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晉和也聽到了槍聲,他蹭的一下就站起了身子,說道:“是青木荒服。”
于德彪頓時也明白了。看來俞晉和與青木荒服有分工,青木荒服負責的是安定門内大街方向。
高金才在旁邊興奮的發抖,他搞不明白那邊都打起來了,這邊爲什麽還這麽好整以暇的聊天。他的手不由自主向腰後摸去,當然什麽也沒有摸到。
此時安定門方向槍聲又響了起來,而且比剛才劇烈了許多,中間還夾雜着三八大蓋的槍聲。
“青木荒服可能通知了憲兵隊!”俞晉和說道,于德彪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特務們基本不用步槍,此時傳來三八式步槍的聲音,那就隻能說明是憲兵隊也來參與了。
随着槍聲的密集,高金才熱切的眼神再次望向了俞晉和。這個時候俞晉和怎麽可能把槍再借給他,隻是裝作沒有看見,不搭理他。
俞晉和沖着于德彪說道:“我去那邊看看,你守在這裏别動。”說完話,俞晉和匆匆而去。
高金才沮喪地看着俞晉和離去,歎了一口氣。這一切都沒有逃過于德彪的眼睛。
于德彪一邊摘下自己挎在腰上的王八盒子遞給高金才,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小家夥,歎什麽氣啊?”
高金才望着于德彪遞來的手槍,眼睛都亮了,一把就搶了過來,連忙挎在了身上。
于德彪身材比着高金才低了不少,所以槍盒的帶子也就短了許多,高金才把槍盒挎到身上,王八盒子恨不得到了他的胸口,說不出的别扭。
于德彪啼笑皆非,搖搖頭說道:“蠢小子,槍盒帶可以調整的,你看你這個樣子,像個猴球一樣!”
高金才讪笑着調整着槍帶,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于大哥,你怎麽知道我沒帶槍。”
“你啊,要是帶了槍,剛才早拿出來了,還會等到現在?既然沒有拿出來,就說明你小子沒有帶槍!”于德彪說道。
安定門方向傳來的槍聲逐漸稀落,隻是偶爾傳來一兩聲脆響。看來那邊的局勢應該已經被控制了。
“那還等什麽啊,咱們趕緊過去啊!要不一會兒就打完了。”高金才聽到槍聲快停止了,着急的說道。
于德彪冷冷一笑,說道:“小子,今天我就教你一個乖。剛才的槍聲注意到了嗎?”
“聽到了啊,放了好多槍呢。”高金才說道。
“那你給我說說第一聲槍響,是什麽槍放的?”于德彪問道。
“那誰知道啊!”高金才撓撓頭說道。
“我知道!”于德彪冷冷一笑,眼睛望着高金才,接着說道:“小子,聽好了。現在我告訴你,第一聲槍響,是勃朗甯手槍,用這種槍的人,”說到這裏,于德彪臉色有些黯然,随後臉色就變了過來,接着說道:“用這種槍的人,基本都是抗日分子。”
高金才聽得雲裏霧裏,不知道于德彪這個時候說這個幹什麽。
“随後響起的才是南部十四式手槍的槍聲,也就是你現在背的這種的手槍,俗稱王八盒子。”于德彪看着高金才說道。
高金才撇了撇嘴,說道:“王八盒子?這麽難聽的名字!”
“勃朗甯的槍聲先響,說明這是對方主動先開的槍!而我們現在隻是控制這個區域,實質性的搜查還沒有開始呢!這個時候對方主動開槍究竟爲了什麽?”于德彪說道。
高金才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他可沒有想那麽多。
“極大可能就是爲了調虎離山,掩護主要人物突圍!”于德彪緩緩地說道,此刻他眼中放出了興奮的光,說道:“如果這個時候我們都朝着安定門方向過去,那就中了對方的計!”
