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僅僅是禍害小娘子一項,罪不至死,絕對夠不上死刑,但是此人身爲官員,竟然大白天吃酒發瘋,在京城裏公開禍害女子屬于無法無天的膽大妄爲,就是罪不可恕。
此人要是落到趙指揮使手裏,絕對是先踩斷四肢受酷刑,交給老百姓千刀萬剮了賬。
諸公一聽,馬上曉得趙玉林過去處理的幾樁公案,凡是激起公憤民變的,莫不是現場辦結,咔嚓了事。
遊式再說,此賊竟然躲進台鑒堂不出來,叫成都巡查局不敢抓人激起公憤,緻使勾欄瓦肆的從業者彙聚大街情願示威,性質太過惡劣,若不從重處罰,如何挽回朝廷的顔面?
諸公見遊式上升到維護朝廷的顔面和威信,不再争論了,一緻同意對秃頭男執行斬立決,将另外兩名從案犯流放康甯州去幹體力活兒十年。
台鑒堂裏,調研官員們三個一夥,五個一群的小聲議論着。
調研甲人說秃頭男丢了他們的臉面,死不足惜,該罰。
調研乙說這是新宋在秋後算賬了,不就搞個幾女嘛,好大個事兒?竟然要抓去吃牢飯。
擱在臨安府,最多就是虧點銀子了事。
調研問他:忘了這些天學的律法啦,新宋國立國之初就給全天下人承諾人人平等,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不許強迫女子做那事的。
咱們都是要出去主政一方的,爲啥學了就遵守呢?
這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
接着,此人又長歎一聲說:他今天虧大發了,就不該在門口圍觀的,叫丁公逮住一聲斷喝,讓公事房錄下了名号,一月俸祿都沒啦。
恐怕還不止這些呢,今後吏部要拔擢,看到他還有這個污點,說不定就拿下不用啦。
嗚呼。
幾個人不再言語了。
次日一早,《成都旬報》刊登了秃頭男在怡紅院逼死人的案件始末,新宋刑部的諸位大人親自審理案件,認爲所犯之罪事實清楚,罪大惡極,大損朝廷顔面,對秃頭男執行斬立決,從犯流放康甯州的系列報道。
成都全城的老百姓歡騰了,都說朝廷真正是咱們老百姓的朝廷,新宋真的講人人平等了。
午時三刻,由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監斬,在菜市口當衆将秃頭男枭首,兩個陪殺場的從犯吓得癱軟在地上都爬不起來。
圍觀的老百姓奔走相告,真是大快人心呐。
孟鞏在後面的茶樓看着百姓歡喜的場面笑了,不住颔首,對着應邀而來的史兒子說:史公别怪孟某下手太狠,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他這是在維護新宋朝廷的天下。
史兒子像是老了十歲,哆嗦着放下手裏的茶碗說這是他們咎由自取,回頭他還要約束部下嚴守律法規矩,學會爲平民做事。
孟珙笑着說:這就對咯。
呵呵,史兒子嘴裏能吐出爲平民做事,是個巨大的進步。
回去,此人便将自家的幾個兒子、兒孫叫到身邊,問他們都看到秃頭男在菜市口身首異處沒?
新宋國人人平等,上到國主,下到庶民均受律法保護,沒有功勞、人情和銀子抵債的說法,史家人務必記住,小心做事了。
他的大兒子憤恨的說:孟黑子絲毫不念舊情的下狠手,一心投了趙棄兒啦。
史兒子上去就是一巴掌,罵他都到成都了還在夢遊,稀裏糊塗的活了半生啦。
别像秃頭男那樣糊裏糊塗把腦袋給弄沒了。
西門外,趙玉林和曹友聞回來了。兩人就此别過,曹友聞進城,他來到了花溪村的張家院子。
進門來,阿倩就歡喜的告訴他:呼蘭夫人有喜啦。
趙玉林滿是歡喜的去找呼蘭,小女子一臉幸福的要他抱。
兩人膩歪了好一陣才出來說話。
阿倩給他講:城裏熱鬧啦,今天中午剛殺了個臨安府的官員,此賊竟然大白天的禍害女子,被刑部直接處死。
趙玉林估計到秃頭男會被重判,沒想到孟珙還像他一樣直接給出了死刑的最高級賞賜。
呼蘭開森的說城裏的百姓都歡喜呢,大贊朝廷真是人人平等,對官吏嚴格了。
阿倩開森的說那些勾欄瓦肆的女人喜極而泣,都說隻有新宋朝廷才把她們當人看,一視同仁的不分彼此。
這事,要擱在過去,頂多就是多花些銀子賠錢了事,絕沒有掉腦袋的可能。
