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說完話,不等俞晉和說話,就站起身來,說道:“科長,那我就去請局長了?”
俞晉和擺了擺手,陳陽快步走出會議室。
過了沒一會兒,會議室門推開,曹景民邁着匆匆地步伐走了進來。後面跟着亦步亦趨的陳陽。
陳陽一進會議室,就用力的拍着巴掌。他響亮的掌聲頓時讓會議室裏人明白了過來,也開始鼓起掌來。掌聲從稀落到逐漸熱烈。
曹景民臉上難得的現出了笑容,雙手不住的虛虛下壓,好像在制止大家拍手一樣。
大家看到曹景民的神色,不由得把掌聲拍的更響了,齊玉林和老範這些行動二股的人,更是站了起來,面向曹景民的方向,一邊微笑,一邊使勁的拍着巴掌。
相比之下,俞晉和和老吳帶的行動一股,就顯得淡定多了,大多都坐在那裏,隻是象征性地鼓掌。
其中有兩三個人也站了起來,但是看到老吳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裏,連屁股都沒有欠上一欠,也就讪讪地坐了下來。
曹景民興奮地走到了正中間,站在那裏沒有坐下,而是雙手使勁向下按了又按。行動二股衆人的掌聲這才停了下來。
“好啊,好啊。看看這才多長時間,陳股長帶出的二股,已然成了我們警察局的精銳之師!”曹景民面帶笑容說道。
“強将手下無弱兵!”陳陽也笑容滿面地看了一眼俞晉和說道。
俞晉和聽到曹景民這麽大張旗鼓地誇贊陳陽,心裏十分不痛快。
但是聽到陳陽這麽回答曹景民,心中不由得一喜,連忙把身子坐正了一些。
“您曹局長帶出來的兵,能有孬種嗎。”陳陽把臉一轉,沖着曹景民說道。
曹景民的臉上都快笑出菊花了。俞晉和則是滿頭黑線,狠狠地瞪了陳陽一眼。
陳陽眼都不像那邊看上一眼。俞晉和就好像一拳打到了空處一樣。
“我們警察局就是需要這樣的隊伍,能幹事,想幹事,幹好事!陳陽帶出的好兵啊!”曹景民再次誇獎道。
陳陽笑容滿面地說道:“主要是局長凡事親曆其爲,爲我們做出了榜樣。”
曹景民還要再誇,旁邊的俞晉和不由得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曹景民不高興的撇了俞晉和一眼,最終還是沒有再說話,坐了下來。
曹景民坐了下去之後,終究是耿耿于懷,沖着俞晉和說道:“晉和,你可得加油啊,要不然陳陽可就後來居上了啊。”
俞晉和冷冷一笑,說道:“陳股長那可不是一般人,他的手段,在咱們整個警察局都是獨一份。”
“噢?說說看。”曹景民饒有興趣地問道。
“給您打個比方,孟東海,局長知道吧?潑皮一樣的人物,到了陳股長手裏,那就變廢爲寶了,老孟現在可是陳股長眼前的紅人。”俞晉和笑容看上去頗爲高興地說道。
“噢,孟東海成了寶貝?”曹景民的語氣中仿佛帶了寒冰一樣。
“什麽寶貝?聽俞科長瞎扯!看我整不死他!這老小子今天就被我打發到西直門去看城門去了!我要讓他成爲當代年羹堯!”陳陽笑着說道。
曹景民聽了陳陽這話,不由得又笑了起來,說道:“看城門?怎麽回事?說說看。”
“哎,那不是大島奔三在西直門申請了一個檢查站。我正愁沒地方打發這潑皮呢,就把他打發過去當了個破站長。”陳陽滿不當成一回事地說道。
“呦,這麽快可就提升了?”俞晉和故意說道。
陳陽冷笑了一聲,說道:“狗屁!那不過是個幌子。就他一個是正經警察。其他都是些潑皮。你想啊,讓他帶着一些街痞子們,在西直門那個地方,能有什麽鬼出息!我不過是找個地方送瘟神罷了。”
“送瘟神這個比喻用的好啊。”曹景民坐了下來,沖着二股的人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來。
二股的人看到曹景民的手勢,當然都明白是什麽意思,但是大家卻沒有一個人坐下來。
大家都把眼睛望向了陳陽。就連老範也把眼睛望向了陳陽。
陳陽沖着曹景民恭敬地點了點頭,欠身坐下,身子坐的筆直。
一股的人看到了陳陽坐下,這才整齊地坐了下去,一個個也将身子挺得筆直。
讓俞晉和奇怪的是平時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老範,居然也坐的筆直,甚至比齊玉林這個新人坐的都值。
俞晉和起初覺得挺搞笑,但是漸漸笑容在臉上消失。陳陽身上究竟有着什麽樣地魔力?居然能改變這麽多人。
想到這裏,俞晉和不由得多看了陳陽幾眼。然後他就發現,陳陽的眼睛此刻眨都不眨地看着曹景民,一臉地崇拜神色。
曹景民越發地得意,越看陳陽越覺得親切。他見陳陽等人都坐了下來,這才接着說道:“你說像孟東海這樣的瘟神,我們應該如何送?”
