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照龜山策修行。
打開軒窗。
觀望穹頂,摘星采氣。
道行日益精進。
“鍾離權說:胎内嬰兒就,勤加溫養功。時時照丹房,刻刻守黃中。”
“重陽祖師也說:聖胎已凝,養以文火,安神定息,任其自然。”
“所以到了長養聖胎這一境界,切記不敢心急……”
白貴心中默念,審視己身,他的龍龜玄胎在這兩年間,已經由指甲蓋大小長到了拳頭大小,龜背上的河圖由模糊漸漸顯露清晰。
“不知道此次滅南诏的功勞……,大唐給我加封,會助長我多少氣運。”
“人間王朝的氣運雖不能用來久持,史崇玄的前車之鑒,曆曆在目。但若是氣運濃厚之輩,假借王朝氣運,修持己身,好處極多。”
他暗想道。
史崇玄不是貴人,出身寒微,所以沒有紫氣,或者說紫氣微薄,又沒有練出一顆不朽金丹,定住自己的氣運,所以在太平公主失勢後,才會遭厄。
但白貴不同,已是真仙道種,王朝加持的氣運相當于天降甘霖,滋潤他這顆道種,即使沒有甘霖,照樣能紮根黃庭,結出一顆十月玄胎。
一個是依持,一個隻是助力。
“我需早點返回長安,謀劃定奪封賞之事。”
他目光幽幽,道袍無風自揚。
……
逾二月,南诏四方叛亂平息,劍南道和南诏境内得到短暫安甯。
白貴得以閑暇,回京述職。
他提早出發兩日,此次無需對劍南道各州進行吏治考核,也不用帶百人以上的使團,所以簡裝出發,直接走蜀道的金牛道,前往長安。
金牛道之所以叫金牛道,則是與秦國滅蜀國有關,石牛糞金,欺騙蜀王開拓蜀道,秦軍大軍滅蜀。
七日後,到了長安。
他先去了金仙觀。
雲雨驟歇。
“聖人召我回到長安,是要對我進行封賞。我出京鎮外,作爲劍南道按察使,又得了一個白青天的名聲……”
“這個名号,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世家大族,根系深厚,定會有人向聖人進讒言。”
“自古以來,如我這般年輕的封疆大吏,又立下了軍功,實在遭人忌憚。”
白貴皺眉,輕歎道。
他此刻立于窗旁,俊逸出塵,活脫脫像一個流落凡塵的谪仙人。
不爲世俗功名所累!
“白道兄,那該怎麽辦?”
金仙公主插上玉葉冠,走到白貴身邊,輕挽其手,眸光柔柔,暗含情意。
“我欲辭官和你一起潛心修道,從此不問世事……”
“平定南诏國,已經證明了我的才學,也不負我這身文武藝。”
白貴望向庭間撒下的清冷月光,沉吟了一會,回道。
“不可!”
“白道兄你有當大唐宰輔,撫平天下的志向,怎麽能歸隐山林,自甘……自甘……”
金仙公主俏臉微紅,自甘堕落後的堕落兩個字,怎麽也吐露不出來。
畢竟白貴是要和她一同歸隐山林,潛心修道。
她思慮了一會,有了定計,“皇兄遭到奸人蒙蔽,棄道兄不用乃是亂國之舉,金仙這就入宮,奏禀皇兄,我是他的親妹妹,不信他的心還能偏到外人那裏去。”
她眸子露出一絲堅定。
吩咐觀中女道掌燈,然後坐在梳妝台前,開始化妝描眉,施上粉黛。
“此時天色尚晚。”
“你前去容易觸怒聖人,何況爲了我……,你和聖人鬧僵,誤了你們兄妹之間的情誼,就是我的不對。”
白貴走了過來,握住金仙公主柔荑,俯身在她耳旁勸道。
“我這是爲了大唐社稷,不讓皇兄爲奸邪蒙蔽,這是我作爲大唐長公主的職責!”
