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伍雲鶴他們尚未歸來,但單雄信等人卻不能一味等待,有些事必須提前安排,便是依着李元芳的提議開始行事。
接取秦母事關重大,最終單雄信決定親自前往。至于伍平等人,依舊留在賈柳店,看是否有伍雲鶴消息,以及預防意外。
先前離去的王伯當已經歸來,他見單雄信腳步匆忙,一時間有些詫異:“單二哥,你這是要去做什麽?”
單雄信和王伯當的關系極好,但他投靠伍雲鶴實爲隐秘,所以他此前并未告知,此刻目光微微閃爍,便是低聲道:“伯當,其實單某已經投靠伍公子。”
聽得此言,王伯當一臉懵逼,他有些愕然的打量着單雄信,遲疑問道:“單二哥,你認真的?”
單雄信點了點頭道:“自然是真的,難道我還會騙你?”
王伯當有些不淡定,其實經過先前的接觸,他對伍雲鶴也頗有好感,但是沒有受到直接招募,所以他依舊保持矜持。
但他忽然發現,自己固然還在矜持,可是他最好的兄弟居然已經上船了,實在是令人尴尬,王伯當有些無言以對。
但王伯當也是聰慧之人,稍作考慮,便明白單雄信的意思。他既然投靠伍雲鶴,此刻又主動告知,定是拉他一起的意思。
可王伯當還是遲疑,他好奇問道:“單二哥若真的……你難道要去……”
王伯當沒有把話說全,雖然隻是一半,但他相信單雄信能夠聽明白。
單雄信瞥了王伯當一眼,他們來往多年,他早就明白其心意,是以并未正面回答那問題,而是直截了當的詢問道:“少主乃是天命之人,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威勢,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我雖然被諸位兄弟吹捧,可說到底隻是個賊人。
若是不做出改變,恐怕此生也就是一個賊人,根本無法與朝廷作對。除了這些,當年的大仇……更是無能爲力。
伯當你是我的兄弟,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與其在這亂世奔忙,倒不如助爲兄一臂之力,一并爲少主效力,成就一番大業。”
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因爲單雄信相信王伯當,他知道王伯當和朝廷關系極差,甚至敵視朝廷。所以哪怕王伯當沒答應,也不會影響什麽。
單雄信的話讓王伯當陷入沉默,他能夠聽出其中誠懇,顯然單雄信不是開玩笑,他此刻的決定也十分重要,不可疏忽。
稍作沉吟,王伯當心中已有決定。
他看着單雄信鄭重其事道:“既然單二哥信得過伯當,伯當豈有回絕之理,其實伯當早知伍公子非尋常人也,隻是一直沒有下定決心,想不到被單二哥你搶了先。”
單雄信聞言大笑,又提醒道:“原來如此,但伯當你忘了一句,往後還是稱呼少主,不必太過生分。”
王伯當下意識摸了摸鼻尖,看來伍雲鶴确實不俗,短短時間竟讓單二哥心悅誠服,此刻竟然連稱呼都斤斤計較了。
但這隻是小事,王伯當答應道:“好,是該叫少主。但單二哥你如此匆忙,難道發生什麽大事了?”
單雄信歎了口氣,正色道:“正是,我們邊走邊說吧。”
爲了好接秦母,單雄信令人準備了一輛馬車,此刻二人便在馬車之中。
看了看王伯當,單雄信解釋道:“少主他們想要截殺楊林,結果失敗了,接下來可能要發生一場大戰。”
聽得此言,王伯當難以淡定,他詫異道:“楊林?那個楊林?是靠山王楊林嗎?”
雖然心中已有猜測,但王伯當無法笃定,他自然知道楊林是何人,但伍雲鶴他們競敢截殺楊林實在稱得上膽大包天。
單雄信雙眼微眯,說道:“那楊林乃是叔寶的殺父仇人,少主是想替叔寶報仇。想來是出現了些意外,本來已是十拿九穩,現在确實有些麻煩了。”
二人正在說話,外頭傳來響動。
“發生什麽了?”單雄信眉頭一挑,朗聲問道。
外頭連忙答道:“莊主,有個道士攔路。”
單雄信面露疑惑之色,不太确定喃喃道:“哪來的道士,出去看看吧!”
念頭一轉,單雄信直接探出頭去。
再看見一道身着道袍的身影,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所謂的道士,竟然是那徐茂公,不知爲何擋在了馬車前頭。
“徐老道,你怎麽在此?”
