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至曆城之中。
對于伍雲鶴而言,已經擋下楊林兩波攻勢,意味着局面暫時穩定了。
當然,也不排除楊林狗急跳牆,不顧一切想要和他們硬碰硬。但這未必是一件壞事,因爲伍雲鶴在外頭留下了後手。
可楊林作爲多年老将,他不可能如此魯莽,哪怕對伍雲鶴極其痛恨,他也必定會做好準備,否則發生意外,便是一樁大禍。
此刻站在曆城城樓上。
伍雲鶴遠望朝廷大營,确實極其規整,肅穆之中夾帶些許殺意。如果兩軍正面對沖,城内守軍八成不是敵軍對手。
然而兩軍交戰,除了士卒很關鍵,領兵之将同樣至關重要。是以比較之下,伍雲鶴手底下的猛将,要比外頭多得多。
“看來楊林不準備強攻了。”伍雲鶴沉吟道。
在伍雲鶴身旁,站着徐茂公和諸将,曆城存亡與他們息息相關,誰也無法置之度外,隻要過了這道難關,便是天高海闊。
萬一曆城被敵軍攻破,他們也無路可走。
因爲上次在楊林這吃了虧,程咬金瞪着眼睛,憋着一口氣嘟囔道:“這該死當然楊林,我老程遲早要砍了他。”
伍雲鶴啞然,感慨說道:“楊林不是常人,想要殺他恐怕不易,哪怕我等擊敗大軍,他也有自保的能力,也不知他是否還有上次的底牌了。”
若不是因爲震天雷,楊林早就涼了。
想起先前之事,程咬金也是無言以對,這可太真實了。自身雖傾盡全力,但依舊不是楊林對手,真要他上未必敢去。
其餘衆人神色鄭重,亦未多言。
雖然他們不是機器人,都有着各自思想,但有些事還是要統一意見,既然選擇了伍雲鶴,便應該相信伍雲鶴的安排。
伍雲鶴轉身看向徐茂公,問道:“道長,先前定下的計劃,現在應該可以實施了吧?”
徐茂公輕輕拂過長須,朗聲道:“公子覺得可行便可行。”
伍雲鶴也不在意,這厮确實是個牛鼻子道人,凡事都說得神神叨叨,不見他給解釋清楚,但此言意味着并無問題。
所以他沉吟點頭,正色道:“那好,就從今夜開始吧。如今朝廷大營規整,若是強攻着實不易,甚至後面還有援軍到來,想要擊敗敵軍必須采用計策,爾等都給本公子聽好了……”
衆人認真聽着,不住點頭。
待伍雲鶴說完,衆人各自回到崗位上,此刻倒也不必太過着急。
至于伍雲鶴,他撇了撇嘴,不屑道:“靠山王又如何?”
對于身擁系統,并且對曆史變化有一定了解的伍雲鶴而言,楊林威名再大也不值一提,他根本不占據任何天時地利。
徐茂公隻是看着伍雲鶴,方才那自信的表現,令其臉色微微一變。
哪怕伍雲鶴沒有刻意展現,但他的氣度着實不凡,好似天下至尊,睥睨一切,縱然如今不是,也遲早走上這條路。
時間飛快,已是黑夜。
楊林既然決定用大軍圍困曆城,他如今就不會貿然進攻。若是攻取失敗,不僅影響自身士氣,更是令賊人勢大。
而今夜,兵馬巡查營寨,避免賊人出城突襲。除此之外,楊林還算安心,因爲這些天勞碌,他早已在大帳睡下。
援軍再有幾日便能抵達,到那時候,就是曆城賊人絕望之時。城池被困,必定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唯有等死而已。
朝廷大營一片寂靜。
正突兀間,曆城城牆上忽然飄出幾道黑影,悄無聲息的潛行,就像是城内守軍殺出,想要直接襲營,着實肆無忌憚。
因爲這些天天色不好,雖然依稀有些月光,但并不能完全看清。若非城樓上還有火光,恐怕辨認出這些黑影都困難。
朝廷營寨距離曆城城牆不遠,那些斥候四處探查,不給半點可乘之機。當他們看見城牆上移動的身影,瞬間臉色大變。
他們不是主将,但他們卻能看出,這些敵人必定有多圖謀。如果沒有想法,怎會用從城牆殺出的方法,達到悄無聲息的效果。
若非靠山王安排妥當,恐怕真要着道。
是以這些斥候不敢耽擱,他們第一時間禀報上方主将。然後主将也來查看他瞥見那黑影晃動,似乎有絡繹不絕的敵軍。
“這是要襲營!”
