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田寺一現在感到的是騎虎難下。昨天晚上,馬通五興沖沖的跑來彙報,說他的一個偵緝隊員撬開了一個叫化的嘴,已經把人給抓住了。
河田寺一興奮地連夜過去觀審。結果打了一夜,那個黑衣漢子終于招供了。原來他就是那個頗有名氣的獨腳大盜。無論做什麽案子,都是他一個人。所以他就像羚羊挂角一樣,始終無迹可尋。
黑衣漢子的落網,破獲了許多的陳年積案,但是對于這件案子卻沒有任何的幫助。
惱羞成怒的偵緝隊員又去打叫化,于是叫化又開始亂咬,周而複始。
火車上的乘客已經全部甄别完畢。除了爲數不多的幾十個人因爲家遠沒有查證落實之外,其餘的都是有家有業,有來有去,真實的無懈可擊。
這趟列車是往返于平津兩地,車上的旅客多是辦事的職員或者經商的商人,換句話說就是多半都是有頭有臉。這兩天來,河田寺一接到許多部門的要求放人,而且平津兩地的商會更是來了無數趟。
這個還不算什麽,另一件事卻讓河田寺一傷透了腦筋。
原來這些旅客中有兩位,居然是日軍駐天津司令部,中籍職員的親屬。這是公公帶着媳婦去找翻譯兒子。駐軍香月司令的侍從官,親自打電話要求放人。
放人沒話說,畢竟都已經核實過了。接到司令部的電話後,河田寺一不敢怠慢,親自找着了那兩位家屬。還别說這位翻譯官的夫人長的還真是可人,妖媚漂亮,一雙勾魂眼仿佛會說話一樣。
翻譯官的爸爸就就顯得平常多了,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老地主一樣,隻是一雙市儈的眼睛中透出一股狡猾地精明。
河田寺一将兩位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一個勁兒的賠不是。那位美女神色看上去很不高興,連着給河田寺一翻了幾個白眼。翻譯官爸爸相對就客氣多了,一個勁的說沒關系。
可是等到翻譯官和幾個司令部的衛兵來到警務段的時候,整個畫風就變了。美女見了翻譯官老公,哭天抹淚的哀嚎,問她爲什麽,她也不說話,就是一個勁的哭,随後就是找繩子要刀尋死覓活。
河田寺一被搞了個措手不及,現在問那個美女是問不成了,于是就去問翻譯官爸爸。
翻譯官爸爸這才說出了原委,原來昨天在搜查的時候,偵緝人員就對這位翻譯官的夫人進行了“照顧”,幾乎每一位偵緝人員都對她搜了一遍,而且每個人都十分敬業,搜的十分的認真仔細,每一個地方都沒有放過。
偵緝隊員搜過之後,都十分開心愉快,于是就有人開始炫耀。這樣一來,警務段就傳開了,來搜查的人越來越多,翻譯官夫人就成了搜查重點,基本上警務段的人,每個人都搜過她,有的人甚至搜的還不止一次。
馬通五作爲偵緝隊長,這麽重大的“嫌疑”,當然不能放過,他更是将這位翻譯官夫人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獨自搜了快兩個小時!
翻譯官爸爸膽小怕事,警務段的人搜他兒媳婦,他不敢沖着警務段的人發火,隻能沖着兒媳婦發脾氣,什麽一股狐騷味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了,籬笆紮得牢野狗不能進了,這些話緊着向兒媳婦身上招呼,并且惡狠狠地說,等到他的翻譯官兒子過來,出去了就休了她!
翻譯官終于來了,還帶了幾個兇神惡煞一樣的司令部衛兵,看上去要比河田寺一橫上不少。翻譯官夫人想着自己要是不鬧一下,那出了門公公一挑唆,那還不真給休了。索性來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把事鬧開來,誰的臉也别要了。
翻譯官聽了這個氣啊,當時就不幹了,拉着媳婦就讓她指認。翻譯官夫人就是一個勁兒的哭,翻譯官爸爸滿臉通紅的說:“哪還用指認啊,他們所有人都搜了,有的搜了好幾遍,我就攔了一次,就被他們打了!”