“送的不好,會引起其他同事地想法。牽一發而動全身啊!”曹景民感慨地說道。
“我覺得陳陽這個法子不錯,值得我們去推廣。這樣一來,對于孟東海,或者咱們,都不失是一個好的結局。”曹景民停頓了一下随後說道。
陳陽滿臉不好意思的神色,臉上更是滿臉通紅,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多謝局長誇獎。我陳陽不會拍馬屁。但是也也知道士爲知己者死!隻要是您不嫌棄,我陳陽這一百來斤就賣給您了!”
說着話還做勢在自己的後脖子上輕輕砍了一下。
俞晉和看着陳陽的表演,有看着曹景民一副受用的樣子,他的嘴角都撇了半天了。奈何曹景民和陳陽隻顧相互吹捧,根本就沒有人搭理他。
“老吳,你先給局長介紹介紹案情。”俞晉和實在忍不住了,開口沖着老吳說道。
老吳看了看情況,陳陽和曹景民那裏正熱乎着呢,這個時候說話,那就是拆台。這可是職場大忌。
但是不說話?顯然要得罪俞晉和,這可是自己的主管!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啊。
“今天這起案件嗎……”老吳硬着頭皮剛剛說了一句,曹景民就擺了擺手,制止了他。
“這件案子是由陳陽負責的,還是由他來彙報吧。”曹景民并沒有看向老吳,而是直接沖着俞晉和說道。
俞晉和剛要開口說話,曹景民就把眼睛移開,轉頭沖向陳陽說道:“陳股長,你快說吧。案情就不用再說了,今天上午我也在那,而且清民也給我講了不少。你就隻管說你們的偵破方向就行了。”
陳陽點了點頭,先是四周看了看,問道:“廖法醫在嗎?”
角落中傳來一個人的聲音說道:“我在。”
原來廖法醫早就來了,隻是沒有和他們坐在一起而已,而是在角落中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老廖,你先簡單講講吧。”陳陽手裏拿起一支鋼筆說道。
“我這邊沒什麽好講的。死者大家都認識,是咱們局的趙文生。社會關系還需要你們來排查。死因顯然是他殺,兇器應該是鋒利的匕首之類,死亡時間大概在昨天晚上的十一點左右到一點之間。其他具體的就要看各位的了。”廖清民人在角落之中,看不清他的臉。隻覺得他語速很快,不一會兒就說完了自己的業務範圍,随後閉嘴不再說話。
“老吳,這邊廖法醫把情況差不多介紹了,你這邊呢,勘察現場有什麽發現?”陳陽轉臉沖向老吳說道。
“差不多吧,咱們當時都在現場,知道的基本都差不多。無非就是腳印、煙頭之類的,也算不得什麽。”老吳輕輕搖了一下頭說道。
“德彪呢?德彪也說兩句。盡管去得晚了,但是畢竟也去了不是?你有什麽發現沒有。”陳陽把臉又沖着于德彪說道。
“我這邊和大家差不多,和吳股長看法一樣。”于德彪說道。
“偵緝隊講講。赫勇到了沒有?”陳陽見行動一股的人,對案件諱莫如深地樣子,不由得冷笑了一聲,眼睛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然後問道。
“偵察的情況都差不多。我也就不啰嗦了。”赫勇說道。
陳陽聽了赫勇的話,冷冷地一笑,說道:“都差不多?不能吧。你們隊裏的吉得貴和費德才來了嗎。”
“來了,我來了。”緊挨着門的座位上,吉得貴一臉谄笑地站了起來,沖着上面不停地鞠躬。
曹景民看到如此猥瑣的一個人,不由得一愣,臉上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這是誰啊?”曹景民悄聲地問陳陽。
“偵緝隊的,名字叫做吉得貴。别看人長的糊裏糊塗,其實精明着呢。”陳陽說道。
“得貴,怎麽樣?給局長講講吧。”陳陽笑嘻嘻地說道。