巡查主将第一時間确認道。
發現了敵軍蹤迹,此事也不是他能夠決定的,如今營中大小事務,全都要靠山王決定,是以他必須趕快禀報楊林。
楊林安睡,神清氣爽。
外頭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楊林依舊沒醒,直到有聲音傳來:“大王,卑職有要事禀報!”
“嗯?!”
楊林猛的驚醒,他睜開雙眼,犀利的雙眸射出兩道寒光。稍作冷靜,他恢複了往日的淡然,楊林這才拍了拍手,道:“你有何事禀報?”
那巡查主将趕緊說道:“啓禀大王,卑職發現城牆上有賊人趁夜潛行,恐怕是想要突襲營寨。”
“什麽?”
楊林一驚,僅有的睡意也都被驅逐腦後。
“怎麽可能,到底是什麽情況?”
楊林兀自有些不确定,他語氣急促的詢問。
尋常主将也不敢怠慢,他的身份在楊林面前不值一提,哪怕被殺了也無關緊要,若是出現問題,肯定是他第一個背鍋。
正因如此,他才會着急來禀報。
“那些賊人還在調動,大王你看了便知!”
楊林越發鄭重了,從巡查主将的語氣他能夠确認,這絕不是無的放矢,肯定是發現了情況,才敢如此笃定過來禀報。
如果賊人當真這般膽大妄爲,他也不能等閑視之。畢竟這些賊人戰力不弱,一旦掉以輕心,可能會發生難以挽回之事。
“好,取孤甲兵來,看看這些賊人要做什麽?”
楊林從容不迫,别說敵軍還沒有殺到營寨,就算當真殺來了,他也不會輕易驚慌失措,這就是他多年蓄養的恐怖氣勢。
離開大帳,在巡查主将的帶領下,楊林來到寨門位置,他遠遠的向曆城城樓方向看去,夜色昏黑看得不算真切。
但有一件事能夠确定,确實有連續不斷地黑影從城牆落下,方才的時間,不知已經出來多少人馬,實在是細思極恐。
“真是好膽,明知孤坐鎮于此,還敢出城夜襲,這些賊人是在自尋死路。”
楊林語氣不屑,目光冰冷,冷哼一聲道。
身側的巡查大将有些驚懼,他低着頭不敢說話,已然被楊林威勢震懾。
楊林一擺手,喝道:“給孤點起兵馬,殺盡這些賊人。你再調集弓箭手,既然他們想要從城牆上殺出,那就直接講他們結果了。”
巡查主将松了口氣,領命而去。
楊林目光注視着城樓方向,他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卻說不出是什麽原因,隻能将疑惑放下,準備率領兵馬迎敵。
就在這時,巨大的動靜傳來。
“砰砰砰!”
原來是曆城城樓上,開戰的戰鼓突然敲響了,這讓楊林有些猝不及防。
“怎麽回事,難道他們真要決戰嗎?”
楊林遲疑不定,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
他原本打算将曆城圍困,結果突然出現此事,楊林都不确定該如何是好。
但不可避免的,因爲這戰鼓響起,朝廷大營之中,衆人紛紛起身而來。他們遲疑不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擔心大戰爆發。
很快,唐璧也有些狼狽的來到楊林身旁:“大王,這是怎麽了?”
唐璧稍顯惶恐。
楊林皺起眉頭,他打量着四周,越發覺得古怪,明明戰鼓已經敲響,卻不曾看見兵馬殺來,難道敵軍還在整頓不成?
“恐怕是賊人想要主動出擊。”
沉默片刻,楊林給出解釋。
唐璧亦是心驚,他看向有些混亂的大營,确實有種危險的氣息。若是真被賊人夜襲,結果恐怕無法預料,必定死傷慘重。
沒過多久,方才領命而去的巡查主将率先歸來,在他身後是一隊弓箭手。
他們來到前沿陣地,開始彎弓搭箭。
主将下令:“放箭!”
箭矢猶如大雨漂泊而至,覆蓋了這蒼天,淅淅瀝瀝的射在城樓上,能夠聽見清脆的金屬碰撞聲,緊接着,還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慘叫,但聽起來不算特别明顯。
楊林目光微凝,他向前喊道:“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繼續射!”
