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迅速登上馬車南下。
後面,他們住過的營帳已經燃起熊熊大火,老人們激動得淚流滿面的說:燒了好,燒了幹淨,這叫脫胎換骨,脫胎換骨啊,嗚嗚。
老皇帝和他的兩個女人乘坐一輛馬車行走在隊伍的中間,左右全是威武的神威軍列隊歡呼:歡迎親人回家,歡迎親人回家。
卻不見有一個官員迎接,心裏不免有些失落。
皇妃不悅的說;這些下人咋了?都不來給官家請安,連起碼的禮儀都不懂,真是一群匹夫賊軍頭。
皇後的涵養就深厚多了,她笑呵呵的說馬車做得好呐,别看外表粗糙,那是皮實,比咱們在臨安乘坐的馬車還舒适,這可是行走在荒郊野地的草原上呐,感覺就像走城市的街道一樣,挺好,挺好的嘛。
這女人沐浴之後換上了嶄新的新宋國新潮服飾,第一大驚奇就是趙玉林發明的那個兇罩内衣。
在神威軍的女兵指導下,内衣一上身女人立馬就感到舒爽極了,兩隻兔子被完美的包裹固定後乖乖的蹲在那裏,盡顯女人風采,當然是挺好挺好的啦。
老皇帝沐浴更衣後看到近侍送上來報紙卻是不爽了,那一摞報紙上反複講新宋共和,人人平等,決不允許搞複辟。
這不是在對着他這個廢帝密集放箭嘛。
老皇帝心裏嚴重的不爽,閉上眼睛假寐,任由左右的女人瞎逼逼。
他娘,謝老太上車看過報紙後也是憋的難受,叫身邊的近侍太監傳她的孫女謝無悔問話。
這些天,也就隻有在她上船時要拉兒皇帝一起走,被專使白了一句便沒有一個人和她說話。就連那個小小的禮部參議官也隻是對着近侍太監做交代,别的就再也看不到人啦。
禮部居然在這群接回來的人員中選擇願意做事的充當聯絡員,将馬車全部編号之後十輛一個小組的選出聯絡官通知行程,安排食宿,發放日用物資。
這幾百人俨然成了一營兵馬,說走就走,說停就停,效率倒是蠻快的。
昨晚還被要求在車上過夜,理由是這裏靠近邊界,爲了預防敵人偷襲得随時備戰、轉移,都将就着過了。
不過,謝老太還是滿意的,即便在九原城裏,北蠻給她的帳篷也和狗窩差不多,身下墊的牦牛皮做工太差勁,臭烘烘的連騷味兒都沒出盡,讓她一晚上都沒有睡着呢。
近侍太監禀報:謝副使到了。
老太太歡喜的叫上車來。
謝無悔下馬鑽進謝老太的馬車。
老太太慈祥的看着小女子說:無悔呀,這些年吃盡苦頭啦。
謝無悔幹脆的說:爲國效忠乃是軍人本分,何況是爲了保護自家婆婆呢。前面就要到磷州了,聽聞磷州一戰,新宋軍傷亡近十萬,多少青年才俊血染疆場,就連三少爺都是遍體鱗傷,她那點事兒算啥。
謝老太“哦呀”一聲,笑眯眯的說:看不出來呀,玉林那小子作戰勇敢,身爲大将軍還要親自上陣殺敵。
謝無悔一臉崇拜的說:三少爺每次大戰都是走在最前面,哪裏危險就往那裏沖。這次磷州之戰便是三少爺用自己做誘餌,引誘蒙軍和咱新宋的步軍決戰,一舉擊敗了擴短的磷州集團,将北蠻徹底趕過黃河去啦。
謝老太一臉笑意的點頭,問她:咋不見專使過來見禮?也不見領軍主将前來拜見呢?
謝無悔猶豫了一下說:專使要南返的臣工抽空看看新宋的報紙,上面有很多新宋國的新鮮事兒,多些了解再做交流可避免誤會。
謝老太有些不悅的問:誤會,有啥誤會?
是怕官家回去奪權吧?
她都看了磷州的報紙啦,上面就有署名三少爺的大作,宣告全天下新宋國早就實行人人平等的共和制了,決不許有人圖謀複辟,是吧。
新宋的人人平等,共和真的很好嗎?
謝無悔使勁點頭說:人人都是依律辦事,各部的公事都拿到桌面上商讨,諸公沒有不服的。
謝老太又“哦呀”了一聲。
謝無悔咬着嘴唇輕輕的發出一聲“嗯。”告訴她:成都人曉得官家要回來後,被蒙古奸細散布的謠言迷惑到錦官城情願,拉起學子上街示威,嚴重擾亂了成都的秩序,三少爺擔心事态擴大,才在報紙上撰文要嚴懲奸細,将胡鬧者殺頭。
謝老太始終保持着笑意,試探性的說:玉林出手很快的嘛,那些人一看要殺頭,要丢官,一個個還不規規矩矩的的回家抱孩子去。
謝無悔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歡喜的說:三少爺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出手就是殺招,神威軍的兄弟們一個個都崇拜的五體投地呢。
謝老太笑呵呵的說:哦,真有那麽神奇?
