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了爺爺,如果某天我見到齊家的後人,我會不會真的讓他們血債血償?老實說,我自己都不知道,因爲報仇也是需要勇氣的,所以從這點來說,誰也沒資格看不起周延。
起碼,她是個敢愛敢恨的。勇敢的姑娘。
"有你這話,我心裏舒服多了",她笑了笑,"好了哥。咱不煽情了,還是說說一會怎麽辦吧。說實話。那個陣法,我心裏有點沒譜,憑我現在這點内氣,還能破得了麽?"
"隻要找準陣眼!"我說,"你放心吧,我讓我的護法将地下室的情況展現給我,我找出那個陣的陣眼,然後讓他告訴你。"
"老四呀?"她一笑,"讓我跟他先見個面呗,老說起他,還沒正式見過呢!"
"好",我點點頭,"老四,出來跟周延認識一下。"
"是。主人!"老四應聲而出,顯出了身形,"周姑娘,我就是傳說中的老四!"
周延愣了一下,然後笑了,"魇靈能做護法,真是難得,那我以後怎麽稱呼你?四爺還是四哥?"
老四樂的合不攏嘴了,"哈哈哈......這個嘛......四爺不太合适......要不然你叫我四哥?之前主人有個兄弟叫石頭,他就那麽叫我的!"
她笑了笑,"好,四哥,我這不太争氣。破個陣還得讓哥哥幫忙,一會就隻好麻煩你給我傳話了。"
"哎呀,這太客氣了......舉手之勞嘛......"老四看了我一眼,不笑了,"主人盡管吩咐就是,小四一定辦好!"
我忍住笑,"好,你不用這麽拘謹,先退下吧。"
老四看看我倆,恭敬地後退了幾步,慢慢消失了。
"難怪當初我不是你們的對手",周延讪笑,"哥,這是不是有點不公平啊?"
"那要不然找個機會,再......"
她趕緊按住我的嘴,"哥我胡說的,咱們正辦事呢,可别一言成谶。這輩子我隻做你的助手,再也不會跟你做對了,我發誓!"
我撥開她的手,"沒必要這麽緊張,你放松點。"
她這才松了口氣,點了點頭,"哥,我可以了。"
我松開她,伸了個懶腰,"那就行了,我也休息會,爲人暖心可真夠累的......哎對了,你身上挺香的,用的什麽香水?"
"盈盈送我的,沒看過什麽牌子,好像是法國的",她說,"喜歡麽?要不然再抱會?"
"暫時不用了,哪天你心冷的時候再說",我看看表,"還有點時間,我看咱們也别扯淡了,抓緊時間調息一會吧,這樣你的内氣恢複起來要快得多。"
"嗯,好!"她說着盤腿坐好,雙手往左右膝蓋上一搭,雙目半睜半閉,很快靜了下來。
這時我也坐好了,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靜下心來,進入了定中。
約莫一個時辰後,我們先後出定,精神都恢複了很多,她的眼睛也亮了。
"地下室陰氣重,準備五分鍾再下去",我說,"我先上樓,老四會跟你一起去,一切按計劃行事。"
"明白!"她點點頭,"恢複了很多,再加上有你在幕後指點,我現在有信心了,你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我站起來,"好,那我先上樓了,一會見!"
房間裏,薛婧坐了起來,我推門進來擡頭一看,吓了一跳,"薛婧你......"
她卻看都不看我一眼,隻抱着膝蓋,呆呆的看着床上的被子,好像是在夢中一般。
我怕驚着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邊坐下,靜靜的看着她,心說幸虧沒跟周延打賭,要不然這怎麽算輸赢啊。
"薛婧......你看什麽呢?",我小聲的問。
她面無表情,對我視而不見。
"你不睡了麽?"我說,"還是做夢了?"