“别的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啰嗦了。就給大家提個醒。反正那個什麽老六的話,我是不相信!這死的可不是老百姓!他是偵緝隊長,是受過正規訓練的警察,怎麽可能在遇到襲擊的時候,喊'媽啊'?這一定是那個什麽老六胡扯呢!”吉得貴到現在還在生老六的氣,不由得一股腦都把他給否認了。
“嗯,我也覺得那小子虛頭巴腦的。但是他騙我們,對他自己有什麽好處?”陳陽不解地問道。
“唉呀,陳股長,您是不知道,這小子就是想給咱們套近乎。”吉得貴說道。
“套近乎?這對他有什麽好處。”陳陽一愣,疑惑地問道。
“诶呀,我和您直說了吧,這小子在家裏開了個賭場,總想着多認識兩個咱們這樣的人,估計也就是因爲這個,才信口開河。”吉得貴氣哼哼地說道。
“也不盡然是信口開河,也可能是他聽錯了。”老範此時插嘴說道。
陳陽破天荒的沒有斥責老範插嘴,而是很感興趣地說道:“噢?這是怎麽回事?老範快講一講。”
老範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端起了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大口水,随後站了起來,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慢慢地說道:“從目前的證據來看,這應該是一起仇殺!”
“證據呢?”陳陽不動聲色地說道:“所有一切的推理,都要靠證據說話。”
“證據不都在那裏擺着的嗎!”老範有些着急地說道。
陳陽看到老範着急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輕輕地說道:“那你倒是說啊!”
老範說道:“那不是明擺的嗎?我認爲兇手就是…”
說到這裏,老範停了下來,看了幾眼偵緝隊的隊員們說道:“馬義林!”
偵緝隊的這個人都是從現場回來的,對于這個推斷也沒有太過的驚奇,但是俞晉和吃了一驚,身子朝着椅子背後面靠去,發出了吱的一聲怪響。
老範的一句話,讓會議室内鴉雀無聲。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俞晉和椅子發出的聲響,就顯得那麽的刺耳,于是所有人的眼神,都望向了他。
俞晉和尴尬的一笑,沖着老範說道:“這個結論得有證據的支持啊。”
老範看了一眼俞晉和,臉上露出了耐人尋味地笑容,說道:“證據當然有。任何推理都離不開證據的支持。”
“昨天晚上,趙隊長在出事前,我們在一起吃的飯。地址是緞庫胡同。在坐的許多人都去了。”說到這裏,他把臉沖向了俞晉和說道:“昨天晚上,老向也在。”
“噢?老向也在啊。”俞晉和眉頭一皺說道。
“昨天晚上,就在我們吃完飯準備走的時候,看見了馬義林出現在飯店門口。而且鬼鬼祟祟,沒有和我們任何人打招呼。當時趙隊長還跳下了車去追馬義林呢,可惜沒有追上。”老範接着說道。
“嗯,是有這個事。當時很多人都看見了。”陳陽說道。
曹景民看了陳陽一眼,随後就聽到齊玉林等人紛紛稱是,這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偵緝隊的人。
“這足以說明當時馬玉林在現場,或者說在現場附近。”老範侃侃而談,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
“現場而且還發現了北方很少見的飛馬牌香煙。偵緝隊的老兄弟們想必還記得咱們的前任馬大隊長最喜歡吸的是什麽煙吧。”老範接着又開口說道。
“飛馬牌?這可是咱們馬大隊長的最愛啊。”偵緝隊員們不少人在議論。
“昨天老六其實并沒有撒謊,而是他聽錯了話!”老範沖着吉得貴說道。