他說:咱們新宋講人人平等不是虛的,誰都沒有特權,朝廷官員更不能壞了規矩,是以刑部要從重從嚴法辦秃頭男啦。
呼蘭憤恨的說:此賊公然無視朝廷法度,可惡,該殺。
“哈哈哈,真是暢快。”大門外一串爽朗的笑聲飄了進來,阿倩跑過去看,原來是她老公孟珙來啦。
趙玉林笑呵呵的問:大将軍這是挂念阿倩夫人,辦完公事就趕緊出城了吧。
孟珙大笑,告訴他看到曹公了,曹公回來,哥兒肯定回來了嘛,我這就來會哥兒啦。
兩人又是哈哈大笑,兩位夫人馬上去張羅酒菜,趙玉林拉着孟珙去涼亭吃茶。
老孟給他講:是他力主宰了肇事的秃頭男以洩民憤,央金夫人還讓報紙要好好宣傳新宋的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官員知法犯法,以身試法罪加一等,絕不輕饒。
趙玉林颔首,示意老孟吃茶。
秃頭男罪不至死,之所以被砍頭是因爲在天子腳下的京城發生這樣的離奇事件,激起了民憤被從重處罰。
《成都旬報》及時做好宣傳很有必要,也應當利用報紙的宣傳讓更多的百姓知曉,叫官員都引以爲戒。
孟珙看到周圍的油菜挂滿了菜殼,小麥成片的泛黃,感歎定會有個好收成。
他說:這叫皇天不負有心人,兩位夫人在此辛苦勞作,老天爺肯定要給個面子噻。
阿倩引着侍女送酒菜過來坐下,告訴孟珙旱育的秧苗都有兩寸高了呢,下半年這裏的稻子收成肯定好,用的種子是成都最好的稻種呐。
呼蘭進來說:花溪村的百姓勤勞呀,大半夜的就進城掏糞,天沒亮便拉回來,咱們新造的田地不缺肥,農事司還要實踐給莊稼吃鹽呢。
趙玉林都看過了,告訴她們那叫磷肥和鉀肥,一定要按照師傅的要求施肥,隻能少施,不可多了。
呼蘭驚喜的說:師傅也是這個要求,千萬别想着多下點肥好,下多了禾苗會被燒死的。
趙玉林颔首點頭,看到兩個女子都是一臉認真的模樣,不再往前說,招呼老孟一起來吃酒,兩家人舉杯相碰,呼蘭仰脖子就要幹杯。
他趕緊接下小姑奶奶的酒杯說吃不得咯。
阿倩十分羨慕的對着老孟說呼蘭有喜啦。
孟珙當即一愣,馬上笑呵呵将呼蘭的茶碗端過來說以茶代酒,以茶代酒。兩家人吃完飯各自回房歇着。
呼蘭悄悄在他耳邊說阿倩想孩子呐,孟公肯定有得忙活啦。
趙玉林賊溜溜的盯着呼蘭問她:小女子真會說話,這是在暗示爲夫的趕快下地耕田嗎?說罷就将小女子抱起來朝内室走。
呼蘭歡喜的連聲叫不要、不要,咱有寶寶啦。
趙玉林的公主抱妥妥将呼蘭抱在胸前,小女子的手兒環在他脖子上,兩人在屋子裏轉了三圈才放下,呼蘭興奮的在他臉上打了兩個響啵,大喊外面的侍女上茶。
他說不要啦,晚上喝茶睡不好,還是吃白開水吧,不然做媽媽的和寶寶都休息不好啦。
兩人喝着白開水繼續商議花溪村的事務。
呼蘭告訴他:花溪的養豬場關進去小豬兒啦,一次便采買了一百頭小豬兒。
他微笑着點頭,提起暖壺給呼蘭續水。
呼蘭再說:那沼氣池真的産氣啦,養豬場燒水、煮豬食都用不完呢。
他神情專注的看着呼蘭,繼續聽她訴說。
她們将花溪村的百姓按照居住地劃分成了三個小組,每個小組規劃了公事房,醫療室,保管室,農具房、糧庫和曬場,都要好好的修起來。
趙玉林很滿意,輕輕替呼蘭理了理劉海誇她幹得好,這就叫實事求是。花溪村面積那麽大,不做這樣的分組今後組織收割和生産會很耗費時間和人工。
他說:布衣們習慣了儲存糧食的,可在糧食豐收後現将各家的口糧都分配下去,減少村裏儲存管理的難度。但是保管室、糧庫這樣的房屋必須要有,否則一年到頭的幹,集體啥都沒有。
小女子被他看得臉上紅霞飛,兩眼熾熱,轉過去坐進他懷裏要抱着說話。他說還要寫字記錄呐。
小女子來勁兒了,哪管這些,就要在他懷裏說話,寫字。
仙人闆闆,這不是在拱火嘛。趙玉林小心侍候着繼續……。
次日,孟珙邀趙玉林去養豬場和他設計的沼氣池,說要看看玉林小哥的新奇物事。
趙玉林也想看看這個沼氣池的真實效果,欣然同意。兩人剛走出大門,卻見村道上一隊官員絡繹不絕的過來。
仔細看清楚了,那領頭的不正是台鑒堂堂主丁公嘛。
兩家人迅速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