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瘋了,不,是這個世界瘋了。
不然的話,眼前爲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陳言巧蜷縮在地上,雙目大睜,她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
爲什麽診所裏會出現怪物,爲什麽護士小姐隻會尖叫不會躲避?
怪物明明就在那裏,明明就站在那個地方……
今天下午放學後,她和往常一樣來到社區診所,給媽媽打招呼。
明明都還是正常的。
然而當她進入社區診所,推開那扇熟悉的門時,笑容卻凝固在了臉上。
辦公室裏坐着的不是溫和笑着的媽媽,而是滿牆的鮮血,被撕碎的身體,還有……正在啃食着護士姐姐的怪物。
怪物穿着媽媽的衣服,身上挂着媽媽的證件。
它身下那個隻剩本能抽搐的護士姐姐已經無法發出聲音了。
她的聲音明明那樣甜美,昨天還在開自己的玩笑。
“小巧,最近怎麽這麽開心呀?是不是談戀愛了?”昨天這位護士姐姐笑着給她倒了杯水,說:“你的醫生媽媽正在給病人診斷哦,你在外面坐一會兒吧。”
陳言巧紅着臉坐下,上了高中後,她的确遇到了喜歡的男孩,但根本還沒發展到戀愛的地步嘛……
她否認了談戀愛的說法,換來了護士姐姐更燦爛的笑容。
可是現在,此時此刻,那位溫柔美麗的護士姐姐就倒在血泊中,像一隻被撕碎的布娃娃,一條腿挂在了窗邊,肚子也被完全剖開,那個穿着媽媽衣服的怪物正在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她的内髒。
它埋着頭吃,旁邊另一位護士已經吓得暈倒在地,卻像是什麽也看不見,到處張望着,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難道她看不見嗎?
怪物就在那裏啊……
陳言巧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強烈的嘔吐欲望讓她憋得異常難受。
但她知道現在不能發出叫聲,她想逃跑,腦袋裏也有無數的聲音在讓她趕緊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可恐懼情緒完全占據了她的身體,根本就做不到逃跑。
雙腿顫抖得厲害,大腦也是一片空白,身體無法移動的她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位護士姐姐的腹部被吃得一幹二淨。留下染血凄慘的骸骨和空蕩蕩的腹腔。
“啊!發生了什麽?!”
陡然間,身後又有一個人進來了。
是個男人,也許是來看病的人。
陳言巧根本沒有察覺到對方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然而,這個男人隻是說了一句話,就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凄厲嚎叫。
陳言巧被吓得渾身一顫。
她脖子僵硬地轉過頭去,正好看見他的上半身從辦公室飛了出來,狠狠地撞到牆上,濺得到處都是血後,摔了地上。
媽媽是醫生,曾經告訴過她人的主要器官都集中在上半身,所以,即便是被攔腰砍斷的人,一時之間也不會死。
她本來是不信的。
因爲電視裏演的那些重複的故事一直在告訴她,腹部被戳一個小洞也會馬上死掉。
但現在,她親眼目睹了媽媽描述的那些場景。
上下半身被撕開的男人的确沒有死透。
摔在地上的他下半身的嘴裏不停地冒着血沫,雙眼灰暗地注視着她,嘴唇不斷開合。不斷地有血泡冒出。
“救……救救我……”
“救救……我……”
他沒能發出聲音,但陳言巧看得出來,他在求救。
那張痛苦而絕望的臉上,此時此刻全是對死亡與未知的恐懼。
他死死地盯着陳言巧,兩手并用地往她的方向爬,可還沒爬到一半就被一條根本不屬于人類的狹長又尖細的尾巴拖了過去。
陳言巧的心跳驟然加速,她的情緒瀕臨奔潰,出聲大叫起來。
令人意外的是,那個來看病的男人發出聲音,被怪物撕成了兩半。
但她發出聲音那隻怪物卻突然停止了進食,卷着男人的細長尾巴也悄然放下,擡起頭,緩緩扭了過來,盯上了她。
陳言巧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這時,那長着一張蛇一般的臉的恐怖怪物忽然張開嘴,吐出分叉的舌頭,叫道:
“我是媽媽呀,小巧。”
熟悉的聲音讓陳言巧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個穿着媽媽衣服的恐怖怪物,那是她一直在逃避的某種可能。
不……
這不是真的!
媽媽怎麽可能是怪物?
就在這時,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個人抓住,她下意識地就要掙紮,但抓住她手腕的人顯然力氣更大,拉着她轉身飛快地逃離了這間恐怖的社區診所辦公室。
陳言巧眼角的餘光看見,那隻怪物貼着地面遊動,追過來了……
它追得極快。
而身邊的人是……一個穿着連帽衫,戴在兜帽的人。
“别回頭。”他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地鑽進了陳言巧的耳朵裏,她被他一路拉着,很快就沖出了社區診所。
兩人出來後,一些穿着黑色作戰服的人越衆而出,她的身後立即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
兜帽男人松開手,将她扔給了醫療組,他的力氣真的很大,大到她的手腕被捏得生疼。
可現在,她的視野裏隻有那隻蛇臉怪物,還有這個又轉身沖回去的兜帽男子。
望着他的背影,陳言巧忽然産生了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社區診所已經被拿着霧氣的人團團包圍,一個戴着耳麥的中年男人正在指揮,所有人的面色雖然都很嚴肅,但并沒有出現緊張之類的情緒,仿佛這種事他們已經經曆過很多次。
可是……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丹楓城一直存在着這些怪物嗎?
另一邊,丁童的身上冒出了一大片白霧。
他站着的地方煙霧彌漫。
執行官們停止了射擊,一直在防禦的蛇臉怪物所縮起了脖子,緊貼在牆上,豎立的暗黃色瞳孔死死地盯着那團霧氣。
陳言巧也在看,剛開始她還無法看清,可很快,她就看到了一個身軀兩米多,兩手彈出了紅色利爪的“人”。
他手上的血爪流動着駭人的光芒,讓人心生寒意。
那個“人”看都沒有看蛇臉怪物一眼,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等待着煙霧完全散去。
陳言巧大睜着眼睛。
那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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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今天休假的林雲漸正在家裏陪林風晚和林雨眠吃晚飯。
電視裏播放着無聊的新聞,誰家貓又打狗了,誰家狗又下崽了之類的。
但陡然間屏幕出現了一片雪花,整個三十三區……不,是整個丹楓城,正在收看電視的人,或者各類商場的室外屏幕上,都出現了一個畫面。
“噗……”
林雲漸剛喝了一口湯,現在全都噴了出來。
他瞪大了眼睛。
搞什麽東西?
今天的确是丁童和意微姐值班,但這種東西能播嗎?
畫面裏。
丁童轉身走向蛇臉怪物,身上冒出了白色煙霧,然後變成了血爪怪人的整個過程,都被拍下來了……
十二月五日,丹楓城的第一場雪。
下午六點十五分,整個丹楓城陷入一片死寂,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平民,高官,富豪,罪犯……
“糟了……”
丹楓城城市管理局總部,響起一聲無奈的歎息。
雪花從绯紅的天空緩緩飄落,被寒冷的風卷起飛得很高。
這座被壓抑着欲望的死寂之城,一場變革……
正在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