河田寺一徹底蒙圈了,這種事他也想到了,但是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的嚴重。這事還沒法深究,涉及的人太多了,最後還是河田寺一自己拿出了一百多塊大洋,甯事息人,送走了這幾位。
河田寺一送走了翻譯官和翻譯官夫人以及翻譯官爸爸,他的兜裏現在比臉都幹淨,他的心中的怒火比打鐵的還望旺盛。
“那小娘們的手感,可他娘的真不錯!待會兒我要再去搜一次,上次有個地方忘搜了。”馬通五滿臉沉醉狀,閉着眼睛,雙手如握球一般虛抓着,他突然眼一睜,望向了對面的趙老四,興奮地說道:“四哥,要不我給你找身衣服換上,你也去搜搜,太他媽過瘾了!”
趙老四坐在馬通五的對面,腳高高的翹在了桌子上。一下車他就被馬通五請到了偵緝隊的辦公室,好煙好茶像個大爺一樣供奉着。此時的他正在舒坦地搖着腿,一臉鄙夷地看着馬通五。
“老馬,你就壞吧!你這他娘算請客啊,還他娘的我也去搜搜?我給你說這事沒有這麽容易完,你想想這美婦人這個長相,這副打扮,怎麽可能是一般人家的媳婦?”趙老四貌似關心地說道。
“我管他呢,這個老子知道,這要是放到平時,你就是看她一眼,她都覺得吃虧,還能這樣的搜她?你看現在,還不是想怎麽搜,就怎麽搜?”說到這裏,馬通五滿臉的賤笑,雙手上下做出揉搓的動作,接着又是一陣壞笑。
“哐當”一聲,河田寺一一腳就踢開了偵緝隊辦公室的大門。馬通五正說的開心,眼見河田寺一滿臉的怒色走了進來,慌忙站了起來,打招呼道:“河田太君,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河田寺一一怔,他原本是來興師問罪的,沒想到馬通五這樣說。他又一轉臉,就看到了正好也從椅子上站起來的趙老四。
河田寺一眉頭一皺,問道:“馬隊長,這位是?”
“在下趙金铎,北平人,來天津辦點小事情。”趙老四不卑不亢地說道。
馬通五随即将河田寺一拉到了一邊,趴在他的耳朵邊嘀咕了一陣,河田寺一看向趙老四的神色就溫和了許多。
“張五爺的大名,我雖然在天津也是久仰的。”河田寺一客氣的說道。趙老四點頭鞠躬,表示感謝,但是也沒有客套。畢竟别人誇得是他的主子,他要客氣就有些不合适了。
河田寺一招呼了趙老四,這才沖着馬通五說道:“你們真是太過分了!知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家屬是司令部的二等翻譯官!是吃特供糧的中國人!這讓我很被動。”
馬通五也吓了一跳,二等翻譯官多大他不知道,但是能吃特供糧的中國人,那可不是一般人。“咱們也是例行公事,不過是檢查的細了些。”馬通五嗫嚅地說道。
河田寺一不想再在這個事情上糾纏,他揮了揮手,說道:“這個事情我們先不說了,問題是現在怎麽辦?我們如何收場。”
馬通五撇了撇嘴,心裏暗罵一句,想着:這會兒又怎麽是咱們了?但是他的臉上卻呈現出的是一副爲河田寺一操心而憂心忡忡地樣子,小心翼翼地說道:“按照目前的線索看,那個人很可能提前下車了!我看現在不能在控制這麽多人了,那些查證屬實身份的,可以讓他們具保回家,案子沒有完結,不能離開天津。”
馬通五說了這些,看了看河田寺一的臉色沒有變化,膽子大了一些,他朝着河田寺一跟前湊了湊,說道:“這麽大的案子,不能光讓我們自己扛!永定門警務段報的信,前門警務段轄管區出的事,咱們得把他們也捎帶上,讓他們來人!”
河田寺一聽了馬通五的話,點了點頭,說道:“很好!就這樣,我去拍電報,讓他們那兩個警務段派人過來,放人的事你來幹!”
河田寺一說完,大步離開了偵緝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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