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坐着洋車,像個鄉下人一樣,左右扭着四處看。車夫臉上露出了一絲譏諷地笑。
“您消停着點,瞧您這副翻騰,看就看呗,還轉什麽身子,待會兒再把車給弄翻了。”車夫一邊拉着車,一邊說道,轉眼之間就進了西直門。
車夫進了西直門,卻不沿着西直門大街跑,而是順着城牆根向着北邊一拐,向前沒跑多遠,就拐進了小胡同。
“唉,唉,你知道我去哪嗎,就給我亂跑,到時候拉不對地方,我可不給車錢。”陳陽在後面說道,聲音聽上去有點惶急。
“知道,您不就是找旅館嗎,我帶您去一家,保證您滿意,那可是又舒适又便宜。”車夫頭也不回地說道。
“不能光便宜,條件可不能太差了。要不然我可不住。”陳陽說道。
“得嘞,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車夫說着話,拉着車又拐進了一個胡同。
車夫七拐八拐的淨撿着小胡同裏鑽,越跑越冷清,越跑人越少。陳陽漸漸地覺得不對了,他坐直了身子,雙手緊緊地抱着包裹,說道:“俺不坐了,你放俺下來,你這是給俺拉到哪了?”
車夫也不說話,車子卻越拉越快,陳陽都快哭了:“你停下,你停下,俺要下車,俺給(ji)你錢。”
車夫也不搭理他,隻是悶着頭飛快的奔跑。車夫之所以跑得那麽快,那是不想讓陳陽跳車。
終于車夫了一個破舊的大門前,停下了洋車。
“到地兒了,下車吧,瞧把我給累的,這一身汗。”車夫放下了車把,轉身沖着陳陽說道。
陳陽好像被吓壞了,坐在車上愣在了那裏,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
“發什麽呆啊,到地方了!麻溜地下來,甭讓我拽你!”車夫大大咧咧地沖着陳陽說道。
陳陽聽了車夫的話,連忙答應了一聲,顫抖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下了車。抱着包袱,左右看了看,又探頭朝着大門裏面看了看,問道:“你這是把俺拉到哪了?”
“廢什麽話啊!當然是旅社,不是說好的嘛。”車夫眉頭一皺說道。
“這裏面哪有什麽旅館呀,這麽破。”陳陽小心翼翼地看了車夫一眼,小聲嘟囔着說道。
“孫子!你可别想賴賬!爺爺拉你拉了一頭汗,你要是敢賴賬,老子就敢抽你丫的,你信嗎?”車夫眼睛一瞪,對着陳陽大聲地說道。
“那,那也得讓俺看看房間吧。”陳陽身子向後縮了一縮,嗫嚅地說道。
“房間有球的好看,又他麽不是姑娘!你真是麻煩!”車夫雖然嘟囔着,還是沖着那院子吼道:“春花,春花,快出來接客了!”
陳陽聽了一頭黑線,不由得慌張地說道:“接客?接什麽客?你們這裏是不是正經地方!”
“怎麽着啊,想喊人啊?沒事盡管囔囔,你就是喊破喉嚨,看看有人來沒有!”車夫吊兒郎當地看了陳陽一眼,随後接着說道:“接客?接客怎麽了?你是不是客?接你進去是不是接客!真他娘的矯情。”
“哎呦,這是誰啊,怎麽站在門口說話,快進來,快進來。”院門一響,一個看上去年齡很大,打扮卻裝得很嫩。一身碎花旗袍,臉上粉塗得像個白闆一樣的女人走出來說道。
陳陽看到這個女人,臉上這麽白,明顯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一下子就退到了車夫的身上。
“哎呦娘唉,這是個什麽玩意兒。”陳陽吃驚地叫道。
“瞧着點,往哪退呢,沒看見人啊!”車夫用手一推陳陽說道,随後看了一眼老女人,嘴角一撇,說道:“我說春花姐,你可真行,你也不怕把人家吓着,換個年輕點的出來不行嗎。”
老女人春花沖着車夫翻了個白眼,說道:“人不都忙着的嗎,哪有功夫,把他拉進來不就得了,廢什麽話啊。”說着話,伸手就拉陳陽,“小弟弟,走,到姐姐屋裏,姐姐給你糖豆吃。”
陳陽吓得向旁邊一蹦,連聲說道:“你放過俺吧,俺還小呢。”
車夫也被陳陽逗笑了,接着把臉孔一闆,伸手一推陳陽後背,說道:“快着點,早進去早完事,麻溜地把錢一給就完了。”
“俺牟(沒有)錢,分兒都牟得(沒有)。”陳陽身子慢慢退向了牆邊。
“好啊!想吃白食,老娘的便宜就這麽好占!”老女人惡狠狠地說道。
“俺可沒有占你便宜,再說你也太老了。”陳陽一本正經地說道。
“哈哈哈哈!”車夫不由得笑出了聲,指着那女人說道:“春花姐,連這個老趕都嫌你老,哈哈哈。”
春花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恨恨地說道:“待會兒到了裏面,看老娘怎麽收拾你。”說着話伸手又抓陳陽,說道:“走,跟老娘進去。”
“俺沒有錢!”陳陽老神在在地說道。
春花姐和車夫聽了這話,互相看了一眼,都愣了。
“不相信你們可以随便搜,搜出來的錢都歸你們。”陳陽老實地接着說道。
“袁金寶!越混越他麽倒怵了,你給我拉回了個什麽東西!”春花姐氣得跺了一下腳,轉身就進了破院,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車夫袁金寶陰沉着臉瞪着陳陽,冷冷地說道:“沒有錢就敢上我的車,這得多大的狗膽!老子要不給你留個記号,你他娘也不知道我姓袁的究竟是誰!”
袁金寶說着話,蹭的一下,就拔出了一把锃亮的匕首,他上下甩了兩下,擺了兩個架子,這才說道:“怎麽着,你要是不留下點什麽,我就要留下你點什麽了!”
“你到底要俺留下什麽啊?”陳陽害怕地向牆邊縮了縮說道。
袁金寶晃悠着手裏的匕首,沖着陳陽揚了揚下巴,說道:“自己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心裏沒數嗎。”
“什麽東西值錢呢?”陳陽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身上摸着。袁金寶看到陳陽在身上不停的上下摸索,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陳陽突然眼前一亮,好像想起什麽,說道:“有,俺有,你等着。”
陳陽說着話,手就向着腰後摸去。袁金寶一看,知道陳陽要取出值錢的物事,也一邊晃悠着匕首,一邊瞪大了眼睛期待地看着陳陽。
陳陽的手從腰後伸了出來,槍牌撸子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袁金寶。
袁金寶的眼睛瞪的溜圓,不相信似的看着陳陽,說不出話來。
當啷一聲,袁金寶的匕首就掉在了地上。他臉上也變了顔色,轉身就想跑,陳陽在從牆邊走了出來,淡淡地說道:“想死就盡管跑,看看究竟是你快,還是槍子快,不行就賽賽。”
袁金寶立刻就停止了腳步,身子慢慢地轉了過來,一臉苦笑地沖着陳陽說道:“看走眼,沒想到您還是個官人,真是瞎了我這雙狗眼了。”
陳陽冷笑了一下,說道:“今天我要是沒有這個,是不是就撂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