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五十文哪,整整兩百五十文哪,她們這不是搶錢嗎?”
“同樣是一盞龍鳳團,茶湯巷隻賣三十文,她們竟賣兩百五十文,不過是盛在不同的茶盞裏,居然賣出如此高的天價,這不是奸商的行徑嗎?”
就在這時,文人墨客打扮的何四輕輕搖着一折紙扇微笑問道:
“這位兄台,你剛才說的這半遮面的茶和這裏比,如何呀?”
那人回味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承認道:
“味道嘛,确實要比這兒的好那麽一些!”
“老闆,結賬!”
何四立刻站起來,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半遮面茶坊喝茶,他看向原先那位書生笑問道:
“兄台,這半遮面茶坊坐落何處啊?”
“那麽貴你還要去啊?”
“那是自然了,像我這樣的名士,自然是要喝貴一些的茶,這李太白喝過的酒,自然要比别處賣得貴那麽一些,我還聽說這半遮面集齊了一整套,幾代官家都喜歡的禦瓷,這禦瓷摔碎一個可就少一個呀,而且我在這茶湯巷喝茶十幾年了,你不膩我都膩了,我就去看看那九隻一套的禦瓷,看看那飽飽眼福那也不虧呀,這叫什麽?這就叫皇帝的女兒不愁嫁!”
“死胖子,你說什麽呢?”
就在何四說得興起之時,清茗坊的夥計從樓上向他潑來一盆冷水,吓得何四一邊落荒而逃,一邊不忘招攬客人道:
“去晚了可就沒有了啊,大家都快瞧瞧去啊!”
“走,瞧瞧去!”
“走,走!”
不一刻,清茗坊裏的客人便走了一大半,其餘茶坊也是如此,賣花的小姑娘,說書先生,在街頭玩耍的孩童,大家都在說着馬行街的半遮面,很快,越來越多的人湧向了馬行街,光是拿着折扇的文人墨客就有一百多位,其餘看熱鬧的人更多,這一傳十,十傳百,半遮面便在東京的茶坊裏頭徹底出了名,衆人褒貶不一,半遮面的茶和果子那都是極好的,可價格也是極貴,普通人望而卻步,那些文人墨客們卻趨之若鹜,對此,茶湯巷的同行們那是恨得牙根癢癢,因爲半遮面不但壞了規矩,打破市場價,還派人來他們的店裏招攬客人,簡直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
落日殘陽,暮色霭霭,和之前的門可羅雀相比,重新開張的半遮面茶坊可謂是生意興隆,日進鬥金啊,趙盼兒将最後一撥客人送出門,這時,書生打扮的何四從茶坊外走了進來,賠着笑道:
“趙娘子,我做的還行吧?”
“今兒多虧你了啊,明天繼續!”
趙盼兒給何四塞了一個重重的錢袋笑道:
“不過就别在茶湯巷說我們比别家強的事了,省得招人記恨!”
“欸,好說!”
何四打開錢袋看了一眼,頓時眉開眼笑地道:
“趙娘子,你真是比我們家衙内爽快多了,我們家衙内那個摳,還是你最大方!”
趙盼兒笑了笑,看着眉開眼笑的何四樂呵道:
“嘴這麽甜,是不是又想騙果子吃?”
“沒有!”
何四嘿嘿笑道:
“就是我們家衙内吧,大壽快到了,我不知道送什麽禮物才好,我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你看這事吧,嘿嘿!”
“我早給你準備好了,等着啊!”
看透了何四的小心思,趙盼兒從後廚拿來兩盒包裝精美的果子,遞給貪嘴的何四笑道:
“呐,一盒給你,一盒給你們家池衙内,别都吃了啊!”
“好嘞,謝謝趙娘子!”
......
忙了一天,袁旭東和趙盼兒幾人回到家裏,吃過晚飯,他們坐在園子裏的涼亭下算起賬來,趙盼兒端坐在桌邊将算盤打得飛快,袁旭東,宋引章,孫三娘,還有銀瓶丫頭都圍坐在她身邊看着,全部核算完了以後,趙盼兒擡起頭來有些得意地笑道:
“今天一共賺了四十貫四百二十五文,刨去我們的店租,改建費,還有給何四他們的使費,我們淨賺了四百二十五文!”
“太好了,太好了!”
宋引章,孫三娘,還有銀瓶丫頭都開心不已,這時,趙盼兒微微笑道:
“别高興得太早,今天咱們是第一天,還有一些家具啊,茶盞什麽的,總的咱們還是虧的!”