她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雖然聲音很好聽,可這深更半夜的,聽起來卻讓人心裏不由得有點害怕。我不怕那些妖魔邪靈,看到它們心裏很平靜,但看到她這樣笑,我心裏卻忐忑起來。
"薛婧......薛婧......你看看我......我是林卓......"我呼喚着。
她輕輕吸了口氣,"你怎麽還不來啊?......跑哪去了呀......我等你很久了呀......你這個丫頭......忘了我的話了嗎?......"她喃喃自語。斤腸腸技。
她在跟誰說?是薛婧再說,還是鹿神娘娘再說?我定了定心,凝神看着她,發現她身上有一層淡淡的柔光,這說明她沒有撞邪,再說有唐琪在,也不會有别的靈體敢來幹擾她。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這番話來自她元神的記憶,想到這裏,我不說話了,全神貫注的聽了起來。
"鹿兒啊,行在深山有仙泉,行在深山有仙泉啊......"她平靜的一笑,慢慢躺下,閉上了眼睛,又睡着了。
我大氣不敢出,凝視着她,生怕吵着她,驚着她,因爲她看上去是那麽的甯靜,那麽的安詳。
"主人,可以開始了吧?"老四問。
"可以,開始吧",我點點頭,眼前随即出現了地下室裏的景象。
我所在的這個房間裏,陣法的氣場一直是若隐若現的,看上去不是很強。但是地下室的陣法卻不同,斷玉連環被破了之後,陣法的氣場頓時暴漏出來,非常的明顯,強勁。
雖說是上下一起破,但終歸是要有個先後的。先破下面,上面的就失去了根源,這是釜底抽薪。根據下面這個氣場的表現可以推斷,一旦地下室裏的陣法破了,房間裏的氣場就會明顯加強,到時候下手也就容易了。
"老四,站到地下室中間,慢慢的轉,我讓你停就停",我吩咐。
"好的主人!"
這是一個看上去有點陌生,但又似曾相識的陣法,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我關心的隻是陣眼的位置,至于這陣法叫什麽,反而沒什麽意義了。
反正是一定要破開的。
眼前的景象慢慢移動着,從牆壁,到房頂,然後又是牆壁,角落,門......
"停!"我說,"陣眼在門的左邊,那裏藏了一個鎮物,讓周延找出來,封住它,下面的陣法自然就破了。"
"好的主人,我這就告訴周姑娘,下面的事情辦完之後,我立即向您禀報!"老四說。
我看了看薛婧,将被子給她緊了緊,站起來觀察這個房間。如果下面用的是鎮物,那麽上面一定也有鎮物,而且應該是相似的鎮物。譚家的器物陣法獨步天下,但他們不精通以氣修符布陣之法,所以譚家的陣法好破,也難破。
說它好破,是因爲找到物件就行了,說它難破,是因爲物件一般不好找,就算你找到了,你也未必破得了。這次不能再讓周延幫忙了,這裏的物件,必須靠我自己了。我現在沒别的想法,隻希望林家學到的那些譚家秘術,夠用就行。
約一分鍾後。
"主人,周姑娘已經把物件找到了,是一件衣服,女人的衣服!"老四說,"這東西年頭不短了,至少得有幾百年了。"
我心裏一動,"女人的衣服?是亵衣麽?"
"是女人的......亵褲......"老四支支吾吾的,"這玩意可不太吉利,周姑娘膽子夠大的。"
"她是人,不怕那個",我說,"你保護好她,我這邊也準備開始了!""好的主人,您小心點,這陣法邪性",老四有點擔心。
換魂咒本來就是邪術,與之配合的陣法邪性,奇怪麽?
這時房間裏的氣場流動開始明顯了,氣息越來越強,床上的薛婧突然咳嗽了幾聲,開始有反應了。
我往中間一站,凝神看着氣場的流動,從中尋找規律,再依據六靈無雙陣中的易理來尋找其陣眼。這個過程說起來複雜,但做起來很快,不過十幾秒後,我的眼光落到了薛婧的床下,陣眼就在那裏。
我走到床邊,趴下身子,爬到床下一看,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地闆擦的很幹淨,連塵土都沒有。薛婧是個喜歡幹淨的女孩,要是換了一個懶婆娘,下面早就被雜七雜八的東西占滿了。
我凝神看着其中一塊地闆,在它的下面,一股紅光若隐若現。我摸了摸身上,掏出一串鑰匙,展開指甲刀上的三角小挫,爬到那塊地闆前,一插,一撬。
地闆被撬起來一道縫,我把指甲刀塞了進去,繼續使勁撬動。很快,條狀地闆被完整的撬了起來,接着我撕開下面的保溫層,露出了下面的一塊綢子。
就是這個東西了。
我掐手訣在右手掌心修了一道符,然後慢慢的拿起那塊綢子,小心翼翼的後退,接着站起來走到陽台,打開窗戶,将綢子往窗台上一放,順手把燈打開了。
這是一塊黃綢子,我小心翼翼的展開它,裏面裹着東西逐漸露了出來,那是一件肚兜,紅色的肚兜。
不用說,這個跟下面的亵褲應該是一套的。女人用過的衣物,尤其是百年以上的,往往上面陰氣特别重。上面是肚兜,下面是亵褲,等于給這陣法穿上了衣服,那它就相當于一個身穿古代内衣的女人了,這裏面到底有什麽說道?
不管怎麽說,先破了這物件再說,我靜了下心,剛想掐指訣,突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門開了,周延一聲大喊,"哥,千萬别破,這是陰女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