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八歲，孫子六歲，三人都背着竹篾編的小背簍。
他們是從外村來西河灣投奔的，老婆子和兒媳婦兒都進了紡織廠，但是由于老者的胳膊斷了一個，沒辦法上工，就隻能帶着兩個孫子來山裏挖些草藥貼補家用。
“呀，爺爺，你看那邊有一片鳳尾草，老譚昨天還在收呢。”
小孫子指着不遠處一片亂石興奮喊道。
在亂石縫隙間，長着一簇簇翠綠的野草。
這種野草叫鳳尾草，具有清熱解濕，涼血止血的功效，不算什麽名貴藥材，但是這一片鳳尾草不少，挖回去不管賣給村裏的赤腳醫生老譚，還是最近對中藥材感興趣的周錦，都能換幾個銅闆。
“要賣給小錦姐姐，她最近也在收草藥，說不定就需要鳳尾草……”
小女孩兒正說着，突然指着遠處喊道：“爺爺，你快來看，那邊好多人！”
老者順着小女孩兒的手指看過去，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不好，是土匪！”
說着話已經把兩個孩子拉到了樹後邊，以免被土匪看到。
“土匪？！”
兩個孩子都吓得小臉慘白。
山裏人都拿土匪來吓唬孩子，他們都是聽着土匪的故事長大的，對于土匪的恐懼，已經非常深刻。
“金川怎麽還會有這樣大群的土匪出現？”
剛才雖然隻是匆匆看了一眼，但是老者可以确認這夥土匪的數量，絕對超過千人，在山路上排起的隊伍一眼看不到頭。
這麽多土匪從哪兒來的？
老者悄悄挪到旁邊的灌木叢，順着縫隙，眯着眼睛仔細瞧去。
突然，老者從人群中看到了一個背着大刀的獨眼漢子。
這個漢子每年都要去他們村收歲糧。
他的兒媳還曾經被這個獨眼漢子欺負過，老者一輩子都忘不了。
“虎頭山不是被西河灣的镖師們圍住了嗎，這群畜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們不會逃出來了吧？”
老者心思急轉：“壞了，他們不會是想去打西河灣吧？”
想到這裏，老者的手心急得出汗，也憤怒的想要殺人。
他兒子都死在了戰場上，現在家裏隻剩下他老兩口、兒媳、兩個女兒和孫子孫女。
一大家人就他一個男勞力，實在被土匪的歲糧逼得活不下去了，才背井離鄉來西河灣投奔遠方親戚。
還好他們來的比較早，老婆子、兒媳和女兒都順利的進了紡織廠。
他每天再帶着孩子來山裏采采草藥，運氣好的話還能打條蛇給孩子熬個蛇羹。
一家人再也不用挨餓，算是在西河灣安頓了下來。
眼看着日子慢慢好起來，誰知道陰魂不散的土匪竟然又來了！
“不行，我得趕緊回去通知老村長！”
隻是一瞬間，老者就做出了決定。
他的老婆子、兒媳、女兒都還在西河灣，萬一土匪進了村，後果他不敢想。
“大妮，牛娃，爺爺要回去一趟跟村裏說土匪來了，你們藏在這裏，千萬不要出聲，知道嗎？”
老者把兩個孩子藏進灌木叢，小聲交代道。
“嗯嗯！”
吃過苦的孩子都格外懂事，倆娃娃的小臉都被灌木刮破了，卻都沒吭一聲，隻是重重點了點頭，算是回答爺爺。
老者又把灌木叢整理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跑。
他曾經也是一個老獵人，在山林間奔跑起來速度比土匪快多了。
……
西河灣村外的高地上，老村長擔憂的看着遠處。
雖然昨天金鋒已經派人回來報了平安，但是始終沒有回來，老村長還是忍不住擔心。
而且村子裏的男人也都不在，雖然關家灣的男人來增援，但是打虎隊的青壯也被關柱子帶去營救金鋒，留在西河灣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
老村長心裏也沒底。
正想着心事，突然聽到下邊有人争吵。
一個老者嚷嚷着什麽往高地上沖，卻被小玉安排的女兵攔住了。
村長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匆匆下了高地。
離着老遠就聽到老者喊道：“姑娘，我真不騙你，虎頭山的土匪真的來了！”
村長心裏一咯噔，不由自主加快腳步：“小蓮，快放開老人家！”
“老哥，我是西河灣的村長，你剛才說什麽？”
“大兄弟，我知道你是村長才來找你的。”
老者着急說道：“我剛才去鐵角山采藥，看到有虎頭山的土匪正在往這邊來，隊伍長得看不到邊，村長你一定要趕緊做準備啊！”
“虎頭山的土匪被大劉圍起來了，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女兵顯然不信老者的話。
“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出來的，但是虎頭山的畜生年年去我們村收歲糧，不交就打人殺人，我絕對不會認錯的。”
老者急得直跺腳：“村長，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老哥，我信你，但是此事關系重大，我必須要确認一下。”
村長準備安排女兵去确認一下，遠處一座小山上突然冒出三道煙柱。
“三道紅煙？！”
女兵和村長的臉色同時大變。
金鋒早就意識到了通訊落後帶來的不便，可是以大康的條件，想要做出電話之類的即時通訊設備無異于癡人說夢。
無奈之下，隻好參照邊軍的做法，使用煙柱來傳遞消息。
爲此金鋒還制作了好幾種不同的燃料，燃燒起來形成的煙柱不僅可以在空中持續更久不散，而且還有不同顔色。
隻不過狼煙一直是邊軍用來傳遞軍情的手段，尋常百姓是不允許使用的，偶爾用一兩次還沒什麽，真有人問也可以說山裏發生了野火。
但是一直使用，就有謊報軍機的嫌疑了。
金鋒還沒想好合理的規避辦法，所以也沒有在老兵中推行。
知道這個辦法的人也不多，除了金鋒，隻有周錦、婉娘、滿倉幾個實驗室的常客知道。
這次情況緊急，周錦害怕出現變故，就跟小玉說了這件事。
小玉接手西河灣防務之後，一直在爲預警問題犯愁，聽周錦說有這樣的好東西，馬上讓周錦把金鋒制作的燃料從實驗室拿了出來，然後派女兵在西河灣周圍的一些關鍵據點建立瞭望台。
一旦發現有可疑敵人靠近，就點燃煙柱爲号。
不同顔色和數量的煙柱，代表着不同的敵情。
而三道紅色煙柱表示最危險的敵情。
再聯想老者剛才說的話，村長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小蓮，快發響箭，發三支！”