宋引章依舊滿臉喜氣地道:
“反正我不管,第一天就能掙到這麽多錢,說明咱們的新路子沒錯!”
孫三娘贊同道:
“嗯,本來我還挺累的,一聽賺了錢,我現在渾身都是勁!”
又聊了一會兒,見宋引章和銀瓶丫頭有些累了,趙盼兒便讓她們倆先回屋去休息,孫三娘也跟着她離開去準備明天要賣的果子,不一刻,涼亭下隻剩下袁旭東和趙盼兒單獨相處,趙盼兒看向袁旭東有些得意地道:
“是誰說我要虧本的啊?”
“好吧,是我說錯話了,願賭服輸!”
看着有些得意的趙盼兒,袁旭東好笑道:
“盼兒,你說怎麽辦吧?要不我以後都聽你的話,你讓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這樣可好?”
“好啊!”
趙盼兒看向袁旭東嫣然一笑道:
“你過來坐!”
“好嘞!”
看見趙盼兒在那伸手招呼自己,袁旭東一溜煙地小跑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笑道:
“娘子,你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别動,你把眼睛閉上就好了!”
“好嘞!”
看着狡黠一笑的趙盼兒,袁旭東知道她肯定是想要捉弄自己,不過,袁旭東還是乖乖地閉上了眼睛,可憐兮兮地求饒道:
“娘子,手下留情啊!”
“别動!”
看着乖乖地閉上了眼睛的袁旭東,趙盼兒拿着記賬用的毛筆在他的嘴邊描畫了幾根胡須笑道:
“好了,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小瞧我了!”
袁旭東慢慢睜開了眼睛,見趙盼兒巧笑嫣然,冰肌玉骨,他嘴角勾起一絲壞笑,突然将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在半空中轉了兩圈笑道:
“現在開心了嗎?”
“你快放我下來!”
“不放!”
“你快放我下來!”
“不放!”
看着似嗔似喜的趙盼兒,袁旭東壞笑道:
“除非你叫我的名字,我就放你下來!”
趙盼兒被袁旭東抱着大腿托舉在半空中,她嬌笑着,白了袁旭東一眼喊道:
“蕭凡,你快放我下來!”
“不是這個,再換一個稱呼!”
“凡郎,你快放我下來,我生氣了啊?”
“好吧!”
将趙盼兒放了下來,袁旭東拉着她的素手不願松開,無意間看見花園裏盛開的石榴花,皎潔的月光下,那鮮紅嬌嫩的石榴花竟是如此的美麗,袁旭東拉着趙盼兒的纖纖玉手小跑過去,折了一小截的石榴花枝插在她的頭發上溫柔笑道:
“盼兒,你真美,就像是瑤池裏的仙女似的!”
“你胡說什麽呢?”
見袁旭東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聽着他的贊美,趙盼兒害羞地低下了頭,見她這般的嬌羞,袁旭東笑了笑道:
“我說的全都是真的,我發誓,盼兒,我愛你!”
第一次聽見袁旭東這麽真誠地跟自己表露愛意,趙盼兒不由地心生觸動,她擡眸迎向袁旭東那柔情似水的目光道:
“凡郎,你......”
“你别說話!”
不等趙盼兒把話說完,袁旭東伸手捂住了她的唇瓣,慢慢地,他低下頭,開始親吻起趙盼兒那白皙如玉的纖細脖頸,那吻由淺入深,他貪婪地舐咬着她白皙嬌嫩的肌膚,輕輕嗅着她身上帶着一絲淡淡茶香的女子體香,趙盼兒剛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推開他,可慢慢地,她開始閉上眼睛,紅唇輕啓,整齊潔白的貝齒輕咬着嘴唇,不禁呻吟出聲,她十分用力地抱着袁旭東的胸膛,在他的懷裏扭來扭去的,口中輕輕地嬌聲呻吟道:
“凡郎......凡郎......唔唔!”
情到深處自然濃,看着渾身酥軟,面色绯紅的趙盼兒,袁旭東将她抱了起來,然後徑直走向她的閨房,進入房間以後,袁旭東關上門,又将床榻前的帷幕拉起來,他将趙盼兒平放到床上躺着,将玉枕墊在她的腦袋底下,他将她的衣裳一一拉開,然後溫柔地伏下了身子......
經過一番雲雨後,房間裏面重新安靜下來,袁旭東穿着一件白色的單衣,倚靠在床頭,趙盼兒依偎在他懷裏,身上隻穿了一件粉紅色的繡着梅花的肚兜兒,潔白圓潤的肩頭露在外面,袁旭東的大手輕輕地撫着她的身子,溫柔安慰着她,不一刻,趙盼兒往袁旭東的懷裏面蜷縮了一下身子,一雙素手緊緊地勾着他的脖子,她擡眸看向他,溫柔道:
“凡郎,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的想要納三娘爲妾啊?”