以老身看不見得吧,玉林要是辦事公允,雷厲風行,以咱家無悔的功勞如何才是個副使?
婆婆好像記得無悔在建康府就是大總管啦。
謝無悔小臉紅紅的說:真的呐,那是咱在建康府犯傻了,令人截殺孟公和餘公被逮住啦。就拿三少爺逮住她時的情形來說,要想脫逃,根本就是不可能。
謝老太注意到乖孫女的變化,笑呵呵的說開口閉口都是三少爺的好,咱家無悔難道是看上三少爺啦?
謝無悔立即将頭轉向窗戶,輕聲說:哪有啊,三少爺這人是真的好。
謝老太見謝無悔如此神情,曉得要拉攏此女替她做事有點難,此事不能急了。老太太笑呵呵的謝謝孫女陪她,叫忙去吧,聽外面吵嚷,好像要到磷州啦。
謝無悔乖巧的下車,遠遠便看到磷州新修的高大城門,欣喜的大喊婆婆快看呐,咱們到磷州啦。
參議官領着衆人在城裏轉了一圈,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施工場面,圍繞新城牆一圈全是拼命幹活兒的老百姓。
老皇帝驚奇了,這要多少糧食,要多少大車運輸才能供應得上啊?
參議官引着衆人來到已經建成的磷州忠烈園,大門上曹友聞用老皇帝的瘦金體親書的大字中規中矩,裏面左右兩邊有趙玉林的題字,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行大字像巨龍飛舞。
有年輕的神威軍女戰士手拿鐵喇叭講解磷州戰役,講解盧華才,柯鎮邪等一大批勇士的英雄事迹。
老皇帝看到密密麻麻的墓碑,胸中那顆老舊的心髒受到強烈震撼,陵園中央一尊高大的紀念碑猶如一根定海神針矗立在那裏,上書:磷州解放紀念碑,七個鎏金大字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老皇帝詢問邊上的小執事:磷州之戰敵我傷亡如何?
小執事将他引去當門的巨大照壁前,石壁上一行行鮮紅的小楷字述說着磷州戰況,老皇帝看到新宋國精銳盡出,和蒙軍鏖戰于洪慶河、乃龍山和大戈壁三大戰場,巨大的傷亡叫他體會到了戰況的空前慘烈。
晚上,部隊将食堂讓出來接待,把宿舍讓給他們住下,一隊隊士兵唱着黃河頌,喊着号子去訓練場搭起帳篷過夜。
老皇帝透過窗戶看了許久才上床歇着,皇妃卻是不屑的告訴他:幾個路過的兵痞言,這間屋子是他們主帥居住的房間,讓出來給咱們住一晚。
騙鬼哦,磷州主帥就住這麽大點個屋子?
皇帝不悅的說:邊軍苦,朕過去沒有來過磷州,如今、如今…,他本想說如今算是看透了,一想到自己被虜成爲階下囚的過往馬上沒了聲音。
兩女人看到他面向大床張開雙臂,馬上伺候着寬衣解帶就寝。
皇妃退去衣衫上床,嘟哝着說:這個磷州主帥叫巴圖魯,一聽就是北蠻人,飛燕咋就選了北蠻主持磷州?
想着那厮用過的床奴家就睡不着。
老皇帝怒了,問她在漠北上過的北蠻床還少了?
睡覺。
老男人一句話戳破了皇妃的傷疤,女人轉過身去抽泣起來,嗚咽着說她被牲口不如的東西欺負,還不是爲了保官家的周全。
老皇帝被弄得睡意全無,兩手一撐就要起來學李太白對酒當歌,被皇後摁住說:一切都過去啦,都過去啦。
次日一早軍營裏就忙碌起來,參議官過來給老皇帝講:趙先生,等會兒軍隊要在校場裏操演,請先生和夫人校閱。
等他們用膳後過去,校場的指揮台上已經坐滿了人,給他們留下了四張太師椅。巴圖魯引着過去坐下,後退三步“啪”的一個立正敬禮,向所有的臣工報告:神威軍磷州駐軍歡迎祖國親人歸來,爲祖國親人獻禮。
巴圖魯的話剛說完,現場的士兵就大吼:神威軍威武,神威軍威武,如一聲聲巨雷響徹雲霄。
接着,巴圖魯揮動令旗,演武場上兩萬軍将同時揚起了散發着閃閃寒光的抗倭刀,破鋒八刀随即使出,勇士們矯健的步法,整齊劃一的刀法令整個演武場籠罩在濃濃的殺氣之中。
看得指揮台上的所有人驚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