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林點點頭,叫丁公早點歇着。轉頭和老曹回去。
荊湖的襄陽城,知府女幫主正在着急呢。
這兩天她爲了食鹽可操心啦,江東對神威軍的地盤斷供食鹽,首先波及到的就是她這裏的襄陽。
那荊州雖然在她的前面,但是荊州知府和周邊的州縣多爲前朝舊臣,多少有些交接,一聽說江東要斷供食鹽,他立即籌措起來,算是扛過了。
襄陽深入漢水,周圍全是神威軍的駐地,等到女幫主要應急的時候後周邊都沒得食鹽進來了。
這就把女幫主急的要命啦,她将駐軍和順風處都調動起來打擊非法囤積,惡意搶購,無奈老百姓一心慌,拼命的買鹽,個個店鋪很快就空蕩蕩的關了門。
順風處的曲正祥立即速報西峽的楊興運,女幫主拿着打狗棒在府衙裏指東打西的罵人了。
她很快就罵到趙玉林身上,嘀咕他脫了件死人衣服給她穿,做個知府竟然這麽難。她找來丐幫長老們想法,如何給她從江東走私食鹽回來。
幫主還在着急呢,曲正祥師傅跑過去大呼:“知府大人,孟大将軍送鹽來啦。孟公給咱們襄陽送鹽了。”
女幫主一陣激動,飛也似的到了堂上,眼睛睜的圓圓的問是孟珙大将軍嗎,咱們真的有鹽了?
曲正祥興奮的不住點頭,告訴她黃州送了五萬斤鹽來,咱們有鹽啦。
女幫主馬上就叫都安排下去,每家每戶限購一斤鹽,不,限購半斤鹽。女幫主掐指一算,迅速調度起來。
很快,襄陽的搶鹽風潮平息了。
幫主十分好奇,問曲師傅孟大将軍咋會送鹽過來呢?
曲師傅告訴她,三少爺轉運了五百萬貫錢給孟珙的荊州軍,哪料那臨安的史相派人去找孟珙要銀子花,還叫他看咱們神威軍的笑話,要斷了神威軍的鹽路。孟公感念三少爺的好,将囤積的食鹽給了咱們。
女幫主曉得了來龍去脈後一屁股坐到太師椅上,喃喃的說百姓可是頓頓離不開鹽啊,往後的日子咋辦?
曲師傅問她:大人沒看報紙嗎?三少爺說了,咱們有的是鹽,首先做好自己的事,叫屬地的鹽井大量做鹽,繼續嚴打囤積居奇,按照大人的意思限購食鹽。
等到咱們的鹽來了,三少爺還叫降價賣鹽呐。
女幫主疑惑的說話是這樣,鹽呢?
白花花的鹽呢?
眼見爲實,老百姓就認這個理。
下午,楊興運的密令到了,告訴他們鹽還在路上,他已經傳令打開軍隊的庫房,一粒不留的搬出所有軍鹽應急,首先保證老百姓有鹽吃。
這個可是極端冒險的決斷,若是後續沒有鹽,軍隊沒得鹽吃還有啥戰鬥力?
曲正祥笑呵呵的讓她相信三少爺,咱們肯定有鹽。
女幫主的精氣神又回來了,招呼着大家一起出去分裝賣鹽,她要親自告訴襄陽的百姓,咱們神威軍将軍隊儲備的鹽都拿出來先保百姓啦,後面會有大量的鹽運進襄陽。
趙玉林一晚上沒睡好,天亮進入府衙之後冬梅過來給大家報告,昨天漕運塌方式的發案後查案動靜太大,有老百姓還是得到了長平倉嚴重虧空,成都無鹽的消息,街上排隊買鹽的人越來越多了。
趙玉林敏感的意識到,搶購風潮很快就會發生。一旦發展起來又會迅速向周邊蔓延。他猛的一拍茶幾說立即傳令軍中,動用所有軍鹽保各地百姓使用。再次傳令鞏州、西甯州,加大運鹽力度,加快運鹽速度。
冬梅立即領命而去。
丁公有些擔心的問他,軍隊要是沒了鹽将士們就會失去戰力,咋辦?