“怎麽個意思?”陳陽聽得更加地疑惑,不由得問道。
“這位老吉說的不錯,作爲專業人員的趙文生,遇到襲擊,不可能像一個普通人那樣哭爹喊娘!所以那個證人老六聽錯了,趙文生喊的不是'媽啊'、'媽啊',而是'馬~馬!'因爲他當時認出了馬義林!”老範猛地一拍桌子說道。
“怪不得,怪不得,原來是這樣。”陳陽恍然大悟地說道。
“最重要的一點,是趙文生臨死時給我們留下了重要的線索!”老範臉現得意之色地說道。
“什麽線索?”陳陽也站了起來,急切地問道。
“股長你忘了那個二字?”老範嘴角一撇,傲然說道。
“二字?有印象!趙文生是在說誰?”陳陽一副不解地模樣追問道。
“那不是一個二字,那是'馬'字的開頭兩筆!”老範大聲的說道。
陳陽和曹景民的眼睛都亮了!“精辟,太精辟了!破迷案如同剝繭抽絲,一層層的剝開畫皮,還原案件真相!老範,真有你的,我今天是服了你了。”
陳陽滿臉的敬佩之色說道。
曹景民不由得鼓起了掌,他一帶頭,頓時會議室中掌聲一片。
“太棒了,老範可真有你的,之前真是小瞧你了,破案子真如探囊取物一樣。”說着話曹景民沖着老範豎起了大拇指。
老範卻是滿臉得意之色,眼神環顧左右,睥睨無人。
“動機呢?馬義林作案的動機呢?”俞晉和滿臉鐵青,急切地說道。
“這也就是我最後要說的問題了。”老範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
“動機就是仇殺!我和馬義林還有孟東海在易縣的時候,馬義林總是認爲之所以有今天這個下場,就是拜趙文生所賜,如果他要是有機會,一定殺了趙文生。”老範悠悠地說道。随後有補充了一句:“他還說如果有機會,還要滅了趙文生的滿門!這得是多大的仇氣!”
俞晉和的臉色非常的難看,他仍然有些不甘心地說道:“那有可能這些都是氣話。”
“啪!”曹景民拍案而起,指着俞晉和說道:“俞晉和!你到底收了馬義林多少好處?剛從易縣回來你就提拔他當了情報股的股長,現在你又這般袒護他!你還要包庇他到什麽時候!”
俞晉和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曹景民不再理會愣在那裏的俞晉和,轉臉對陳陽說道:“陳陽,這起案子本來就是由你來負責!不要有顧慮,無論觸及到誰,都要一查到底!就是我這個局長不幹了,也要爲你撐腰!我倒要看看這個馬義林,究竟有多大的後台!”
陳陽雙腳用力一并,大聲說道:“是!”
“從今天開始,馬義林這起案子,俞晉和回避!三天之内,我要見到馬義林!”曹景民說完了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就出了會議室。
陳陽跟着盛怒地曹景民出了會議室的門,低聲說道:“局長放心,我指定将馬義林捉拿歸案。”
曹景民鼻子重重哼了一聲,也不答話,背着雙手走了。
陳陽轉身回到了會議室,“啪!啪!啪!”地拍了拍巴掌說道:“二股的人注意,現在立刻準備,檢查武器,馬上出發,抓捕要犯馬義林!”
說到這裏,陳陽停頓了一下,說道:“馬義林受過專業訓練,精格鬥,擅射擊,有武器,而且還不止一支,大家在抓捕的時候,要異常小心。必要時,可以開槍!”
行動二股的隊員們答應了一聲,随着老範和齊玉林陸續出了會議室,魚貫下樓。
陳陽回頭看了一眼俞晉和。俞晉和似乎正在發呆。陳陽搖了搖頭,也快步走下樓去。
老範已經要好了警車,在樓前面空地上等着,隊員們陸續上車,齊玉林和隊員們一起,上了後面的轎廂。
老範站在前面駕駛室跟前,看到陳陽過來,連忙拉開了車門,陳陽點了點頭,坐在了副駕駛上。老範則開門坐了第二排。
警車一聲鳴笛,駛出了警察局朝着隆福寺大街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