“幹嘛?”
袁旭東摟着趙盼兒那柔軟的身子,低頭看着她,然後用手指了指還留在自己嘴邊的墨痕笑道:
“你還想要懲罰我啊?”
“讨厭,誰要懲罰你了啊?”
使勁白了袁旭東一眼,趙盼兒竟騎跨在他身上,俯身貼着他的胸膛,纖纖玉手撫摸着他的心口嬉笑道:
“壞人,你跟我實話實說,你到底想不想要納妾啊?”
“這個......”
看着趙盼兒,袁旭東一時拿不定主意,她這是在考驗自己?
而見袁旭東吞吞吐吐的樣子,趙盼兒直接白了他一眼嗔道:
“算了,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了!”
使勁瞪了一眼空有賊心沒有賊膽的袁旭東,趙盼兒趴在他身上,緊貼着他的心口歎息一聲道:
“你想要納妾就盡管納妾好了,不過正妻的位子一定要是我的,你聽見沒有啊?”
“盼兒,我......”
沒想到趙盼兒竟會如此的賢良淑德,一時之間,袁旭東是大爲感動,還不等他開口說些什麽,趙盼兒輕輕捂住他的嘴柔聲說道:
“好了,我不想聽,和我待在一起的時候,不許你提其他的小娘子!”
“好吧,那就不提!”
看着溫柔又大度的趙盼兒,袁旭東的心裏高興至極,他抱着趙盼兒在床上翻滾了一圈,将她壓到自己身下笑道:
“盼兒,我想要你!”
“不要,唔唔!”
......
翌日晌午,和昨天相比,半遮面茶坊今天的生意還要更好一些,和孫三娘她們打了一聲招呼後,趙盼兒便拎着一食盒的果子去了雙喜樓的畫舫拜訪張好好。
雙喜樓裏,趙盼兒禀明來意後,她終于見到了袁旭東相好的花魁張好好,張好好頗爲慵懶地坐在桌邊,她從趙盼兒帶來的食盒裏拈起一塊桂花糕仔細地端詳着,輕輕地嘗了一口,不禁贊道:
“果然美香軟濃,和我在大内嘗到的果子不相上下!”
看着不曾好好打扮,卻依然風情萬種,明豔動人的張好好,趙盼兒輕輕笑道:
“若是張娘子喜歡,以後我每日讓人送上一盒如何?”
“無緣無故,這等好事怎麽會落在我頭上?”
張好好一邊吃着趙盼兒送她的桂花糕,一邊輕輕笑道,知道張好好是跟自己一樣的聰明人,趙盼兒也不拐彎抹角,而是直接說道:
“我是引章的姐姐,聽引章說,張娘子是個爽快之人,那我就明說了,來張娘子這邊賞歌的,除了非富即貴,也有不少像柳九官人,王詩童這樣的文人墨客,若是讓他們也嘗嘗這些果子,豈不是既能爲你的雙喜樓增彩,也能爲我的茶坊揚名嗎?”
“喲,原來是想靠我拉客來着,隻不過,區區三百文就想要收買我,是不是太便宜了點?”
“張娘子缺的不是錢,恕我直言,您缺的是如何獨一無二!”
看着傲嬌的張好好,趙盼兒自信道:
“上回你在禦前獻聲,引得萬民喝彩,可那之後,風光卻是一日不如一日,隸屬教坊的歌伎有一百餘名,眼見春日各色慶典不斷,她們都卯足了勁,準備進宮獻藝呢,官家寬厚,若是日後也賞賜她們彩衣,你這金嗓子也就不那麽稀罕了!”
要是在被袁旭東給禍害了之前,趙盼兒這番話興許還能打動張好好,可自從被袁旭東給奪了身子以後,張好好的心思便有些不在這些虛名之上了,再厲害的花魁又如何,她們能嫁給當朝宰相家的公子嗎?
心裏想着這些,看着成竹在胸的趙盼兒,張好好嘴角撒嬌似的撇了撇笑道:
“若是幾日前,你說的這些興許還有可能打動我,可現在,我已經不太在乎這些了,金嗓子也好,彩衣也罷,誰想要就去争吧,我張好好才不在乎呢!”
看着面色微楞的趙盼兒,張好好撲哧一笑道:
“你放心好了,我會幫你的茶坊拉客的,誰叫你是引章的盼兒姐呢?這說到底啊,我也是引章的姐姐呢,你是她的盼兒姐,我是她的好好姐,我們都是一家人呢!”