金仙公主言辭堅定道。
“既然……”
“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便再勸,隻是切記不要因爲我,和聖人發生争執。”
白貴松開落入他懷中的金仙公主,叮囑道。
雖說讓金仙公主進皇宮說情看似有些不合時宜,反而可能會遭到唐玄宗李隆基忌憚、惱怒等等,是一種多此一舉的舉動。
但實際上,難道曆史上這麽多被枕邊風吹的皇帝、耳根子軟的皇帝,真的是這般庸碌嗎?!
不見得!
知易行難!
有多少人會爲了朝堂上的外人,選擇生疏自己的親人?
天子無家事!
這句話朝廷官員可以用來幹涉皇帝私事,反過來說,皇帝親人亦可以通過此理幹涉朝政。
另外,白貴可不僅是依靠金仙公主的軟飯,他白青天的名号得罪了一些朝臣,雖不算是孤臣,但有這方面的傾向,既然是孤臣,那麽難免朝皇帝投靠……。
而金仙公主這等人物,所依賴的就是皇權。
“僅有金仙公主一人……,是不是不太保險?”
等金仙公主乘坐鳳辇,帶着仆從出發後,白貴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隔壁的玉真觀。
“算了,一個公主說情,李隆基還能忍,要是兩個公主一同說情……”
“是個人,都忍不了。”
白貴搖了搖頭,連忙将這個念頭打消道。
金仙公主去皇宮沒多久,大約不到半個時辰,就心滿意足的回來了。
事情已經辦好。
次日,臨近早朝。
“想不到白道兄年紀輕輕就成了三品的封疆大吏,雖然說按察使不常設,但能得此官職,并且做出一番成績的人,實屬罕見。”
金仙公主替白貴穿好朝服,箍緊玉帶,并将金魚袋系在玉帶上。
她一邊動作,一邊贊道。
美眸中盡是傾慕之色。
世人誰不愛美郎君,而且又是允文允武的美郎君。
大唐宰相最高也隻是三品。爲門下省、内史省(中書省)、尚書省的長官。在政事堂中參見政事的,即使不是各高官官,但有了平章事、參知政事頭銜的,也爲宰相。
各道按察使相當于欽差,不常設,所以讓白貴撿了個便宜,成了封疆大吏,三品上官。他真正的本職是益州刺史,正四品官。
出了勝業坊,坐上鳳辇。
白貴拾階而上。
剛走到含元殿殿前,就有高力士手捧聖旨,準備宣旨。
“敕曰:劍南道按察使兼益州刺史白貴,讨滅南诏,實乃股肱之任臣,又因其年少,立此不世之功,故賞爵林邑侯,加封三千戶,實封三百戶。
汝學貫經史,才通世務,陳善有據,赓歌佐社稷之光。茲以考績,特授爾靖南都護府都護一職。
錫之敕命于戲,體國經野成蕩平之,上理移風易俗,懋修和之實功,克忠報國守信全身。威振夷狄,深眷元戎之駿烈功宣華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暫錫武弁,嘉乃丕績,以洽朕意。欽此!”
宣旨聲罷。
高力士合上聖旨,含笑道:“還請林邑侯接旨。”
诏、敕、制這是三種聖旨形式。敕,是加官進爵時所用的聖旨形式,敕,本身有告誡的意味。
“臣……”
“臣接旨。”
白貴怔了一下,接過聖旨。他從這一篇敕文中聽到了兩個關鍵信息點,就是敕封他的爵位爲林邑侯,給他的新任官職爲靖南都護府。
公侯伯子男,這個林邑侯比不上國公,隻是縣侯,食邑千戶,爵從三品。
林邑,在交州。
而靖南都護府,現在還沒有,按照他的估計,應該是将南诏極其劍南道的一部分化爲靖南都護府,于安南都護府一同守衛大唐南疆。 17398/9970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