前幾日徐茂公獨自離去,連伍雲鶴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此刻卻突然出現,還擋住了馬車,真是令人摸不着頭腦。
徐茂公臉上帶着标志性的微笑,兩撇胡須輕輕一抖,他向前說道:“貧道自然是來幫助二位的。”
單雄信有幾分猶豫,他自然認識徐茂公,但來往卻不算親密。不過想起他和伍雲鶴關系不錯,此刻沉吟若開口:你說你是來幫我們的,不知幫的是什麽?”
徐茂公聽得此言,心中了然單雄信用意,乃是借此考校于他,便答道:“二位在替伍公子奔忙,貧道先前與伍公子有約,自然是因此幫助二位。”
總歸是個熟人,單雄信相信徐茂公的人品,他并未繼續在此糾結:“算了,徐道長你且上來說話。”
徐茂公并不多言,從容上了馬車,被二人古怪目光打量波瀾不驚。
“道長當真知道發生了什麽?”
單雄信兀自不太相信。
畢竟消息第一時間送到賈柳店,伍平他們也是立刻告知于他,其中可沒有徐茂公存在,正常來說不應該知道才對。
但徐茂公可不是一般人,他捏了捏指訣,意味深長的笑道:“伍公子他們設計伏殺楊林,結果被其逃走,如今是想要提前起事了。二位應該是去接叔寶之母,再準備些後手吧。”
聽得此言,單雄信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完全沒有開口,但徐茂公卻将這些全都道明,實在匪夷所思。難道那些傳聞都是真的,這徐茂公果真有特殊能耐?
其實單雄信猜得不錯,别的世界暫且不提,反正此間徐茂公卻有能耐。後來之事不可直言,但發生了的卻沒關系。
這也是徐茂公如此從容,向單雄信說明此事的原因。若是算計日後之事,絕不能說得如此清楚,這可是會要命的。
坐在單雄信身旁的王伯當眨了眨眼睛,這些事單雄信尚未說明,所以他也不太清楚,但從單雄信的表情來看,多半是真的。
被徐茂公震驚了一波,單雄信尴尬道:“道長厲害,那我等就先去秦府吧。”
依舊在路上,單雄信好奇的打量着徐茂公,沉吟片刻,他方才開口:“道長既然來了,不如幫我等參謀一番,如今的處境應該如何是好?”
徐茂公輕輕點頭道:“其實伍公子已有計劃,第一步自然是奪取曆城。楊林逃離之後,必定會第一時間趕往濟南,要求節度使唐壁出兵。
可楊林已經吃過虧了,并且知道伍公子存在,自然不敢輕易出兵。他需要數日時間準備,這幾日便是伍公子的機會。
至于奪取曆城,其實最好的機會是現在,趁若官府不知情況,第一時間将城池拿下,也就無需大費周章,輕而易舉。若是等數日之後,想要奪取城池難免一場大戰。”
聽到這裏,單雄信面露異色,他眉頭緊蹙,若有所思的問道:“那以道長的意思,現在該怎麽辦?”
徐茂公說道:“如今伍公子并未到曆城,可單莊主手中卻有些人手,除此之外,叔寶的幾個好友同樣可用,可此刻去做個準備。至于是否動手,等伍公子歸來也不遲。”
王伯當詫異問道:“道長說的準備是什麽?”
徐茂公給出自己的計策:“曆城不算大城,雖然人口不少,但是城中防守兵馬卻不多。隻要在消息送達之前,先将此間縣令控制,自然能夠學握主動。
哪怕暫時不占據曆城,也省去了許多麻煩。待各路人馬聚集之後,能夠直接入駐城池,如此一來,可迎戰朝廷大軍。”
“秒啊!”
聽了徐茂公的計劃,單雄信着實吃驚。
他原本覺得李元芳的提議靠譜,可是相較于徐茂公的計劃,實在是差了許多,平日裏不知其底細,想不到這老道如此厲害。
王伯當此刻也捋清楚了,他說道:“道長的計劃果然奇妙,叔寶的幾個兄弟都是衙門中人,能夠直接接觸縣令,若是動手必定神不知鬼不覺,輕而易舉。
到時候直接拿下縣令,其他的事情不做,隻等人手到齊就行。沒有縣令主持大局,哪怕朝廷有消息命令送來,又能如何?”