“是嗎?”
雖然出乎意料,但是結局卻是好的,趙盼兒看向巧笑嫣然的張好好笑道:
“那就多謝張娘子了!”
“不用,這說起來啊,應該是我感謝引章妹子才是,要不是她,我還沒有這麽一樁好姻緣呢?”
“姻緣?”
趙盼兒微微有些發愣,這時,張好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左右看了兩眼自己的房間,接着從不遠處的架子上搬了一隻花瓶遞給趙盼兒笑道:
“送給你的開張禮物,定窯的盤口梅瓶,這上面還有八大王的親筆題字,你擺在茶坊裏,這樣那些客人就知道我們倆的關系匪淺了,希望能幫到你!”
“謝謝!”
趙盼兒有些愣愣地接過張好好送給她的開張禮物,相比這件定窯的盤口梅瓶,她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張好好的腰間,張好好那不盈一握的楊柳腰間,竟懸着一塊金光燦燦的雲紋金牌,那金牌上刻寫着一個大大的蕭字,正是袁旭東當初送給趙盼兒的那塊雲紋金牌。
見趙盼兒盯着自己的雲紋金牌看,張好好寶貝似的把那塊金牌拿到手裏笑道:
“這雲紋金牌我可不能送給你啊,這是我的寶貝,更是我的護身符!”
“是嗎?”
看了一眼小女孩撒嬌似的張好好,趙盼兒勉強笑了笑道:
“這塊金牌我好像在......”
“沒錯,這就是引章妹子的那塊,不過它現在是我的了!”
張好好将那塊雲紋金牌重新挂回自己腰間,嘴角微微翹起,臉上似嗔似喜地羞道:
“想來你也認識凡郎,我就跟你實話實說了吧,幾日前他欺負了我,事後便派人送來好幾箱籠的财物作爲補償,還有這雙喜樓的買賣契約,我已經答應要嫁給他了,所以才淡了争名奪利的心思,這塊金牌也是他要給我的補償,可不是我張好好耍賴不還給引章妹子!”
“原來是這樣啊!”
趙盼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和張好好聊了一會兒,旁敲側擊地了解了一下她和袁旭東之間的那些事,張好好也不是傻子,她自然也察覺得出來趙盼兒和袁旭東之間怕是關系匪淺,可她完全不當一回事,該說什麽就說什麽,袁旭東早已經和她說清楚了,在名分上,她隻會是妾室,在實際的生活待遇上,她會和蕭家的正妻一樣,她從不敢奢望袁旭東會隻寵她一人,隻要他心裏面有她的一席之地就好了,起碼有個好的依靠不是?
和張好好聊了一會兒,趙盼兒雙手捧着一隻大盒子離開了雙喜樓的畫舫,剛去時神采奕奕,回來時卻是失魂落魄的,這時,船靠岸,甲闆晃動,正愣愣出神的趙盼兒有些站立不穩,險些跌倒,就在這時,袁旭東站在岸上一手扶住她,一手接過她捧在手中的大木盒子關心道:
“小心點,别摔着了!”
“嗯~~”
擡眸看了袁旭東一眼,趙盼兒微微點頭,她一手提着裙擺,一手拉着袁旭東的手從駁船上上岸,陽光照射下,兩人向着位于馬行街的半遮面茶坊走去,身後人影細長,走了一會兒,見趙盼兒不怎麽高興的樣子,袁旭東主動開口問道:
“盼兒,你怎麽了?怎麽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聞言,趙盼兒定定地看了袁旭東一會兒,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
“沒事,生意太忙,可能是累着了!”
“是嗎?”
見趙盼兒不太想說,袁旭東便換了一個話題道:
“這盒子裏面都裝的什麽呀?”
聞言,趙盼兒一邊擡起頭來看着袁旭東的眼睛,一邊細聲說道:
“張好好給我的開張禮物,定窯的盤口梅瓶,她說上面有八大王的親筆題字,讓我擺在雅間裏面,這樣來的客人呢,就知道我們的關系匪淺了!”
嗯嗯?
趙盼兒剛見了張好好?
袁旭東終于知道趙盼兒爲什麽會不高興了,昨天晚上還好好的,非常的熱情,結果,現在說變就變了,肯定是張好好跟她說了些什麽,早知道,還不如昨天晚上就坦白一切,也好争取寬大處理,隻不過,好像是趙盼兒不讓自己在她面前提起别的女人的吧,這些都是她的錯?
“你在想什麽呢?”
“沒,沒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