趁着後方兵馬調集,楊林準備用弓箭手來消耗一波。并且如今大軍警醒,哪怕城内傾巢而出,也不可能有獲勝之機。
箭雨不斷射出,那場面極其盛大。
可惜的是,此刻的夜色看不清其他,隻能依稀聽見一些動靜而已。并且那戰鼓依舊吵個不停,也不知到底是什麽意思。
又過了片刻,有偏将過來禀報:“啓禀大王,大軍調遣完成!”
楊林微微點頭,沉聲道:“好,衆将士聽令,随孤擊破敵軍!”
說罷,楊林竟主動向那面城牆沖鋒,想要将方才殺出的敵軍覆滅。
這陣勢極其驚人,哪怕士卒還沒有睡醒,此刻也都抖擻精神,緊跟楊林的腳步。
箭雨射了一輪又一輪,等楊林殺出才停止,他巡查主将伸手摸了一把額頭,已經全是冷汗,他稍稍松了一口氣。
大軍沖鋒,自然洶湧異常。
但極其古怪的是,雖然戰鼓一直響着,卻不曾看見敵軍人馬。楊林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好似察覺到情況不妙了。
“難道……”
楊林蓦然擡起頭,看向曆城城樓。
方才的黑影肯定不會假,畢竟衆人皆親眼目睹,那爲什麽會沒有人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黑影本來就是欲蓋彌彰,城内賊人是爲了混肴視聽,黑影隻是假人,偏偏他們全部中計了。
楊林還不敢相信,他的臉色難看到極點,神情更是蘊含着恐怖怒意。繼續帶兵探查,待到靠近城牆位置,終于能看清了。
那些黑影……竟然隻是一些草人。
在城牆底下,已經落下一些草人,但數量并不多。恐怕都是捆上了繩索,能夠重複利用,偏偏他們方才完全沒察覺。
“欺人太甚!”
看見這一幕,楊林徹底按耐不住了,他面目猙獰,帶着幾分癡狂道:“伍雲鶴,孤定要斬你首級!”
楊林武藝高強,音量頗爲驚人,在這昏黑夜裏,一聲怒吼鋪天蓋地,遠處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别說其他的地方了。
可是伍雲鶴沒有回應,楊林隻能聽見城樓上傳來的一聲聲嗤笑。顯然他方才令人射箭,那些慘叫也是人裝的,也不知那時心中在想什麽。
隻見楊林緊繃着一張臉,他甚至想要直接強攻城池,可他最終沒有如此。因爲他很清楚,既然賊人敢這樣做,定有其準備。
哪怕他真的強攻,也絕無任何收獲。
說不定還要損兵折将,正中賊人下懷。所以楊林如今唯一的選擇,就是退回去,哪怕吃了虧,被人蒙騙也無濟于事。
“此仇,孤一定要報。”
這句話楊林沒有說出來,但他卻深深記在腦海之中,好似伍雲鶴與他有殺父奪妻之仇,不把伍雲鶴扒皮抽骨無法洩恨。
“撤退!”
最終楊林還是下令。
衆多士卒面面相觑,他們本來就沒有休息好,因爲楊林的命令出戰,結果卻發生了這樣的事,其中委屈完全沒處說。
戰場本來就極其殘酷,體能乃是獲勝的關鍵,若是長時間處于疲憊狀态,哪裏沒有猝死也無法發揮出完全戰力。
但他們不敢忤逆,唯有聽令而行。
沒過多久,楊林回到營寨之前,唐璧以及巡查主将正在等待捷報。
卻見楊林不聲不響的歸來,衆人皆疑惑不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唐璧神色皺得像個苦瓜,道:“大王,難道有何問題?”
楊林吐出一口濁氣,冷哼道:“那伍雲鶴真是好手段,我們都被耍了,那些黑影隻是他們紮的草人而已,偏偏孤信以爲真,不但浪費了箭矢,更成爲一個笑話。”
唐璧聽出楊林惱怒,連忙表态道:“這伍雲鶴如此不知廉恥,必須将之生擒,用盡諸般酷刑再斬首示衆。”
楊林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巡查主将,道:“此将假傳消息,你來處置吧!”
聽得此言,巡查主将霎時間臉色蒼白,他豈會不明白楊林的意思,連忙道:“大王,卑職冤枉,卑職冤枉啊……”
說句實在話,巡查主将确實無奈,他隻是禀報消息,楊林自己也查看了,卻沒有看出什麽問題,怎麽能全怪他呢?
唐璧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但楊林眸光一冷,他乃是殺伐果斷之人,竟是以手中水火囚龍棒,毫不留情的擊出,直接将那巡查主将給秒殺了。
看見這一幕,衆人皆驚,再無言語。
唐璧更是惶恐勝過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