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金說她左右無事,就帶着呼蘭先去看看,尋思一下他日呼蘭如何做花溪村的都保正。
都保,保正這個官職大概是宋人對國家官吏最低級别的稱呼了。央金是說呼蘭要從新宋最低一級的行政長官做起,入仕便去改造一個村子的面貌。
趙玉林不管她們如何調侃了,自個兒去書房裏忙碌。
他剛抱着侍女送上來的茶碗還沒喝過一口呐,馬靈、飛燕還有鳳凰和順直娣都鑽進來找他了。大家都覺得讓呼蘭去做一個都保正,最多叫個總都保的官職不妥,大大的不妥,太埋汰人啦。
草堂書院放出去的學子哪一個不是一縣官見習,見習期滿了吏部都會拔擢成爲縣級官員。
鳳凰眼裏鄙視他,認爲太不公平,這是在歧視呼蘭,認爲她是蒙古人不放心,不放心還娶進門幹啥?
欺負呼蘭就是欺負她們這些弱女子,哥兒還口口聲聲要保護婦女兒童呐,咋就對自家女人如此狠心?
仙人闆闆,這是後宮在聯合起來批鬥他了。
趙玉林剛吃過一口茶,還沒放下就被鳳凰拿住放去桌子上,叫他說清楚再吃茶,沒得那麽多婆婆媽媽的事。
日摸摸的,當真惹怒了這群姑奶奶啦,連一口水都不讓吃了。
他正襟危坐的清了清嗓子說:呼蘭連總都保都做不成,隻能做花溪村的大總管。
這不是成心找她們的不快嗎?
幾個女人又氣又吃驚的怒視着他,趙飛燕第一個大喊:她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趙玉林笑嘻嘻的說因爲他要親自去做這個總都保,呼蘭就隻能做大總管啦。
女人們稍微一愣神馬上醒轉,圍上去狠勁兒撓他,嘴裏還不停地說:撓,都使勁撓,叫他捉弄人,看他還捉弄咱們不?
老大不小的一家子人很快在院子裏瘋玩起來。
次日,新宋國的新春大假結束,中樞院召集諸公議事。
趙玉林看到兩浙投奔過來的謝靈運謝公已經就任禮部副使啦。
趙飛燕熱情的上前施禮,大大方方的告訴諸公謝公是她們娘家少有的老人了,請諸公多多關照。
呵呵,趙玉林發現飛燕的狀态很不錯,坐上國主之位後經過這段時間的曆練已經把心态和政務都理順暢了。
一行人進入議事廳坐下,順直娣過年加班草拟的支農、助農、扶農文件已經呈現在諸公面前。他仔細看過,發現樣式和後世制作的一号文件無異。
趙玉林手拿文件看着向央金,此女正嘚瑟的對着他微笑。
呵呵,她們姐妹互幫互學的互動搞得很不錯嘛。
趙玉林心裏歡喜,見諸公發了表意見,告訴大家他這裏也有一個提議,要在光華新村對面的花溪村搞一個促進農村增收的樣闆。
衆人立即向他這裏聚焦了。
他說:眼下種地的農民都是一家一戶的在單幹,土地就像小盆友拉的便便一樣分割成大大小小的莊稼地,道路和溝渠都是彎彎曲曲的增加了行程,白白浪費了大量的土地,溝渠過于彎曲,水流不暢還容易出現水患。
他打算将花溪村的土地全部收回來,算作村子集體所有,将田坎去掉,重新分割成大小一緻的田塊,本着宜耕則耕,宜林則林,将不适合種植的坡地、窪地改成林地和堰塘,把道路和溝渠都拉直了。
名字他都想好啦,就叫花溪新村吧。
戶部尚書杜凡馬上問他:将布衣的土地都收回來不好吧,中原大地還在分田地呢,咱們這裏就要收回來,種田人肯定有顧慮。
趙玉林點點頭說這隻是做試驗,咱們的報紙也不要去報道這個事情,做好了,百姓歡喜、滿意了再去宣傳。杜公的思路也要調整過來,土地收歸村裏所有,依然是百姓的,是全村人共有的土地。
這個改變在于,過去是一家一戶的百姓守着自己的幾畝地打算;現在要村裏的種地能手站出來爲全村的土地謀劃如何種植,如果這個方法好,今後就是全縣,全州的土地由農事行家來總體布置打理,收益肯定會大幅提高。
咱們還可以發現村裏的能工巧匠,開工坊做出稀罕物事來賺錢,發家緻富。
趙玉林越講越細緻深入,衆人都聽進去了,也有人被他講的雲裏霧裏糊塗起來。
趙飛燕早就曉得他要帶着呼蘭這麽幹,卻沒想到裏面還有如此之多的道道。要想支持他呢,又和杜凡一樣的擔心百姓有意見,心中糾結起來。
