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自領一百軍杖
朝廷大營。
經過一夜休整，混亂的局面勉強收拾回來，但原本宏偉壯闊的軍營，依舊浮現一種破敗感，再無此前的朝氣鋒芒。
除此之外，昨夜血戰的屍體固然被清理了，但空氣之中依舊彌漫着淡淡血腥味，甚至一些營帳以及旗幟，都粘上鮮血。
那大火最終沒有完全擴散，已經被韓擒虎指揮士卒給撲滅了。可就算如此，依舊給軍營帶來不小的損失，難以估量。
并且經過輕點，昨日戰死将盡四萬人，其中大多數是被自己人踐踏死的，小部分被火燒死，剩下的才是被敵軍擊殺。
是以一場夜襲，帶給朝廷大營最大的打擊，并非數萬士卒的損傷，而是數十萬大軍士氣衰減，看見敵軍畏之如虎。
此刻軍中大帳。
韓擒虎的神色有些落寞，如果說之前他還會因此暴怒，但接二連三的挫敗，已經讓他信心降到了低點，不知如何言說。
帳中皆是軍中将領，他們看着韓擒虎，一時間也不敢開口說話。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韓擒虎忽然歎了口氣，無奈的目光從衆人身上掃過，整個人比之前老邁許多，良久方才開口道:“昨夜被伍雲召夜襲，我軍死傷慘重，這都是本帥的責任，待到回師大興，本帥會親自向陛下請罪，爾等無需多言。”
衆人面面相觑，自然沒有說話。
稍稍平靜内心清晰，韓擒虎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他自恃挫敗，此刻也是三軍主帥，肩負着統領大軍征戰的責任。
如果他輕易低沉放棄，不僅對不起文帝，更對不起三軍将士，也對不起天下百姓，是以他必須振作起來，重新考慮對策。
沒錯，在韓擒虎的考慮中，并不包括楊廣。這位弑君殺父，百姓可能隻是偶有議論，但他知道這件事确實是真的。
若非不想看見當年老臣，同先帝創下的偌大基業毀于一旦，韓擒虎根本不想帶兵出山，更别說進剿南陽，擒殺伍雲召了。
眼下韓擒虎不禁回想，若他當初沒答應楊廣，是否不會發生此事，自己也不至于晚節不保，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有時候韓擒虎也會遲疑，他是不是真的老了，當年紀老邁之後，有些抉擇确實大不如前，也出現了數之不盡的問題。
但坐在帥帳之中，韓擒虎心思異常果決，就算他要退居幕後，也得等此戰結束。
被韓擒虎虎目掃中，諸将也有些慌亂。
哪怕當年征讨南陳，他們也不覺得驚恐，但如今面對區區南陽，心中竟湧現出畏懼之感，心思變化着實難以描述。
宇文成都和麻叔謀亦在其中。
韓擒虎面色沉了沉，看向二人，道:“昨夜敵軍突襲，本帥确實沒有預料，諸位亦是勉勵阻擋，此事無可厚非。但除了這些，竟有人私自在軍中飲酒。
若是本帥沒有記錯的話，在本帥統領大軍後，便下發過命令，若誰敢在軍中飲酒，延誤軍事的話，當以斬首論處。”
聽得此言，麻叔謀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韓擒虎方才之言，針對的應該就是自己和宇文成都，難道好不容易苟了這麽久，要栽在此處?
很快，韓擒虎開口道:“麻叔謀，昨夜敵軍夜襲，你在何處?”
果不其然，見韓擒虎問到自己，麻叔謀也不敢不答，眼神不斷閃避，随後讪讪道:“末将隻是睡得太沉了，一時沒有察覺，元帥難道要以此治罪嗎?”
雖然麻叔謀想要辯解，但韓擒虎是什麽人，他自然知道其中原委，隻是目光冰冷的盯着他，給麻叔謀帶來巨大壓力。
如此片刻之後，麻叔謀終于按耐不住，有些慌亂的跪倒在地，說道:“元帥，末将就喝了一點……”
與此同時，宇文成都也十分光棍，行禮道:“啓禀元帥，是末将和麻将軍喝的。”
韓擒虎看了眼二人，語氣淡漠地說道:“宇文成都，你雖然喝了酒，但昨日及時出來阻擋敵将，使得軍中沒有出現更大傷亡，功過相抵，便對你不獎不罰。
但是麻叔謀..你真當本帥不知道嗎，上次的不戰之罪還沒有理清，如今你又幹敢違背軍紀，真當本帥治不了你嗎?”
韓擒虎乃是老将，一身氣勢何等兇悍，軍中威嚴十分強盛，此刻盡數落于麻叔謀之身，令他臉色瞬間蒼白，惶恐不已。
麻叔謀當然是怕死的。
越是喜歡阿谀奉承，就越喜歡榮華富貴，也越留戀這個花花世界。
所以聽得韓擒虎之言，麻叔謀忙不疊的磕頭，不管不顧的硬磕頭，撞在地面發出清脆響聲，顯然沒有一點留情。
并且很關鍵的一點，不過磕了幾下，麻叔謀的額頭就已經鮮血淋漓。韓擒虎不會徇私舞弊，況且他們關系根本不行。
諸将噤若寒蟬，沒人敢出言勸谏。
就算麻叔謀在楊廣面前是紅人，但眼下韓擒虎才是管事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算殺了麻叔謀又能怎麽樣?
此刻出頭不過一起死。
麻叔謀一邊跪着，一邊喊道:“末将一時沖動，望元帥恕罪……”
不斷的重複。
良久，韓擒虎直接說道:“呵，麻叔謀你三番兩次挑釁本帥，若是今日不殺你，如何穩定軍心，恐怕世人都說本帥治軍不嚴，此事也怪不得他人。”
顯而易見，韓擒虎殺心已定。
但其他人不敢說，不代表宇文成都不敢，他看了眼麻叔謀，又看向韓擒虎，稍微權衡了一番，向前躬身解釋道:“元帥，麻叔謀雖然是大罪，但他乃是陛下親信，不如暫且留他一命，讓他到朝堂之上，由陛下親自定罪處置。”
韓擒虎與之對視，相望良久。
似乎察覺到宇文成都的決心，韓擒虎眯了眯眼睛，随後才開口道:“好，本帥就給你一個面子，暫且留這狗賊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自領一百軍杖，如若不死算你命大。”
宇文成都倒是直接，拱手說道:“多謝元帥寬宏大量。”
麻叔謀聞言色變，這是一百軍杖。說句不誇張的，這玩意真的能打死人，就算運氣好也得被打成重傷。
但麻叔謀敢拒絕嗎?
當然不敢。
相對于死路一條，挨一百軍杖，最起碼還能看自己的小命硬不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