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
烈日灼灼,悶熱的讓人渾身難受。
看守城門的将士,穿着厚重的铠甲,手裏提着矛,汗流浃背,也因此臉色愈發僵硬,放遊客通行的态度也差到了極點。
很快其态度惡劣的攔下,招搖的穿着大紅色衣袍身騎威風凜凜的赤兔馬的男子。
“鎮國公府雲思勉,豈是爾等能攔的?”對方絲毫不懼,冷冷道。
将士一個激靈,哪兒還有适才攔人的架勢,隻怕得罪了權貴,連忙後退賠不是:“原是雲世子,是小的冒犯,世子請。”
雲思勉捏着缰繩的手摸了摸保養得當的臉,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本世子這番樣貌,俊俏之餘又加了點點妩媚,天下誰人可及。記住本世子的臉,若有下回,你就等着進棺材吧。”
将士瑟瑟發抖:“是是是。”
雲思勉看向身旁一同騎着馬,面容普通的男子:“讓趙兄看笑話了。“
趙宸着一身幹淨清爽的袍子,同雲思勉相比,可謂是素到了極緻,他笑:“雲兄說笑了,您是真性情。”
兩人入了臨安。
雲思勉被誇的脖子伸得老長:“趙兄是頭一回來臨安,也合該由我做東,這滿春院的姑娘最是楚楚可憐,裏頭還有我的紅顔知己媚媚,長得那叫一個漂亮,這麽些年,我一直惦記着,不若,今夜我請趙兄喝花酒如何?”
趙宸含笑,眼底卻起了絲絲波瀾。
雲思勉隻當他是不好意思,當下闊綽的擺手:“我出銀子!你這人合我脾氣,前些日子又救了我,本世子便認你做了兄弟,吃頓花酒怎麽了?不過兄弟歸兄弟,去了滿春院,你要哪個姑娘都成,但媚媚你不能碰。”
趙宸溫聲道:“雲兄多慮了,隻是我家中早已定了親,總不好出趟門就去花樓。”
雲思勉懂了。
“哦,你怕媳婦。”
“不是,這人還沒進門,你怎麽就怕上了?”
雲思勉好一番掙紮:“行吧,那你這些日子在我府上住着。”
趙宸拒絕:“這怕是不大方便,我一介白丁,哪敢入住鎮國公府。”
“讓你住就住!”
趙宸神色依舊,而後朝雲思勉拱了拱手:“那便叨擾了。”
雲思勉大搖大擺的帶着趙宸回了将軍府。見了鎮國公府夫婦。
一番寒暄後。
鎮國公夫人眼裏含淚:“兒啊,這次回來,就莫走了。”
鎮國公卻是嫌棄的掃了他一眼:“這一身紅不知道的以爲你是要娶妻!”
雲思勉聽得頭皮發麻,連忙推趙宸上前,介紹道:“我上回被搶劫,險些身無分文,是趙兄将人抓住,若不是他,兒子興許就餓死了。”
趙宸向兩人行禮。
鎮國公卻是眯了眯眼,身居高位,爾虞我詐見得多了,自然萬事都得防。
“趙公子好身手。”
趙宸溫聲道:“小的父親是走镖的,因此自幼教了我些功夫。”
鎮國公直直看着他:“聽着口音,不似臨安人?”
趙宸依舊不急不緩的回複:“雖走南闖北多年,但爲池州人氏。”
池州,那倒是個山好水好的去處。
鎮國公正要開口,就聽雲思勉不耐煩:“爹,你問這些作甚?”
鎮國公夫人認同的颔首:“正是,老爺您也少說些。”
說着,她歉意的看向趙宸:“你既是我兒的恩人。那便在此住下。”
說着,她吩咐身後的婆子:“離公子最近的翰軒院收拾出來。”
“謝夫人。”
趙宸到底是個不起眼的人,鎮國公夫人的注意又留到雲思勉身上:“你如今這個年紀,合該娶妻了。”
雲思勉:“不急。”
“還不急?先前你拿國公府世子爺未娶妻一事敷衍娘,如今他成親了,你還想用什麽敷衍我?”
“這不是盛祁南還未成親嗎?”
鎮國公冷笑:“你怎麽不說,你也想當和尚?“
“我前些日子還同柳太傅談話,想讓她将念初許給你,人家給拒了,說你慫。”
喝着茶的趙宸手一頓,茶盞裏的茶水跟着輕輕晃動,很快,他斂下所有情緒。
雲思勉莫名腿軟,他一下子跳了起來:“父親!我知道你不待見我,可我沒想過你想弄死我。”
柳念初?
他聽到這三字字,就頭皮發麻。
鎮國公:“滾滾滾,看你這沒出息的樣,我就心煩!”
正得雲思勉的意。
他腳步如飛的出了主院,而後心煩意亂的對趙宸道:“柳念初,此人,趙兄可聽過?”
趙宸溫聲道:“柳姑娘芳名遠揚。”
“呸,那就是個潑皮無賴。若不是先前她有人護着,我早就”
控訴柳念初的話,雲思勉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可話哽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
他不得不承認。
柳念初,是他心裏認定的嫂嫂啊。
這些年他雲遊在外,世人鮮少嘴裏能提到丁點半點那鮮衣怒馬的少年半句。就好像,那個張揚的少年從未出現過。
就連他自己,記憶裏的周旭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雲思勉瞬間烏雲籠罩,有些難過。
他索然無味。
“趙兄,我前年讓雲遊的道士,給我一位兄長算了命。”
“他說我兄長五年前就死了,餓死的。他娘的,他這種人怎麽可能餓死。”
他不信,可這道士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道士還誇他俊。
這樣的道士怎麽可能是騙子!
聽說流放千裏的罪臣,死了都沒人去埋屍體。
他聽得淚流滿面,哭着讓道士做法,讓周旭不要成餓死鬼。
雲思勉知道這個消息後,誰也不敢講,他怕那些人跟着他一塊難過。
趙宸:.
他的唇動了動:“你節哀。”
雲思勉深吸一口氣:“算了,和你說這些作何。有些人雖然死了,但他永遠活在我心裏。”
“你的院子母親收拾出來了,就在我院子邊上的翰軒院,我得去看看媚媚。趙兄尋個下人讓他帶你過去。”
他留下一句話,匆匆忙忙往外趕。
趙宸看着他的背影,負手而立,神色不明一言不發。
半響,他低頭輕笑一聲,也沒找下人問路,順着記憶,直直向翰軒院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