央金提議由戶部牽頭,組織一個公差組前去召集老百姓商議,老百姓願意做咱們就試一試,老百姓要是不願意,就别搞啦。
諸公馬上颔首吃茶。
趙玉林心裏不爽央金了。
仙人闆闆,這娘們兒是在将他的軍了。要他去問老百姓願意不願意?這是在賭他做不通百姓的思想工作啦。
他不服氣了,接着說最近也沒啥要緊事,就親自去花溪村做總都保試試看,問問百姓要不要這樣幹。
諸公當即愣住了。
趙玉林擺明了是霸王硬上弓,鐵了心要幹這個試點。
範公馬上笑呵呵的說哥兒何必親自去呢,找個小執事按照哥兒的意思做不就妥了。
趙玉林還是堅持要去,因爲這些理念太過先進,他擔心呼蘭都操作不好,更别說随便尋個執事下去幹了。
第二天,趙玉林和呼蘭就去了花溪村,小女子看着麥浪翻滾的田野興奮不已,興奮的在田間小徑上跑來跑去的掰扯野花要給趙玉林做花環戴上。
兩人走過一段窄窄的土路來到張家院子,都保正張雲海就住在這裏。這處院子過去是一個大地主的宅院,清匪反霸時查出地主身上有血案,人被砍了頭,院子平分給了十幾戶無房的百姓居住。
趙玉林看到好好一座宅院被亂搭亂建,肆意開門破洞改得面目全非的有些心疼,尋思着要不要将這處宅院修複保留下來。
張都保老遠打量着衣着華服的趙玉林一行驚呆了,他何時見過朝廷裏國主級的人物,清醒過來後一陣疾跑過來見他,慌亂中啪的摔了一跤倒在地下弄得渾身灰溜溜,沾滿泥土的雙手不知所措的抱拳作揖,求趙玉林恕他無禮之舉。
他擺擺手叫前面帶路,去屋裏坐坐。
三少爺要去他家裏坐坐,老張頭受寵若驚啦,馬上快走兩步引路,嘴裏還敞開喉嚨的大喊:老婆子啊,老婆子,來貴客啦,快些把闆凳擡出來,再燒上兩碗水。
趙玉林一看他家隻有幾條闆凳,窮的水打過似的就知道有戲。
他讓呼蘭問了村裏的人口、田地等基本情況後老張頭的女人燒開了水用黑魚碗盛着端了出來,十分歉意的說家裏茶葉用完了,還沒來得及采買呐。
趙玉林心裏清楚,肯定是因爲手頭缺銀子花,茶葉太貴,舍不得買了。
他馬上叫柯鎮邪去将馬車上的茶葉取來送給老張頭,問他日子過得咋樣?沒餓着吧?
老張頭使勁點頭,瑟瑟發抖的說:回大人的話,這幾年日子好多了,家家戶戶都有田,交了皇糧還有餘糧,老頭十分歡喜的拉他去看米缸,果然有糧。
他問:咱花溪村和對面的光華新村相比,還是不咋地吧,看着他們住的房屋,感覺家家戶戶的日子都是緊巴巴的呢。
老張頭的老臉紅了,弱弱的說花溪咋能和光華新村比,那是他們運氣不好,當初朝廷修皇城的時候要是選中他們這裏修造民工房,花溪村一樣的吃穿不愁,早就富起來啦。
說罷就無奈吐出一個長長的“哎”字,發出一聲無盡的歎息。
趙玉林曉得機會來了。他見柯鎮邪返回,接過玻璃茶葉罐來打開,抓出少許茶葉沏上伸手就遞給老張頭叫他收下,正宗的清城茶。
老張頭趕緊雙手接住,眼睛鼓得圓圓的問:這如何使得,所謂無功不受祿,清城茶可是皇家貢品,他萬萬不敢收下。
呼蘭笑盈盈的說都保就收下吧,這是她們夫婦倆的一份心意。
老張頭嘴裏說着不收,手上卻是緊緊的抱着生怕摔壞了,客套過後拉着自家女人小心的将茶罐拿回屋裏放好。半天才出來站穩身子斬釘截鐵地問:三少爺有啥事要在下幹?隻管講,保證做得妥妥的。
趙玉林和呼蘭都笑了。
剛才,老頭兒進屋就和他女人嘀咕,三少爺送這麽貴重的禮物肯定是要他做事,老婆子擔心三少爺要他們做的事情太難,或者會損害左鄰右舍,在權衡利弊呢。
不過,最後老張頭還是相信三少爺不會害他,打定主意收下茶葉罐出來接單啦。
趙玉林笑着說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現下就有一事要麻煩老丈,而且往後還多着呐,他問老張頭:想不想花溪村的人都富起來?
都有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