高金才此時望向于德彪的眼神裏,充滿了小星星。
黃成恩很着急。他一直在等坐在茶攤上的兩名特務離開。這裏是最後一道關口,出了這個胡同口,就是南鑼鼓巷,那可是有着十六條胡同的大街,随便找個胡同鑽進去就可以保證安全。
那個小特務看上去很着急,他的嘴一直在動,看樣子是在勸說那個中年特務。那個中年特務卻十分的狡猾,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怎麽辦?黃成恩心中快速的做着抉擇,沖過去?槍聲一響就會把特務們吸引過來,到時候再跑就難了!
接着等下去?這一分一秒可都是同袍用血換來的!又怎麽能浪費!他在痛苦的抉擇,卻怎麽也拿不定主意。
黃成恩這個潛伏組隸屬于中調,他們在北平已經潛伏了很長的時間。最初的時候,他們并不是爲了對付日本人,他們原本是爲了二十九路軍而存在。
二十九路軍是西北軍,中原大戰之後,在東北少帥的斡旋下被劃到了北平。
老頭子對這支不屬于自己的部隊很不放心,調查處長徐樹行很能揣摩老頭子的心思,所以這才有了黃成恩的這個潛伏小組。
黃成恩這個潛伏小組一共三個人,掩護身份是在棉花胡同裏開了一家義信糧油店。他們平時也沒有什麽行動,就和普通老百姓沒什麽區别,而且這家糧油店開的時間又長,所以一直就沒有引起懷疑。
日本人進了北平之後,上級給他們的命令是停止一切行動,蟄伏待機,等候上級的喚醒。
這倒是正好中了黃成恩等人的下懷。沒有任務最好,他們也就樂得清閑,每日悠哉悠哉地過着小日子。雖然上面的經費自從日本人進北平時就停了,但是沒有經費算什麽,不是還做着小生意嗎,這些不都是經費來源。
黃成恩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麽快的暴露,他一直在告誡自己的兩個下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在這個世道,活下去才最主要。
今天下午,他像往常一樣,拎着個小闆凳,出了糧油店,去胡同口大槐樹下面看下棋。他沒有别的嗜好,就好一口象棋,要是一天不來上兩盤,那就渾身沒有勁。
黃成恩剛出糧油店,就碰到了棋友錢喜英匆匆忙忙的走過來。
“老錢,幹什麽去,沒事殺兩盤去。”說着話,黃成恩晃了晃手裏的象棋。
“哎呦,黃老闆,又去下棋?我可不成,這會兒有公幹。”錢喜英一看是平日裏經常下棋的棋友,也連忙招呼道。
“你一個警察閣子裏的巡警,有個屁的公幹。走,殺兩盤去,是不是上回把你給殺慘了,不敢玩了!”黃成恩開着玩笑,一把拽住了錢喜英說道。
錢喜英弓着身子向後退着,說道:“黃老闆,不敢開玩笑,真的有急事,可不敢耽誤了。”
黃成恩心思一動,臉上仍然笑嘻嘻地松開了手,說道:“淨瞎扯淡,能有什麽急事,趙巡長呢,有急事會不見他的蹤影。”
錢喜英和黃成恩很熟,此刻也想在他面前顯擺一下,于是就貼着黃成恩的耳朵說道:“出大事了,這一片出了抗日分子,我現在正去隔壁警察閣子裏報信呢,待會兒就要挨家挨戶地搜查了!”
黃成恩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但是臉上依然笑容不變,說道:“就算加上隔壁警察閣子,你們才二三十個人,這一家一戶的搜查,這麽多的人家,還不得搜到猴年馬月啊!”
錢喜英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不搜,待會兒警察局特務科的來搜,他們正調人呢。”說到這裏,錢喜英響起了剛才趙文生的橫勁,不由得有點氣憤地說道:“那幫子人比狗都橫!那可是六親不認。”說着話急匆匆的走了。
黃成恩聽了錢喜英的話,迅速回頭向糧油店走去,他知道如果挨家挨戶地搜查,那他們一定藏不住,因爲他們有電台!現在唯一的辦法,隻能是突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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