趙玉林十分肯定的說:咱們有的是鹽,他要叫史兒子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站起來說出去走走,頭也不回的直接去了驿館。
泸州、叙州也是早先受到江東沖擊,但是這些地方臨近産鹽區,倉儲豐富,百姓很快便歸于平靜。
趙玉林的四娘和小娘主持神威軍合作社事務,看到搶鹽風潮來勢洶洶,立即去了陳宸的府衙。
小娘擔心的說三少爺在成都肯定難了。
四娘告訴她倉庫還有十萬斤平價鹽,都是鹽井高産時收購起來應急的,要不咱們立即送去成都,按照市價銷售還能賺上一筆呢。
陳宸已經看過趙玉林在報紙上的文章,他一直對趙玉林深信不疑,但是當她接到成都動用軍鹽的密令後又懷疑趙玉林是爲了安定民心,謊稱有鹽。
她馬上叫都調出來盡數裝船,立即啓運成都。
下午,四娘就要帶着船隊出發啦,陳宸親自去碼頭送行。這時從下遊上來一支船隊,船首一人高喊:是大小姐嗎,陳公讓我送鹽來了。
陳芸的叙州守着自流井,肯定不差鹽,看到缺鹽的搶購風一起,立即就想到他的乖乖女兒,馬上組織起食鹽往嘉定送來啦。
陳宸這才看清是楊志善來了,她立即大喊:楊叔、楊叔,不用靠岸,直接送去成都,玉林哥哥急需用鹽。
楊志善在船頭給陳宸拱手告辭,跟在四娘的船隊後面走了。
不光是陳宸她們動起來了,連新市南面石門寨的鹽津也動起來了,鹽商們的嗅覺很靈,曉得江東斷了蜀地的鹽路後供應量減少,生意來啦。一個個卯足勁的制鹽,販鹽。
成都,趙玉林徹底郁悶了,回到驿館去後院躺平曬太陽。
已是暮春,草長莺飛時節各種花兒清香撲鼻,他的心情卻好不起來。
見肖豔回來了,他問如何答複曹夫人的?
小姑娘說她給夫人講:哥兒不願意讓大将軍看到他焦躁不安的樣子,想在驿館靜靜。
趙玉林很滿意小姑娘的實話實說,招招手叫她過去,拉下她的脖子在臉上吻了一個,小姑娘溫柔的還了他一個,含情脈脈的注視着他。
他問:是不是覺得夫君有點沮喪頹廢了?
肖豔伸手摸摸他臉說哥兒已是很用心呐,她心裏歡喜的緊。
趙玉林伸手攬住肖豔的腰假寐起來。
府衙裏,老曹見趙玉林不辭而别,曉得他情緒不好。繼續同丁公一起商議,調動駐軍維持街面秩序,将府衙的公人全部分配出去分片包幹穩定市場,催促提刑按察親自上街督辦。
下午便抓住第一家囤積居奇,哄擡鹽價的商鋪。順風處尋根刨底的辦案,竟然發現了城外秘密活動的莊戶,搜出了和江東臨安聯絡的信鴿和密函。
徐志遠逮住蛛絲馬迹突審,窮盡皇城司的審訊手段撬開了犯人的嘴,将過去皇城司裏的暗樁挖了出來,成功破獲成都機密失竊被傳往臨安的渠道。
兩天後,嘉定的運鹽船到了,烏壓壓的停靠了一碼頭,冬梅看到後大喜,圍觀的百姓更是興奮的雀躍。
冬梅立即想到擴大宣傳效果,穩定民心的辦法,她叫張國安使出軍營的闆車來運鹽,再去裝裱店請先生用鮮紅大紙寫出一踏踏的鹽字來貼在口袋上,一溜串運鹽的大車緩緩駛入了城内。
一晚上的功夫,大街小巷的老百姓都曉得嘉定的鹽到了。
都在說自流井的鹽可是貢鹽,咱們吃都吃不完。
第二天,城裏排隊買鹽的勢頭便慢慢緩下來。
趙玉林去府衙議事,巡查使報告抓住三家囤積居奇,哄擡鹽價的商戶,老曹叫提刑按察使一起去死牢裏找個死刑犯出來扮作搶購大量食鹽的一起斬了,吓唬吓唬那些瘋搶食鹽的膽小鬼。
這次趙玉林沒有反對,舊制軍隊裏爲了逼迫士兵上陣殺敵,臨開戰了還要找幾個替死鬼來殺了以壯軍威呢。
丁公說城裏的搶購風暫時壓下去了,但事情并沒有解決,食鹽緊缺的情況依然存在。咱辦?
有人左右而言他的說出了向江東的臨安小朝廷妥協的建議,還祭出民爲貴,君爲輕的天理,提議委曲求全,向江東轉運稅賦打通鹽路。
幾十個人越議聲音越大,最後都把眼光看向趙玉林坐的主桌。
他卻坐在椅子很悠閑的吃茶,一言不發。
老曹看着不爽了,一拍桌子說這還沒有刀兵相見呢,一個個就慫了?
前日趙指揮使不是講了,咱們有的是鹽,怕啥了?
縱使成都十天半月的沒有鹽,也餓不死人嘛。
衆人馬上閉嘴啦。
趙玉林吃過一口茶之後開講了,他說江東斷了鹽路,造成食鹽緊缺,引發搶購風潮,起因是咱們沒有向臨安轉運稅賦。
問題是臨安的小朝廷真僞難辨,地位待定,他們要用一張廢紙拿走咱們川蜀五千萬貫錢,諸公還認爲這個營生劃算?
江東斷鹽路,食鹽緊缺,但是咱們有鹽啊,爲啥又沒辦好事情呢?
關鍵還是漕運徇私枉法,昏庸無度該殺。
衆人聽着他殺氣騰騰的話語立馬屏住了呼吸。
仙人呐,三少爺張嘴就要殺人。
趙玉林問:那些将應急的食鹽換成了砂子的人該不該殺?
若是應急的食鹽還在,百姓至于那麽慌張嗎?
漕運就好比國家的血脈,一脈不通,周身失調。江東斷鹽,成都瘋搶就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