可想到這裏,單雄信不禁默然,他遲疑道:“若是當真控制了縣令,秦伯母是否還要接出去,難道這是多此一舉。”
王伯當啞然失笑。
徐茂公擺了擺手:“就看諸位怎麽選擇了,若是按兵不動,自然要先保護秦老夫人,若是此刻安排,那這幾日自然不必擔心此事了。”
單雄信一時間有些頭疼,畢竟伍雲鶴沒有給出詳細計劃,隻是讓他通知各方前來,以至于他不知此刻該要如何選擇。
是否去接秦母,其實單雄信不必擔心。因爲這本來隻是李元芳的提議,并非什麽強制性要求,他有着選擇的餘地。
但他此刻的選擇,勢必影響接下來的計劃。
見單雄信一副糾結的模樣,徐茂公嘴角微微上揚,他開始循循善誘:“其實單莊主不必擔心,既然伍公子沒有給出計劃,你便能夠自己決定。伍公子雖然天資過人,但也隻是一個人而已。伍公子恐怕暫時沒有想到辦法,若是單莊主解決此事,定然不會怪罪。”
既然徐茂公這樣說了,單雄信下意識看向王伯當,捋了捋胡須問道:“此事伯當你怎麽看?”
王伯當沉吟道:“我覺得道長所言有理,我等固然投靠少主,卻不能凡事指望着少主,如今既然有機會,便該先發制人,幫少主做事。”
王伯當選擇贊同。
那單雄信就沒什麽負擔了,他目光微轉,然後點了點頭,颔首道:“好,那就按道長的計劃。”
想要控制縣令,其實也沒那麽容易。隻是秦叔寶在曆城威名強盛,不少衙役都是他的鐵杆粉絲,更别說有兄弟在其中。
而單雄信他們要做的,便是先找到樊虎。
此人也是秦叔寶的鐵杆兄弟,自搬遷到曆城,便與之交往走動。而後關系更加緊密,一并在曆城衙門裏任職。
若非秦叔寶在當差路上被當做了響馬,直接被押送北平,然後認了個姑父姑母,回來就到唐壁手底下去當差,二人恐怕還在一起。
所以二人情誼毋庸置疑。
并且因爲秦叔寶的關系,現在樊虎在曆城衙門地位不低,已經屬于捕快頭子了,隻要他答應,此事便會簡單許多。
“那樊虎此刻可在衙門?”單雄信琢磨着。
王伯當一錘定音道:“單二哥無需多慮,直接過去微微就好。”
在楊林消息未至前,他們可是大大滴良民,秦叔寶也是标杆人物。所以他們完全不需要有顧慮,直接上門打探。
被王伯當一提醒,單雄信恍然大悟,他稍稍有些尴尬,點了點頭道:“伯當說的是,我們過去問問。”
很快到了衙門之前。
單雄信派了個人上去:“敢問樊虎樊捕頭可在其中?”
幾個衙役相互議論幾句,但既然是來找樊虎的,他們并無多言,而是說道:“樊捕頭就在裏面,你稍等片刻,我等進去喊他出來。”
過不多時,樊虎果真出來了。
其實單雄信與之打過照面,那便是先前秦母大壽,衆人皆在賈柳店中。
那些衙役不認得單雄信,但樊虎卻知道,他遠遠看見單雄信,心中有些詫異。他和單雄信不算熟悉,怎麽會來找他?
念頭轉動間,樊虎已經走上前去。
“單莊主,不知你今日至此,所爲何事?”
單雄信打量了樊虎一眼,笑道:“單某确實有件要事,不知樊捕頭是否方便上來商談?”
“要上去……”
樊虎有些遲疑,但想若有秦叔寶這層關系,樊虎點了點頭答應着。
緊接着,他登上馬車。
單雄信準備的馬車不小,哪怕其中坐了四個人,依舊留下充裕的空間。
等樊虎上車,單雄信也不遮遮掩掩,問道:“樊捕頭乃是叔寶的兄弟,有着過命的交情,今日單某要說的事關系重大,無論樊捕頭是否答應,希望都不要透露出去。”
單雄信越這樣說,他就越覺得擔心,但他也沒有回絕,隻是沉吟道:“好,單莊主直說無妨。”
緊接着,單雄信說道:“或許有個消息樊捕頭并不知道,叔寶并非曆城土着,其父乃是北齊猛将秦彜,在征戰中被楊林所殺,所以說,靠山王楊林乃是叔寶的殺父仇人。何單某要說這些,因爲叔寶爲了報殺父之仇,與伍公子設計伏殺楊林。”
聽得此言,樊虎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