十貫,你們要不要啊?”
“好,就五十貫!”
袁旭東懶得再搭理葛母,隻要花了這五十貫,葛招娣就跟她狠心的娘親毫無關系了,他在奴契上簽字畫押,然後将奴契遞給了葛母道:
“看好了啊,齊州長清縣葛招娣,尚未許配人家,如今絕賣于我,價錢五十貫銅錢,以後生死再于舊家無關,你要是不會寫字,就按個手印吧!”
眼見袁旭東這麽好說話,葛母貪心又起,可奴契已經寫好,她也不好再漲價,便另打主意道:
“我這回來東京花了不少的盤纏,官人好歹賞點,再說了,我十月懷胎生的女兒......”
不等葛母說完,袁旭東直接不耐煩地打斷她,低聲道:
“你要多少?”
見袁旭東臉色不愉,葛母伸出五根手指,小聲試探道:
“五貫?”
“可以,五貫就五貫,錢貨兩清,生死無關,你按手印吧!”
“好嘞!”
見袁旭東這麽爽快,葛母滿臉高興地在自己女兒的奴契上面按了手印,此時,葛招娣正躲在後院裏遠遠地看着自己母親把自己這個親生的女兒當做貨物一般賣給了袁旭東,不禁淚如雨下,捂着嘴巴失聲痛哭了起來。
袁旭東收回奴契,讓趙盼兒給了葛母五十五貫錢,接着便讓人把她送了出去,葛母拿到五十五貫錢便感恩戴德地走了,絲毫沒有傷心不舍之情,又或者是想要見葛招娣最後一面,她就這樣直接離開了蕭府,臉上的喜悅和興奮更是溢于言表。
待葛母離開以後,趙盼兒等人各自散了去,袁旭東走到葛招娣身邊,他心疼地看着她,把她擁進懷裏溫柔道:
“好了,不哭了,我這麽做,你不怪我吧?”
“公子,謝謝你!”
依偎在袁旭東的懷裏,葛招娣哭泣着說道:
“爲了給我那弟弟攢夠彩禮,他們賣了我兩回,第一回賣到飯館裏面當養娘,我自己掙錢贖了身,第二回,他們把我賣給六十多歲的齊老爺做妾,我好不容易逃回家,我那弟弟還給齊老爺通風報信,我就逃了出來,來了東京,所以我才會說我全家都死絕了,她是我親娘啊,她也是女的,怎麽就這麽忍心讓人家糟蹋她女兒啊?”
“好了,不哭了,都過去了!”
袁旭東摟着傷心哭泣的葛招娣,他取出那張奴契交給了她道:
“招娣,你知道我爲什麽會同意簽這張奴契嗎?”
“爲什麽啊?”
葛招娣擡起頭看了袁旭東一眼,淚眼婆娑地道:
“公子,你是想要我一直伺候你嗎?”
“怎麽,在你心裏,你家公子就是這麽一個卑鄙小人嗎?”
看着淚眼婆娑的葛招娣,袁旭東故作不高興道:
“要是沒有這張奴契的話,你就不願意伺候我了嗎?”
“沒有,我,我願意伺候公子!”
葛招娣面色微急,生怕袁旭東會誤會自己似的,見她這樣,袁旭東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替她擦拭幹淨眼淚道:
“我之所以會簽這份奴契,就是想要讓你明白,你不欠她什麽,她雖然是你的娘親,生了你,又養了你,但是她已經把你賣給了我,沒有人逼迫她,是她自己要賣的你,奴契,你應該知道這奴契有多惡毒,你的一切都是主人的,也就是我的,包括你的命在内,這簡直就是出賣了你的一輩子!”
說着,袁旭東微微歎息一聲道:
“這張奴契你自己收好,她要是再敢來糾纏你,我就把她送去官府!”
“謝謝公子!”
葛招娣将那份奴契給收了起來,她依偎在袁旭東的懷裏,喃喃地道:
“公子,你對我可真好,以後招娣就是你的奴婢了,一輩子伺候你!”
“好啊!”
袁旭東擁着葛招娣坐在後院的走廊裏,他們一邊說着話,一邊看着花園裏的花花草草,直至日影西斜。
在火紅色的夕陽下,袁旭東抱起葛招娣走向她的閨房。
走進房間,将臉紅害羞的葛招娣放到床榻上,袁旭東一邊吻着她,一邊輕輕褪下她的外裳,然後是淡淡粉色的繡着桃花的肚兜兒,葛招娣隻是微微閉着眼睛,默默地配合着自己的心上人,對于袁旭東,她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哪怕是女孩子最爲重要的名節......
落日殘陽,暮色霭霭,幾隻鳥雀叽叽喳喳地叫喚着,那聲音真好聽,宛如妙齡少女的呻吟,嬌啼婉轉,妙不可言,不遠處的風水池裏,兩尾紅色鯉魚互相糾纏在了一起,不時地躍出水面,又重重地落下,濺起一片水花......
夜晚,天空烏雲密布,狂風大作,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然後響起轟隆隆的雷聲,不一刻,狂風席卷着暴雨傾盆而下,猶如銀河決堤,直灌入東京城内,狂風驟雨之中,河岸邊的街道上,不少草棚的屋頂已被掀翻,汴河水位暴漲,河水倒灌入東京城内,碼頭被水沖毀,停泊在碼頭内的衆多商船更是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吹得七零八落的,一時間損失慘重。
城内,河水倒灌入城,四處積水,何四和呂五等人正帶着手底下的衆小厮給池蟠家的商鋪外堵着沙袋,防止積水漫進店内,毀了貨物,這時,池衙内頂着風雨跑出店外,這麽大的暴風雨,汴河水位暴漲,城内受災尚且如此,那碼頭肯定更甚,他是東京十二家行會的總把頭,那碼頭也歸他管,要是碼頭毀了,外面的物資運不進來,那整個東京就真的要亂套了。
池衙内心急如焚,滿臉焦急,他看向何四和呂五等人大聲喊道:
“别管這些了,快跟我去碼頭!”
“是!”
......
與此同時,桂花巷中的各家各戶也是一片狼藉,袁旭東也從葛招娣的身上爬了下來,指揮着府裏的下人用沙袋在門前堵着,防止外面的積水漫進來,這時,孫三娘和趙盼兒穿上了蓑衣,她們要去半遮面茶坊看看,趙盼兒在半遮面茶坊放了不少的名瓷名畫,相對袁旭東的全副身家來說,雖然不值多少錢,卻是趙盼兒在遇見袁旭東之前,她攢了十年的心血,輕易無法割舍。
吩咐宋引章等人看家,防止外面的積水倒灌進院子裏,袁旭東帶着幾個蕭府的護衛,陪着孫三娘和趙盼兒一起去了馬行街,狂風席卷,暴雨傾盆,一路上,袁旭東等人蹚着水艱難前行,街上受災的商鋪比比皆是,四處可見被飓風給摧毀的建築物,趙盼兒心底微沉,她的茶坊沒有柱子,更沒有堅實的台基,隻是用木頭和竹子搭建而成,隻有兩個小厮留在那裏看店,可千萬不要出什麽事啊!
過了片刻,袁旭東等人終于趕到半遮面茶坊,留在茶坊裏值夜的兩個小厮正用沙袋堵門,半遮面茶坊雖然風雨飄搖,但卻沒什麽大礙,趙盼兒不由地放下心來,袁旭東更是好笑道:
“你看吧,我就說不會有事,最多不過一千貫錢,有什麽......”
話未說完,一道閃電劈下來,瞬間擊中了茶坊邊上的一棵大樹,緊接着,那燃燒起來的大樹從中折斷,直直砸向下方的茶坊。
袁旭東等人頓時目瞪口呆,那兩個正用沙袋堵門的小厮差點吓死,好在人沒受傷,就是半遮面茶坊毀了一半,那些名瓷名畫更是受損嚴重,隻搶救了一小部分,其餘全都被毀了,趙盼兒這下損失慘重,攢了十年的身家一朝盡毀,還把宋引章的嫁妝也賠了進去,要不是袁旭東扶着她,她差點心疼地昏過去,袁旭東這才知道,原來趙盼兒竟是真财迷,難怪非要做生意,這下好了,辛辛苦苦奮鬥了十年,卻敵不過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
一道閃電照亮了趙盼兒和孫三娘那慘無人色的臉龐,袁旭東出聲安慰道:
“沒事,錢沒了還可以再掙,這不才毀了一半,還有一半......”
伴着轟隆隆的雷聲,風雨更大了,一陣狂風席卷着還剩下一半的半遮面茶坊,随後整個半遮面茶坊轟然倒塌,滿地狼藉,這下趙盼兒是真的血本無歸了,見她眼神微微發愣地看着自己,袁旭東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
“沒事,我們......”
“閉嘴!”
“閉嘴!”
趙盼兒和孫三娘幾乎是同時出聲,她們現在最怕聽見袁旭東說沒事這兩個字,可袁旭東卻偏偏不相信這個邪,他繼續道:
“沒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茶坊沒了,咱可以開酒樓啊!”
“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